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后肩,两人的距离几乎没有,她能看见他眼皮上的褶皱,以及眼瞳里的波光。
无论何时,总像是含着抹笑意。
喻挽轻轻“呸”了声。
“我只是觉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这么好看,怕你把持不住。”
正好这时到了喻挽所住的楼层,容誉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身为一个成年男人,花花场合也不是没去过,容誉怎么可能听不懂她刚才的弦外之音。
“嗯,挽挽确实很好看。”容誉低低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热气呼啸而来,喷洒进喻挽的耳朵里,酥酥麻麻。
喻挽:“…”
她不该和容誉比不要脸的,能比过他就邪门了。
“还不下来?”
她还沉浸在和他的对话里,耳际倏然传来一抹混合着笑音的调侃,刺得喻挽心头痒痒的。
喻挽恍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家门口。她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背过身去开门。
进了家门,喻挽用手撑着门,见他仍在原地不动,她问,“要进来吗?”
她一抬头,便看见男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重复道,“进来吗?”
容誉慢悠悠晃了进去,“进来做什么?”
喻挽贼兮兮的眸子瞅着他,干净透亮,“请你喝水呀,不然你以为做什么。”
“而且,孤男寡女的话,该担心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进了客厅,容誉:“挽挽,很晚了,该睡觉了。”
喻挽去接了杯水,递给他,“嗯呢,你刚刚抱我上来,辛苦了。”
边喝着水,容誉边打量着喻挽的这个小家,她不知道,这套房子当时还是喻初寒托他替她租的。
所以他没来过,却清晰地知道她的家在哪一层,哪一扇。
“怎么不回老宅住?”他随口问了句。
喻挽也接了杯水喝着,“本来是怕爷爷催婚,后来才知道联姻对象是你。”
言外之意是,听见是他,便不怕爷爷催了。
“哦,”容誉的神色透着一抹促狭,“看来挽挽对我这个联姻对象很是满意。”
“不然呢,容总也挺满意的不是吗,毕竟都准备自掏腰包了。”
当时被DH为难,他提出继续投资三亿的决定,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容氏能够成功投资DH而做的妥协。
容誉的烟瘾又上来,他看见桌上放着一块糖,随手拿起,递给喻挽,“帮我打开。”
“你没手呀。”喻挽嘀咕,却还是依言拆开糖纸,伸手,却不再进一步,离他有十几公分远。
容誉低头,把那块糖含在嘴里,等烟瘾缓解一点,才道,“部分资金已经转入DH了,是从另一个项目转过去的。”
喻挽略略惊诧一瞬,这种算得上商业机密的事,他竟会和她解释。
也理解了他那么做的原因,如果投资中断,会给容氏带来不少损失。
她皱眉问他,“不过为什么需要从别的项目转过来资金?你们容氏不会真的要破产了吧?”
她是调侃的语气,因为喻挽相信,容氏的资金链绝对强大,资金源健康充沛,但还是对他的这一举措感到不理解。
“如果真的破产了呢?挽挽。”容誉问。
“那当然是,”喻挽一字一句,很是干脆,“取消联姻。”
“…”气得肝疼,容誉附身逼近她,徐徐开口,“没可能,过几天,容氏和喻氏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过几天?”
“嗯,没猜错的话,明晚回你家就是商量订婚的事。”
“明晚?我家?”
喻挽很是诧异,连声音都比平常大了几个分贝。
怎么没人和她说。
“你不知道?”
喻挽瘪瘪嘴,“现在知道了。”
容誉颔首,瞥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好了,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喻挽送他出门,刚刚口中的糖已化完,容誉克制不住烟瘾,从口袋中摸出烟和打火机。
喻挽就这么看着他,看他轻松划开火机盖,蓝色的火焰跳跃出来,她突然想看看他吸烟的样子。
然后抱抱他,像是穿过漫长的时间长河,抱住那个失意伤心的年轻时的容誉。
他之前还唱歌的时候,是从来不吸烟的。
后来容礼去世,每次见他,他都是烟不离手,身旁牵着各式各样的女人。
容誉没有点燃,侧目,淡淡瞅着她,见她丝毫没有关门的意思,他挑着眼睛,“怎么?挽挽这是舍不得我?”
男人清隽的眉眼隐约传出几许风流,却和五年前,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喻挽见他收了火机,那根烟也放回原处,她压了压唇,终是问出口,“容誉,以后可不可以不吸烟了。”
如果还可以,喻挽多么想,他能再站上舞台一次,再唱一次歌,只唱给她听。
容誉避重就轻,“还没结婚,挽挽就开始管我了。”
“吸烟对嗓子不好。”喻挽无意识说了句。
容誉手下一滞,眼里的笑意似风过无痕,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他声音冷硬,称呼也变了,“喻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喻挽被这句话气得不行,她明明是在关心他,“随便你。”
在喻挽关上门之前,听见容誉疏冷的声音,“明晚来接你回老宅。”
“哐当”一声,喻挽把门彻底关上。
第二天,临近下班时间。
喻挽瞥一眼手机,看见那个狗男人的消息。
【容誉】:到研究所停车场了,下来吧。
没等容誉,喻挽自己打车回了家。
容誉姗姗来迟,见到喻挽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时还和喻初寒笑着说句话。
没来由地,容誉生出几分气闷。
喻初寒偏还要火上浇油,“怎么来这么晚,没记错的话,这几天是你负责挽挽的通勤啊,你俩怎么没一起来?”
院子里有佣人在浇花,容誉的衣服不小心沾上了水,他顺手拿起客厅茶几上的纸巾擦拭着。
他面向喻挽,故意轻哂,“被一个没良心的人放鸽子了。”
容誉依旧穿的是白色衬衫,没有戴袖扣,因为身上全是水,显得上身有些透。
喻挽别开眼,不再看去。
“哟,谁还能放容二少的鸽子啊?”喻初寒一根筋,没有意识到喻挽和容誉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容誉看着喻初寒和喻挽那双像极了的眼睛,恶向胆边生。
喻挽他治不了,拿这位未来的大舅子撒口气,倒是不错。
当下便不客气道,“喻初寒,有新的衬衫吗?给我拿一件。”
呵,这命令的口吻。
喻初寒翘着二郎腿,懒得理他。
过了会,喻初寒看容誉依旧站在原地。
毕竟今天容誉是客人,喻初寒最终还是松口,“挽挽,你带着容誉去楼上换件衣服,衬衫在我卧室衣帽间最左边的柜子里。”
喻挽没动,也不说话,低垂着眉眼继续刷手机。
见使唤不动她,喻初寒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了两人的不对劲,起身带着容誉上了楼。
正好问问他怎么回事。
还没结婚就闹别扭,像什么样子。
“怎么惹到挽挽了?”喻初寒问,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八卦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敢给容誉脸色看。
“呵,”容誉摇了摇头,语气颇不在意,“你这位妹妹,脾气可不小。”
明明是她惹了他,现在成了他的不是。
“我只知道,挽挽很乖,也很讲理,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胡来了?”
容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拿腔拿调地笑了声,敷衍着,没再理睬这位护短的大舅子。
喻初寒随便给容誉找了件衬衫,便下楼了。
不多时,在外面下完棋的喻爷爷和容爷爷回来到家。两人面色愉悦,看来玩得不错。
眼见着容誉还不下来,喻初寒低声对喻挽说,“挽挽,上去看看容誉,让他赶紧下来。”
喻挽看一眼喻初寒,他正在陪着几位老人说话。
没办法,喻挽慢吞吞地向楼上走去。心里期盼着容誉能够赶紧下来,这样她就不用主动搭理他。
走到喻初寒的卧室门口,喻挽没进去,站在门外喊了声,“容誉?”
没有听见应答,喻挽推门而进。
与里面的人,碰了个正着。
衬衫懒懒穿在他的身上,一道扣子都没系,露出纹理分明的肌肉。
喻挽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由于长期锻炼的缘故,容誉的胸膛邦邦硬,一丝痛意从额头传来。
下意识的,喻挽摸着额头,揉了揉。
“摸哪儿呢?嗯?”喻挽听见容誉咬牙切齿的声音。
喻挽勾起嘴角,又使劲摸了摸,摸到一丝潮湿。
“谁让你不系好衣服在这胡乱晃悠的。”
容誉伸出手指,背着按在喻挽的额头上,把她往后推去。
“这件衣服有点小,再去给我找件其它的。”
喻挽“哦”了声,出了哥哥的卧室。
她回到自己房间,从柜子的最低最深处,拿出一件黑色衬衫。
那是五年前她为他准备的礼物。
一直没送出去。
喻挽是实打实的黑衬衫控,她只见过一次容誉穿黑衬衫的样子,便无可自拔地深陷。
喻挽又回到喻初寒的卧室,把那件衬衫递给容誉。
容誉快速去了衣帽间换上,边系着扣子边从里面走出,随口问,“很合适,从哪儿拿的?”
他摸了摸衣摆,料子偏软,倒不像新的。
喻挽答,“从我的卧室。”
容誉的手一顿,眼睛微眯,问她,“挽挽,你知道什么样的婚姻最稳固吗?”
喻挽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安静等着,只听他接着道,“就是我们这样的,不爱彼此,也不会为彼此伤心。”
就像昨天,他们明明吵架了,刚才依旧可以心照不宣地和对方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然后,喻挽听见男人用沉冷的声线继续说着,“你忘不掉前男友,没关系,但是把他的衣服拿来给我穿,是不是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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