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千里之外,华阳城里,守城的将士们满脸的疲惫靠在城墙上休憩。一连几天的守卫战,已经耗尽了太多人的精力。趁着此刻的宁静,养好伤势。
“城中的粮食还可以支撑多久?”李晔见杜明阳走了进来,问道。
杜明阳摇了摇头:“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李晔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堪舆图。
“赤金现在是团团将我们围住,若是再无法突围,只怕我们不是战死而是饿死。”李晔头疼地扶额,在他意识到严稟出走华阳城后,立马想到赤金会有大动作。他虽猜到了一半,但还是棋差一着,严稟居然带走了大半的粮草。以至于现在大家困守在华阳城中,孤立无助。
“严敬不是去追严家军了吗?以他在荒凉之地的经验,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还有风将军与诸葛先生,也出城寻找援军去了。”杜明阳安慰道,“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就差了一步而已。”
李晔苦笑一声,拍了拍杜明阳的肩膀:“谢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粮草才行。”
“京城近日可有消息?”杜明阳突然问起,似乎许久没有收到京城的消息了。
对于京城,李晔的担忧更大了。严稟敢如此背刺他们,只怕是受了李青的指示。京城里的形势只怕不容乐观。他也许久没有收到楚逸的飞鸽了,现下被赤金围住,恐怕连根羽毛都飞不进来。希望高观音他们一切安好。
“你是在担心高小姐的安危?”见他一脸深思,杜明阳猜到了他的思虑。
“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我相信以她的聪慧足以自保,加上还有楚逸在暗处保护。我只是担心她凡事不考虑自己的身子,她的身子是再也受不住一丝伤害了。”
杜明阳多少也听过高观音的心悸之症的传闻,但这些毕竟只是谣传而已。
“你也许不知,我以前研究过人的面相、高小姐不像是短命之人,你们毕竟可以长伴长随。”
李晔闻言,总算是笑了、
“那就承蒙先生吉言……”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高晟夫妇走了进来。
“高将军,高夫人。”李晔同杜明阳迎了上去。
“珺璟,我同将军说起一件事,也许可以帮助我们度过粮草的危机。”杜如雪心疼地看着李晔削瘦的身形。
“夫人请明说——”李晔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华阳城与蒲州不算太远,蒲州高府有个储备粮仓,可以借来一用。”
“甚好——”杜明阳拍手叫好,“但要派谁去取粮?”此时的华阳城中,主力都在备战对抗赤金。
“我是监军,自然愿为你们走一趟。加上蒲州本就是我的家乡,我知道有一条小道可以前往。”高晟毛遂自荐道。
李晔与杜明阳皆觉得高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当场便应了下来。
“高将军可带一小队人马在明早赤金再来犯之时,从小道走。我们会为你分散赤金的注意力。”李晔提议道。
高晟点头赞同,未了还叮嘱了一句:“我会尽快带着粮草回来,望你们多坚持一天。也请护好我夫人。”
“多谢夫人相助。”安排好后,李晔亲自送高晟夫妇走出屋子,高晟与杜明阳在前头讨论明日的事宜,跟在后面的李晔同杜如雪道谢。
杜如雪微笑道:“王爷不该谢我,要谢就去谢谢君儿。”
见李晔一脸吃惊,杜如雪为其解释道:“从我们离开蒲州进入京城开始,君儿就已经着手置办储备粮仓的事宜了。也许是上辈子经历过战乱,这孩子想得就比旁人要多些。这粮仓本是为蒲州人设立的,没想到现在可以帮到华阳城,也算一大幸事。”
“她……她以前在李家受苦了。”想起曾经的日子,李晔惭愧地低下了头。杨仪君陪着李家人吃过苦,挨过饿,害怕过,哭泣过,也欢笑过。但却李家成为天下之主后,失望地孤独死去。
“但她还是选择了你,希望你别再让她失望了。以后要好好对她。”
“珺璟必定竭尽全力呵护她。”
得到满意的答复,杜如雪欣慰地笑了。看来杨仪君这次选对人了。
天刚微微亮,将士们便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四周,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讯息。果不其然,在左侧方向发现可疑点。将士飞快发出警示的声音。
本就浅眠的李晔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打开门就看见杜明阳。
“我料想得不错,赤金又进攻了。这老家伙还真是精力充沛啊。”杜明阳笑道。
“以往他在风将军手里讨不到半点好处,这次有人协助得了优势,还不像饿狼捕食一般先戏弄我们一番。”李晔拿起武器,跃上准备好的战马。
“王爷切记小心,只需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高将军便能冲出去了。”杜明阳千叮万嘱。
“放心好了,赤金是头饿狼,本王也不是小羊崽子。”说完,脚下一蹬,扬长而去。
“晋王殿下,这几日着实看着又单薄了些,若是挨不住了,就尽快投降。说不定还能喝上一口汤。”赤金在见到李晔出来后,嘲笑道。
李晔眼神闪过一丝戾气,冷笑道:“老将军也是辛苦,我父皇都已经在京城里享福了。您却还在战场上同我们小辈斗。”
赤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早年丧子。好不容易培养好自己的弟弟赤木儿准备接班,结果却在京城被风木兰杀死了。今日被李晔挑中刺头,心中自然不悦。
“小子,今日便让你看看老夫的实力。”赤金掏出大刀,对着身后的将士嚷道,“部族的勇士们,今日就让这些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李晔镇定地伸手,对着身旁的弓箭手,说道:“准备——”
只见黑骑军里的弓箭手们齐刷刷地将箭头对准对面的敌人。
而此时在城门里头,杜明阳看着外面的混战,转身对身旁的高晟说道:“差不多了,东南方无人,高将军趁机可以过去。”
高晟见状,连忙带着人马,快马加鞭朝着东南方薄弱之处而去。
正在中心的赤金眼尖,注意到从城中突然闯出来一队人马,立刻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正想打个回马枪去抓人,没想到竟被李晔一把拦在了半道。
“找死——”赤金恼羞成怒,举着大刀就劈下来。
李晔惯用的武器是一柄长戟,只见他迅速扭转长戟,横在自己面前,挡下了赤金的进攻。
“有本王在此,休想过去一人。”李晔躲过赤金的大刀,骑着马,长戟敲在地面上,放出狠话。
那些人见赤金在他手里都讨不到半点好处,自然不敢冒然上前。
赤金见士气有些低落,也无心恋战,回首对着下属喊道:“回——”
见他们总算退了回去,李晔这才安心了许多,看着身后已经远去的身影,希望高晟能尽快将粮食带回来。
回到华阳城后的李晔,还没下马,手里的长戟便掉落在地上。
“将军——”副官见他脸色苍白,上前扶住似乎摇摇欲坠的人。
“殿下情况如何?”杜明阳见医官出来,急忙上前询问。
医官为难地回答:“殿下肩膀已经淤青了大半,若是再强行上战场,只怕危险。”
杜明阳知道李晔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不能再冒然上场了。
“好,我记下了,多谢。”
送走医官后,走进屋子的杜明阳就瞧见赤身的李晔,肩膀上还绑着绷带。
“这赤金老儿的力气不小,幸好我挡了一下,不然这胳膊怕是要废了。”李晔轻笑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高晟将军现下应该已经到达文县了。”杜明阳算了算,最多不出两日,高晟就可以到达蒲州境内。
“恩,希望这几日赤金不会有大动作。”李晔说着,瞧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皱眉道,“不是说了,不许给本王准备这些,拿去给那些伤员吃。”
“你再不吃点东西,只怕拿不动长戟了。若是你倒下了,群龙无首,我们才是真正叫没了生机。”杜明阳劝说他,“你就遵照医嘱,好好休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李晔见他如此认真,也不再坚持。
本以为赤金会像往常一般,打完一战会休息几天再来。没想到这次居然连着来了两次,看来这老儿似乎感觉到速战速决的重要了。
“王爷,你不能出去。”杜明阳看着还有伤在身的李晔,不赞同他披挂上阵。
然而李晔哪里听得进去,他单手穿好护甲。
“我的手没事了,若是我再不出去。只怕我军士气会一再受挫。”李晔穿好战衣,挑起自己的长戟。肩膀突然隐隐作痛,但李晔强忍着驾马出城。
“小子,老夫还以为你要继续缩着呢。”赤金见他出来了,语气更是嚣张。
李晔环视自己的人马,举起长戟。
那些黑骑军的人见李晔出来后,心中就像有了定海针般的安心,纷纷也拿起手中的武器,气势立马上涨了不少。
“杀——”李晔首当其冲,朝着赤金就飞奔而去。
赤金先是一惊,在多年的作战经验下,也飞速召唤身边的左右将军分成三路对华阳城展开攻城之势。
“小子,吃我一刀。”赤金躲过李晔刺过来的长戟,抡着大刀砍了过来。
李晔侧身躲开,回首单手举着长戟刺了过去。奈何肩膀上的伤势影响了杀伤力,没能击中赤金。
却让赤金察觉到他手上的伤势,一刀接着一刀就朝着他的肩膀处而来。
李晔用长戟抵挡,但一阵又一阵下来,终究是受不住了,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赤金见机会难得,大刀飞快劈了下来。
李晔一晃,用长戟抵挡,不料长戟却被劈成了两半。
眼见大刀就要下来,李晔一惊,自知大限将至,脑海里想到的却是高观音满眼含泪的模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从远处飞射过来两只箭,正中赤金的心口。
赤金不敢置信,捂着胸口,然而血就像收不住一般,如同泉水般的涌了出来。
李晔看着赤金缓缓地从马上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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