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尧似乎对高观音产生了兴趣,荣妃继续道。
“这孩子长得好看,一看便知是高将军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太子与太子妃陪在其左右,听见荣妃对高观音赞许有加,心中不禁怀疑荣妃是否有意要拉拢高家。
“观音妹妹确实不错。儿媳曾几次邀请她来东宫,相处下来,十分融洽。就连太子都笑我们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崔妙姌这话说得微妙。一来暗示东宫与高家近期往来频繁,二来故意显摆自己与高观音的亲密关系。
然而荣妃是何许人也,在这宫里能走到现今的地位,那肚子的绕绕弯弯岂会比她崔妙姌少。
“太子妃既然这样说,那本宫怎么听说,东宫多次殷勤地往将军府跑,结果都被高夫人劝了回去,就连礼品都给退了回来。”荣妃面带微笑,看向脸色微变的崔妙姌,“是不是太子妃太过盛情,让人家错了意。这天下不是所有女子都念着东宫的一分三亩地。”
崔妙姌被说得着实尴尬,却有苦难言。
“父皇,今年老百姓收成丰厚,这年宴上的酒都是儿臣特地寻来的。你尝尝,是否甘醇可口?”李青出声,命人斟满酒杯。
李尧端起酒杯,尝了一口,果然入口有着浓厚的味感。
“这酒确实好。”李尧笑了笑,“但相较去年的,少了点味道。这去年的酒是不是珺璟送来的?”
荣妃点了点头,回道:“是,是珺璟回京的时候,从民间寻来的。”
“璟弟对父皇孝顺,每次出去办事,就会寻好酒回来。儿臣自愧不如,京城里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像璟弟一般。”李青黯然道。
“你们不同。你是太子,自然无法随心所欲。”李尧看向他,“既然你承了这份责任,便要用心做事。用人唯亲是大忌,切记于心。”
李青俯首,诚恳地说:“多谢父皇教诲,孩儿铭记在心。”
荣妃见两父子说着说着又绕到公事上,不禁将话题一转。
“说到珺璟这个孩子,陛下与太子,一个作父亲,一个是哥哥,怎么都不为他的终身大事多加考虑一下?”
“娘娘有所不知,不是没给他介绍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奈何璟弟的脾性固执倔强,说多几句,就把自己流放去战场了。我这个哥哥实在难为。”
李尧哪里不清楚这个逆子的脾气,简直与自己年少时一模一样。别人只是觉得李青的外貌神似自己,却都不知在他一众孩子中,李晔才是最像自己的那一个。每每看着这孩子,总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那混小子现在在哪?”李尧瞧了一圈席上的人,都没看到李晔的身影。
“回陛下,晋王说歌舞有点闷,去后花园透透气了。”一旁的管事公公回答。
“那就派人去寻来,就说陛下要见他。”荣妃凭借多年侍奉圣驾的经验,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尧的心思。
管事公公立马转身带人去寻李晔去了。
“陛下,妾身瞧着这高家丫头与晋王颇为相配。男才女貌,只怕以后也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话刚说完,李青夹菜的手一顿。身旁的崔妙姌察觉后看了他一眼。
“娘娘想当这个月老,妙姌自然替璟弟欢喜。不过——”崔妙姌话中有话地往下望去,缓缓往下说,“娘娘久居深宫,不知京城贵妇中的流言。这位高家小娘子,自小带着心悸之症,传闻活不过花信之年。娘娘只怕牵错了红线。”
荣妃久居宫中,宫里的事情繁杂,自然无心再去关注外面的闲言碎语。听完崔妙姌的话后,自觉失言了。眼神犀利地看向崔妙姌,表面上平静,内心却惊恐李尧发怒。
“怎的,我人都不在,你们就开始安排我的婚事了。”李晔也不知何时来的,那爽朗的笑声,一下子打破了场面的冷静。
“你还说,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倒像个局外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李尧看向他,话语间虽是责备,可语气却充满宠溺。
“儿臣给父皇请安。”李晔行完礼后,被安排在李青旁边坐下。
“璟弟,适才荣妃娘娘想着为你和高观音撮合,不知你意下如何?”崔妙姌好不容易压过荣妃一次,怎么地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李青回头朝她使了个眼神,暗示她适可而止。奈何崔妙姌一心只想报复被荣妃压着的委屈。
“行。”李晔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崔妙姌愣住了,不明白这一个字到底是何意。
“多谢嫂嫂关心,不过,我这个人,生来也是一个命硬的。皇兄一定没有跟你提过,曾经有个牛鼻子老道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命中克亲人。”
崔妙姌不解道:“那又如何?”
李晔侧着脑袋,笑道:“道家有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成相生。’知其不可而为之,焉知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这番话绕得崔妙姌云里雾里的,总结为一句话便是,他李晔不信命。
“胡闹——”李尧呵斥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李晔正襟危坐,收起笑意,无比严肃地说:“父皇关心孩儿的婚事,孩儿自然欢喜。但奈何孩儿离经叛道,不喜走常人路。我瞧着,我与那高家女颇有缘分,甚得眼缘。”
瞧着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李尧觉得自己也许从未好好正眼瞧过这个孩子。
“去,把那高家女叫上来。”李尧转头对着管事公公说道。
崔妙姌一惊,差点抓不住杯子。
很快,高观音就被人带了过来。
李尧近距离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李青方向看去。只见李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高观音。
高观音不知为何会被叫来,适才杜如雪还万分叮嘱自己几句。待她给位上的几位贵人一一行过礼后,见李尧迟迟没有发话,便一直跪在中间。
“陛下——”荣妃悄悄提醒李尧。
“起来吧。”李尧回过神来,招手让她起来。
“高观音,朕听闻你的名字是拜观音保命而来,是吗?”
高观音俯首,回道:“回陛下,虽有点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实情。”
“既然你得上天厚爱,那朕现下且问你,谣传你有心悸之症,活不过花信之年,可是真的?”
高观音瞬间抬眸,看向李尧那双深沉的眼睛,笑道:“心悸之症不假。但活不过花信之年,有点传过了。在民女还是孩童之时,还有人说民女养不大。现下不也是好好地站在陛下面前。民女以为‘人定胜天’,不到最后一刻,皆属变数。”
高观音这番回答,进退有度,大有名女闺秀的自信与魄力。
“这女子不一般。”荣妃进而更加赏识,“没有京城女子的娇气与小心思。”未了,顺便还特地点了点崔妙姌。气得崔妙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高观音,你着实令朕刮目相看。”李尧的眼神扫了一旁毫无反应的李晔,转过来又对上高观音,“朕也不信那些谣言。所谓的谣言皆不过是有心之士的妄言罢了。若是一味盲信,那岂能成大事。”
高观音看着情绪激昂的李尧,想起曾经父亲杨澍提过的一件事。
那年李尧刚刚登基,却遭遇天下大旱,久久未见一滴雨水,百姓叫苦连天。因此“德不配位”的谣言传了出来。众人皆劝其祭祀以平天怒。不料李尧大怒,指着钦天监大骂。当然,他没有放弃任何办法,转而在天下广招贤人能士治理旱灾。此时,一位老者出现,指出可以用调水之法,解决百姓的燃眉之急。李尧立马下令开渠挖道,不仅用上了军队,还在民间招募壮丁。用了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将水源引灌到旱灾严重之地。老百姓得到解救,自然念着当权者的好。可谁人知,如果没有成功,李尧便真就成了一代罪人。他在赌,赌自己的,也赌这天下。诚然,他这次是赌赢了。
但杨澍的真话却是,李尧其实做好了杀人祭祀的准备,不过这些仅仅只有几个人知道罢了。那时候的杨仪君觉得幸好是成功了,不然白白葬送那些鲜活的生命。但对于现在的高观音,却觉得眼前之人是如何的虚伪且狂妄,将世间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目空万事万物。
“高晟,上前。”李尧突然唤高晟上来。
高晟缓缓走了过来,与高观音对视一番,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高晟,你有一个好女儿。比朕的几个儿子都强。”
“多谢陛下。可惜她只是一个女孩子罢了。”高晟急忙否定道。
李尧摆摆手:“女子哪里就比不上男子了,你瞧着风家那丫头,在战场上不比男儿差。”
“陛下过奖了。”高晟满头大汗。
“妾身瞧着陛下十分喜欢这丫头,不若就帮帮她,别再受谣言的困扰。”荣妃借着机会,看似给高观音讨了个赏,其实却是在打东宫的面子。
自从高晟回京后,东宫一直对高家殷勤相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高观音是要嫁去东宫做侧妃的。没想到今日荣妃娘娘站了出来,有了这个靠山,高观音再怎么薄命,也不是去给人当侧室的身份了。
“荣妃都提到这份上了,那么高晟,朕且问你——”
高晟惶恐地起身。
“朕想将高观音嫁与晋王,成为晋王妃,你夫妇二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高观音不禁吃惊地抬起头来,她没看别人,而是看向了李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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