去停车场要路过办公区,周暨白只想快点离开古墓,扫完二维码一边按照流程登录一边加快脚步离开。
肖柒柒等在出口处透气,见周暨白大步流星出来,脸上笑容扬起想打声招呼,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他一阵风似的从身前刮过。
看着他略显慌乱急促离去的背影,肖柒柒纳闷,“真见鬼了?”
林嗣音用纸巾擦着手出来,看肖柒柒背对着她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就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好奇问道:“怎么了?又看见帅哥了?”
肖柒柒摇头,指了指消失在停车场出入口的黑色大G,“不,还是周暨白,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林嗣音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闻言不由笑了笑,“听说他在筹备工作室,可能熬夜熬的。”
也不等她八卦,又问:“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吃烤肉。”
肖柒柒一听烤肉,眼睛顿时放光,“我今天要吃五份肥牛,十份五花……”
**
郊外路广人稀,车也不多。
越野车以龟速行驶在马路上,车窗大开着,料峭春风吹动衣袖沙沙作响。
周暨白坐在驾驶座眉头紧锁,他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手肘搭在车门上,食指与无名指曲起抵着太阳穴,浅色瞳孔倒映着宽阔路面,神情紧绷着,下颚线条显得锋锐又利落。
有车呼啸着从隔壁车道开过,留下一句——
“哥们,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哭,喝杯酒睡一觉就过去了啊啊~”
“啊嗷~”
一声渐行渐远的痛呼让周暨白脑海中残存的画面霎时消散,撤回胳膊两指按了按眉心,回过神才发现浑身僵硬。
关上车窗隔绝冷风,一脚油门加速。
十几分钟后,驶入市区拥挤路段,路上红绿灯增多。
身上渐渐回温,额角胀痛明显,忍着不适在最后一秒驶过一道斑马线后看了眼导航,周暨白单手从中控台下的储物箱里拿出一瓶薄荷糖,掀盖仰头,随意往嘴里倒了几颗。
糖粒翻滚,冰凉感刺激着神经,胀痛有所缓解。
把瓶子塞进衣服口袋,周暨白不再一心二用,专心盯着车辆人流越来越多的路面。
经过一片工业区时,路旁电瓶车后视镜反着太阳光从眼前划过。
周暨白微微侧头避让光线,车子匀速向前,把电瓶车抛在身后,再凝神时,眼前宽敞的路面却变成了泛着波光的深蓝色水面。
而他像悬浮在水面上一样,只要稍微一动,他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掉进水里。
周暨白虽然不认为自己会掉进去,但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然而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严肃且苍老的女声。
“娘子今日不大稳重,夜间可要多抄一遍经书。”
她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听得格外清晰。
周暨白余光里,副驾空荡荡,车上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脚下不受控制般猛地踩住刹车。
绿灯变红,车子急停在斑马线前,一辆电瓶车贴着车头骑过,车主人转头看了眼驾驶座。
见车上的人眼神专注盯着外面,也没有分神打电话,便抬手说了一句,“年轻人不要冲动,红绿灯很短,生命很长的。”
说完也没管周暨白听没听见,控制车头转个弯并入车流消失不见。
车里,周暨白有些发愣。
薄荷糖小小一个,融化后冰凉感随之消散,额角胀痛感再次来袭,他伸手随意揉了揉,感觉不难受时视线再次落在车头前的路面上。
行人脚步匆匆,赶在最后几秒小跑通过斑马线。
周暨白降下一半车窗,听着他们杂乱的脚步声,胸腔里鼓噪的心跳逐渐平缓。
闭了闭眼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他想,以后不能熬大夜了。
车后鸣笛声响起,含着催促。
周暨白睁眼一看,才发现红灯已经过去。
车子再次行驶,不到两分钟又停在路旁的临时停车位上。
周暨白拿出手机叫了个代驾,他现在又是幻觉又是幻听的状况下已经不合适开车了。
他不想年纪轻轻就因为车祸出事。
叫完代驾等待的过程中,周暨白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半截,领口微敞着才觉得呼吸顺畅不少。
他胡乱翻转着手机,脑海里思绪如同浆糊,搅来搅去始终是一团。
几分钟后,黑色越野车转入一条林荫路。
代驾师傅是一个中年大叔,车技很好,平稳行驶下周暨白昏昏欲睡。
路程大约还有半个小时,他干脆抛开纷乱的思绪,双臂环胸靠着座椅假寐。
春阳漏过树缝,在路面上摇碎了一地树影。
驶出树影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周暨白撩起眼皮坐直,拿起手机接通。
“妈?”
陈沅“诶”了一声,轻声细语问他:“儿子,你明天回来不?我和你爸打算去你堂哥清修的道观看看,你也一起呀!”
周暨白眨眨眼,从一片混沌中缓过神,语声沉沉,耐心叮嘱,“我就不去了,你们路上小心,让司机开车,我爸一开车就容易上头,别把高血压气上来了。”
“那好吧!”陈沅被拒绝情绪依然高涨,语气带笑,“你多休息,我会给你求个桃花回来的。”
“嗯!”周暨白无可无不可的应着。
手机那端的陈沅却像听见什么好消息一样激动的音量拔高几个度,“你嗯?你答应了?那我求回来了你别不收啊?”
这边没回,陈沅好玩似的开始叫周暨白的各种名字。
“儿砸?小白?暨白?周暨白?你人呢?怎么不说话呀?”
被叫的周暨白像是丢了魂一样,眼睛看着虚空,瞳孔失了焦距。
他眼前不再是银白色的高楼大厦,反而被一片明黄代替。
这次和之前海市蜃楼般的水面不一样,应该是一块明黄色的布,上面纹理清晰可见,金龙覆在上面栩栩如生。
耳边换了一道洪钟般醇厚的嗓音,念着拗口的古文。
“宜得淑贤,佐于忧勤。爰敷明命,诞告外庭。”①
他一年级陪室友追女生去上过一节文学课,课上教授讲得内容和这人念得一样晦涩难懂。
结合之前看到的、听到的,再加上手机里母亲焦急的呼唤,让周暨白不得不从没睡好以至出现幻觉的自我睡眠中清醒。
同时心底也有个猜测,但那猜测实在过于荒谬,让他的三观处于崩塌边缘。
代驾师傅在一次换道观察后视镜时,无意瞥到周暨白苍白的脸,不由关切问道:“你没事吧?难道之前出车祸了,要不要我直接送你去医院?”
周暨白茫然地转头看向师傅,一向清晰的大脑此刻变得麻木。
“小白?你在哪儿啊?出了什么事?小白……”
陈沅的声音从玩笑到故意,最后一声微带焦急的“小白”,让周暨白头脑清明。
小白是周暨白的小名,陈沅只在气急、挖坑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
周暨白自小就很抗拒和猫狗一样的名字,每回叫他他都冷着张脸,陈沅见他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总要伸手揉一揉他脸蛋才笑着离去。
久违的熟悉感把他从猜测中的虚幻拉到现实。
周暨白喉结上下滚动,抿了许久的唇瓣微启,语声艰涩低哑,“妈我没事,昨天熬夜敲代码没睡好,今天多休息会儿就可以。”
陈沅听见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晚点让何叔送盅参汤给你,你喝完好好睡一觉。”
“嗯。”
记着儿子精神不好,陈沅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暨白不确定下一刻还会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捏着手机重新闭上眼靠着座椅,脸色隐隐泛着青白。
感觉到旁边师傅时不时投来关注的眼神,周暨白微吸口气,语气平缓道:“谢谢师傅,我就是太困了。”
师傅闻言放下心来,连连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干他们这行,最怕遇到喝得不省人事、身体不舒服的人,一个一言不合打人骂人,一个容易招惹麻烦。
两者都没有那自然最好。
距离京大越来越近时,那些诡异画面,莫名声音再没有出现。
周暨白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落下来一点,心情放松时,身体上的疲惫排山倒海涌来,侵袭着每一寸皮肤。
车子停在京大校外柏兰小区里,里面有他一处房产,三居室格局,周末有时会来住两天。
但此时周暨白不想一个人,拿了书包下车直奔京大北门。
道路尽头,代驾师傅渐行渐远的荧光绿马甲颇为显眼。
周暨白收回目光,拉高拉链戴上帽子,低头走向寝室。
周末路上人不多,快步只用了十分钟到达。
四人寝无人在,周暨白放下书包,脱外套前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兜。
外套是新买的,他记性也不差,清楚的知道自己只在车上把一瓶薄荷糖塞进了口袋,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东西。
可此时,另一边口袋的硬物让他大脑又一次宕机。
迟疑着拿出来一看,在他左手掌心躺着一枚绿豆饼大小的青色圆形玉块,玉块没有挂绳,上面雕着繁复的纹路,看形状像只鸟。
①参考《宋会要辑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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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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