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喊前辈了？”
“前辈，请坐。”方灵艾把自己的蒲团抽了一个出来，跟眼前人分享。
这小骗子真以为套套近乎就能安然无恙吗？厉闻洲嫌弃得看了眼那扎人的蒲团，依旧倚靠在柱子旁边。
“前辈，可以冒昧问一句……”
“知道冒昧就不要问了。”
这家伙看起来不好说话，实际上完全不能沟通。
看着也不像个好人，不如直接告诉师父，让他来给这家伙一点教训。
“别想着去告状，我可是你从禁地里带出来的，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按照段落霞的秉性，即便她和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没有联系也能被她强行挂上勾结的名义。
可万一他是魔域的人……不行，她还是要找师父秉明实情。
“前辈，我哪敢啊！我就是这望珩山上的一只小蝼蚁，自然不会将前辈的行踪透露出去。”
厉闻洲还没出手，稀稀碎碎的挖土声音传入两人耳朵，思过堂主屋桌下的一块青色石板被抬起，“灵艾，我来啦！”
方灵艾和石板下的陈珏面面相觑。
“你……这……我……”
陈珏手里拿着一个遁地神器，她想着被关在思过堂里的方灵艾一定无聊极了，打算偷偷跑进来陪她。
“你自己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一个人？”
方灵艾环顾四周，那道威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呢？原来只是看她一个人好欺负罢了。
巡逻的守卫经过思过堂，陈珏立刻躲到立柱后面。外面的人在窗外张望，确认屋内只有一人才离开。
“听说有魔域奸细混进山门中，掌门和长老们正在大殿外排查呢！”
竟然真的有奸细，会是他吗？
“师姐不用去大殿帮忙？”
“本门弟子能免去排查。”不过，方灵艾虽是本门弟子但上山时日尚短，好像也在排查名单上。
方灵艾早就习惯了这些区别对待。
“别担心，有你师父坐镇，谁还能当着他的面为难他的徒弟。”
“但愿如此吧。”
方灵艾天资聪颖，术法修行皆是上乘。
唯独剑术不尽人意，至今不曾拥有专属佩剑。她求了几回，都被轻飘飘挡了回来。师父只要她专心研习秘法，并不在乎她的剑术如何。
望珩山立派之本源，便是高深莫测的剑法，她既是望珩弟子，又怎能留此短板。她心有疑惑，师父这是真心要收她为徒吗？
门外人影绰绰，陈珏怕露馅先行一步。
“小师妹，师父让我接你出来。”
方灵艾收拾好东西，跟在二师兄沈闻执身后。
沈闻执保持中立，没有跟段落霞一起拜高踩低，但和方灵艾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多亲近。
“师兄，我们这是去哪？”方灵艾想打听奸细的事，又怕太过刻意。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师兄爱说废话，不过他做事爽快，没两下就把方灵艾扔在大殿外的法阵中央。
烈日炎炎，法阵内灼热不堪，方灵艾只觉气血上涌难以自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域奸细竟是她自己？
方灵艾试图运气抵抗来势汹汹的强压，不消半刻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玉山啊，你这徒儿未免太虚弱了些，这么点试炼都撑不住，你竟然还指望让这些小辈去对付魔域新君？”
照玉山端坐高位神色不改，但双眸中的情绪晦涩不明。“我的徒儿，我自有用途。”
沈闻执接收到师父的指令，把小师妹抱离大殿时才发现师妹轻盈得似乎没有重量。
这样瘦弱的小师妹，真的能担起师父说得重责吗？
被妥善安置在竹床上的方灵艾偷偷睁开一只眼，装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啊！
等沈闻执离开房间，方灵艾立刻起身，这种抓奸细的方式闻所未闻。
要真是魔域奸细扛不住这法阵拷问也就罢了，平白无故让自己人吃苦流血，只能说这些长老们脑子有病。
“喂，你还在吗？”
厉闻洲听见方灵艾的呼唤却未现身。
“师妹！”陈珏破门而入，一把扯住方灵艾的双手，拉着方灵艾左看右看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吓死我了，有人说你血溅大殿，命不久矣。”
“人没事就好，听说在你之后进入大殿的外门弟子就是魔域的奸细。你这时运真是难以言喻。”
还真被抓出来了？
魔域沉寂多年，怎会突然派出奸细，还隐藏在外门弟子中？既探听不得山门机密，又容易暴露。
“掌门和长老们一同商量对策，决定先下手为强除去魔域新君。届时魔域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自然掀不起风浪。”
“魔域何时有了新君？”方灵艾只知魔域四城，各自为政。
陈珏也是刚从她老爹口中听说，“魔域这些年内乱不休，四位城主都想吞并三方一统魔域，就在三月前魔域逍城城主于万魔厮杀中占得魁首，被魔域众人奉为新主。”
有了实力强劲的新统领，底下的人跃跃欲试，都想开辟一番新天地。
“师父他们决定去攻打魔域了？”
“估计就在这两日。”陈珏的消息一向很准。
呵，不自量力。
厉闻洲还没找望珩山的麻烦，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原就是望珩山在两界毗邻的裂河之上大修阵法，意图封锁魔域，如今倒来一耙。
照玉山，真不负仙门第一伪君子的盛名啊！
“可是，魔域这些年来与我们望珩山井水不犯河水，如此冒然进犯，平白掀起多少风雨。师父与长老他们真的有仔细商讨过吗？”
“这就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了。你呀，也关心关心自己，铸剑山庄可又送了好几把举世名剑上山，你可得把握机会啊。”
连陈珏都知道方灵艾的心愿。
“师姐，陈长老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跟我走吧。”
陈珏被人拉走后，这房间里就只剩下方灵艾一人了。
“你还不出来吗？”躲在一旁偷听了这么久，难保不是第二个魔族奸细。
虚影渐渐浮现，一脸不屑地看着方灵艾。
臭脸摆给谁看啊！
“我警告你，识趣得话早点离开这望珩山，否则你这种魑魅魍魉迟早被我师父收服。”
厉闻洲充耳不闻，他照玉山算什么东西。
还没眼前这家伙有意思。
“想要名剑？”一个修士竟然没有剑，只有那奇怪的红绸作武器，也是闻所未闻。
“与你无关。”
“想要便来宣城找我。”
留下这句话后，厉闻洲的虚影彻底消失。
“竟然只是一道分身。”就算她现在去找师父告状也没有证据，反而落人口实。
靠着望珩十八峰，宣城的繁华胜景也出了名。
复杂的小道被几辆废弃马车彻底堵住去路，一墙之隔的三进院落内，有一人侧身倚在屋顶上。
“主君，望珩山之行可还顺利。”
“乌合之众罢了。”
黑巍也瞧不上那些薄情寡义的家伙。
“黑巍，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
方灵艾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跑一趟宣城，却在半道上被沈闻执截住。
身为师兄，他自是要对师妹安危负责，怎么能让她在这种危急时刻私自下山。
段落霞看见后也出来横插一脚。在段落霞的口中，方灵艾只要出山门就是望珩山的叛徒。
“你既说不清自己下山的缘由，那便怪不得旁人将你当成魔域奸细。”
“我已经告知师兄，我下山是为了取剑，这如何不算正当理由。”看来三十鞭还是打少了，还有力气来这故意与她为难。
“山下打铁铺的剑也配拿上望珩山？不过你这出身，确实也只用得上这些破铜烂铁。”段落霞眼神轻蔑，大庭广众之下嘲讽方灵艾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师姐慎言，即便灵艾师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也不该被你看轻。”
段落霞没想到沈闻执会替方灵艾反驳她，“师弟你也被她的温柔软语被骗了吗？她这样的人啊，惯会……”
“惯会如何？师姐，你还想再进一次戒言堂吗？”
“你威胁我？今日是你执意要下山，我好言相劝。”只要她不亲自动手，方灵艾能奈她何？
不动手就行，方灵艾要的只是一个空隙，她一边与段落霞对峙，一边催动瞬移符。
“师妹！”沈闻执手中只来得及握住一根青灰色发带。
方灵艾刚走，山顶的钟声萦绕着望珩十八峰发出警示，裂河有异！再没有人去管方灵艾，一个个都往山顶跑。
宣城内。
“那家伙也没说去哪拿啊！”
她不会是被骗了吧……
偌大的院落只有厉闻洲一人，他手里是一把赤练如洗的宝剑。
凌冽之气藏于剑鞘，隐约有凤鸣声。
跟着黑巍的指引，方灵艾终于找到了厉闻洲所在的院落。
竟然是真的，厉闻洲手里真的举着一把宝剑。
“前辈！这是……”
“这是风息。”
风息是裂河之水淬炼的宝剑。
裂河位于魔域与望珩十八峰两境交界处，罡气流转不停，寸草不生，却能铸就非凡名剑。
“风息有灵，寻常人靠近它三寸之内必受其害。”厉闻洲没有直接把剑交到方灵艾手上。
方灵艾识趣道：“前辈慷慨所赠，灵艾必定铭记无心！”
厉闻洲还以为望珩山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想到也有光明正大爱贪便宜的姑娘。
“替我做件事。”
“坏事不做，好事做不来。”方灵艾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那把与方灵艾一面之缘的折扇又出现了，不过今日是架在方灵艾的脖子上。
“不难，你不用为我打探消息，也不用去取谁的性命。只要你花点力气，去挖个土坑就好。”
力气活，也不是不能干。
方灵艾跪在前任掌门夫人的墓前，手里拿着把铲子。
“切莫怪罪！切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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