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书灵的话轻易拨乱闻一的心弦,他的心乱成一团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线,脸也跟着烧起来,却仍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道:“第一个顾客当然有特权。”
屋内的灯光明亮,餐厅方桌上的家常菜还冒着锅气,细数起来自从阮辞去世以后,她一年也吃不上这样一顿像样的晚餐。
阮书灵低头认真品味着他的手艺,面前的闻一没有立刻动筷,他认真地看着她,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好吃吗?”
她浅尝了一口,早已想好了措辞,“很好吃,做你的客人很幸福。”
“谢谢。”
闻一忍住不在她明媚的眸子里迷失,笑着去厨房端菜,而阮书灵也跟在后面,“一起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呢。”
作为客人怎么也得懂点人情世故吧。
闻一默默关去灶台上的火,他熟练地用刀切了一段小葱撒在菜面上,“这些事由我来做就好,你只要等着品尝就行。”
锅里香味四溢的糖醋排骨出炉,他转身打开了旁边的小炖盅,白雾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丝滑的牛奶滚着晶莹的燕窝,卖相看上去好极了。
他用小碟子给她盛了一碗,递过来道:“快尝尝,特意为你做的。”
她挑眉,“刚才还说是做多了,现在又说是特意为我做的。”
他被她当场拆穿心思,耳尖立刻沾染上绯红,“不对,应该是做完这个甜品就想到你了。”
“那……”她语调婉转,故意拐了个山路十八弯来让他着急,“就勉强相信你的说辞吧。”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抱着小碟子走出去。
闻一勾了勾嘴角,鼻尖里全是厨房里甜甜的香气。
阮书灵趴在桌子上一边用勺子细细舀着吃,一边欣赏着闻一的身影,这道甜品和做它的主人一样清甜爽口,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居家男人气质,和他的年龄完全背道而驰。
闻一摘下围裙,扯了扯衣领,眉眼里恢复攻气,但很快被他掩藏起来,“快吃吧,姐姐。”
“可是……我不能吃太多。”她望了眼那快堆成小山丘的杂粮米饭,有点为难。
“我知道了。”
闻一将黑色毛衣的袖口高高挽起,他很快想起李承欢转发的攻略法宝,下意识把袖口阔得更高些,展示出那双有力的小臂,甚至能瞧见胳膊上青色的血管。
他不假思索地收回那碗米饭,扒拉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耐心问道:“这样还多吗?”
“差不多。”她接过米饭后,不动声色扫了两眼他的手臂,确实和她接触过的某些模特一样性感。
“做演员平日里都需要这样控制饮食吗?”他好奇地问。
她轻“恩”一声,补充道:“也不是,主要是我这个人吃重油重盐会水肿。”
他点头表示理解,贴心道:“姐姐平时好辛苦啊,如果不嫌弃的话,其实我还会做点轻食呢。”
这哪是什么小绿茶,不仅爱做饭还爱干活,这完全就是人类的贴心小棉袄。
阮书灵从饭菜里抬起眸子,甜甜地夸奖道:“这么厉害,下次有机会尝尝。”
这话倒是正中闻一的下怀,他没有丝毫犹豫道:“当然可以。”
“开玩笑的。”阮书灵淡淡找补道:“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吃饭。”
她最近确实懒得做饭,也实在是与烹饪没有缘分,不过自从进了娱乐圈以后,她就单打独斗惯了,况且这么快就让对方得到想要,岂不是很没意思呢。
再者说……天天跟这种长相不错的男大学生待在一起,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不做出点什么事来。
“为什么会麻烦呢。”他在脑子快速思考说服对方的理由,“做给自己吃也是吃,做给两个人吃也是吃。”
这话似是很没说服力,闻一丝毫看不见阮书灵脸上有任何动容的迹象,他不敢过度加码深怕引起对方的反感,妥协道:“我的意思是,你哪天觉得方便了再一起吃。”
阮书灵懒得纠缠,笑道:“那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个笑的底色太过客套,他心里大概率清楚她不过是嘴上敷衍,毕竟他再心灵手巧也不过是个邻居,没资格要求太多。
那要不再加大点绿茶剂量?
饭桌上两人变得莫名安静。
她低下头猛地扒拉两口米饭,然后踢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零零一很快哼唧了声,挪开屁股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口问她能不能给它吃一口了。
“不行哦,小狗吃这个会死掉。”她故意吓唬道。
零零一沮丧地把头卡在椅子下,用自己软乎乎的肚子替她暖脚。
阮书灵感动坏了,蹲下撸它,“那也不能给你吃,我去给你喂点狗粮吧!”
闻一心领神会替她打开柜子,随后开始收拾餐桌。
他手脚麻利地放好碗筷,解决掉桌上的垃圾,抽出湿纸巾擦干净桌子,还细心抹去椅子上溅到的水滴,不知何时端了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动作行云流水。
阮书灵手里的杯子暖暖的,她竟然有点享受其中,至少他有活真干,还看上去秀色可餐,但良心还是驱使着她去搭把手,可她刚走到半路就零零一咬着衣角扯远了。
它停在某间房门前示意她开灯。
厨房里的水声和碗碟的声音碰撞,阮书灵高高喊了声,“这个房间我方便进去吗?”
“可以。”那头很快回她。
她打开大灯,闯入眼帘的竟是一间小型的录音棚。
满墙的木质壁柜里塞满了黑胶唱片,正中央摆放了不同电脑和调音设备,侧面悬挂着各色价值不菲的吉他、贝斯,透明的玻璃窗里还能看见录音棚内的架子鼓。
专业程度远超国内很多录音棚。
果然年轻富二代们都有些烧钱的小癖好。
她四处浏览观赏起来。
墙壁上每一把吉他的木质成色都极好,在水晶吊灯下闪闪发光,旁边柜子的隔层里压了数不清的唱片,五颜六色的堆积在一起,每个侧边都封了标签。
零零一似乎经常来这个房间玩耍,它把阮书灵带到一个拐角处,她才发现真皮沙发的缝隙里压着个粉色的毛线玩具。
“原来你想要这个?”她半够着身子去摸索,好不容易才捡起那个丑娃娃。
她高抛地丢给它,偏头时才发现柜子底部那几排的唱片特别眼熟。
可以这么说,这满墙的黑胶里她听过的专辑少之又少,只有被沙发挡住的这几个格子里,她才稍微耳熟能详一些。
身后闻一打开门走近,饶有兴味地把脑袋凑近,“你也听过这几张?”
“准确的说,我就听过这几张。”她白皙的手指扬在半空中,指了指道:“我能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闻一回道。
阮书灵精准地找到江晚的第一章专辑,她记得这张专辑的发行日是阮辞去世十周年的日子。
她对此印象深刻。
那年她二十岁,老太太重病躺在医院,她日日不停穿梭在学校和医院的两点一线之间,每当夜深人静离开医院时,她总会对着住院部旁那棵参天大树祷告。
祈祷命运不要再开她玩笑。
直到父亲祭日那天,老太太病情开始好转,医生欣慰地告知她一切顺利的那一刻,她终于安下心来。
夏日的傍晚,蝉鸣声永远不止不休地叫着,住院部大院里那棵树下围了不少乘凉的老人,他们堆坐在一起。
有的扇着蒲扇,有的听着收音机。
她掏空了自己身上最后五块钱,久违买了两杯冰镇的碳酸汽水,红色的吸管插在挂着水珠的玻璃瓶里,她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其中一杯,另一杯立在树旁。
晚风习习,拨动她的发丝。
收音机里传来FM1100的新歌速递环节,从那天开始江晚的歌开始红遍大街小巷。
可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有人了解他。
他的样貌,他的来历,在这个互联网快速发展时代仍是一片空白。
“那你喜欢他吗?”闻一试探地望向她,想问的问题让他的心在乱跳,“还是说……姐姐也是他的粉丝。”
她翻看专辑的动作顿住,几乎没有犹豫,“我当然算得上他的粉丝,他的每首歌我都听过。”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闻一坠入厚重的云层,他从她的回答里得到了满足,但他还想要她知道更多。
他帮她把那张黑胶唱片放在唱片机上,忍不住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可是网上不都嘲讽他不露面是因为怕现场唱得太难听吗?”
屋内传来悠扬的前奏。
半晌她才慢悠悠地说:“可能天才制作人也有苦恼吧。”
她欣赏了一段歌曲,很快又一本正经地胡扯道:“也许人家只是单纯长得丑或者是社恐呢。”
“谁会想成天被人指指点点啊。”她作为艺人一副理解尊重的模样,表情极其认真。
咳——
闻一忍不住笑出声来,附和道:“姐姐说得有道理。”
不知为何他的心像灌满了氢气的气球,将他轻飘飘地提了起来。
他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闻一拿开胶片机的唱臂,走到吉他旁说道:“其实我也会唱他的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真的吗?”阮书灵问完又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这么大排面的音乐工作室,怎么也得有两把刷子才对。
“我和零零一可以做你的观众。”她这人在娱乐圈啥也没学到,胡说八道,黑白颠倒的捧场技能倒是出神入化。
总不能比ktv包间里的地主老板唱得还难听吧。
“好。”他轻声道。
闻一取下一把酒红色的Gibson Ce,他的右手习惯性划动琴弦,左手修长的指节熟练地跨越在琴颈上,那舒缓温柔的前奏再次响起。
他轻轻张口,低沉的声音响起。
阮书灵瞳孔极具扩张,这声音她太过耳熟,陪伴她度过了无数个晕车的旅程。
她其实很早就在网络上刷到过不少人模仿江晚,可或多或少都能分辨出差距,即便有过靠模仿江晚出圈的大网红,但只要仔细听也依旧能分辨出差距。
而闻一唱得太过真假难辨,甚至比从前的江晚还多了份独立的边缘感,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生生被他打动。
歌曲过半,唱歌的人停了下来。
没有再继续。
“你不会是本人吧?”阮书灵半开玩笑道:“是江晚本人听完也要庆幸还好出道早的程度。”
“那你觉得我是本人吗?”闻一收敛神色看着她,他那瞳孔的深处抽离去原先的讨好,似是附上了一层薄雾,让她怎么也看不穿他的想法。
“当然不是。”阮书灵的嘴巴走在大脑的前头,她没有思考就开始回答他。
“至少在我心里江晚不是这样。”
闻一心脏紧缩,那个跃跃欲试、呼之欲出的答案重新封住他的喉咙,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阮书灵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别处,至少在她心里的江晚不会向别人取悦逢迎。
他应该是自信、不妥协的。
而且她心里的江晚更不会长着如此好看的一张脸,谁会舍得不用外貌这张重磅的王牌呢。
那不是傻吗?
男主的小号马甲还是要保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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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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