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用头轻轻顶着花迟的下颔,一下复又一下地蹭着,似是无言的安慰。花迟默然许久,那眼泪才停住,他抱着白鹤发呆,目光眷恋地先是看向溪兰居的每一处,再是白鹿峰漫山遍野的花草,仿若要凿入肺腑,刻入脑海。
因事关麒麟山庄覆灭,因此前来北冥宗的俱是各门各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事发在试剑大会期间,太白宗更是宗主云皎亲自到访,向北冥讨要说法。
三清殿鲜少有这般多的来客。先贤画像之下,道祖垂眸,如见众生,万物刍狗。是以在踏入三清殿后,连云皎也收了周身气焰。
她落座后,便直视着宿少岚,单刀直入:“听闻花迟已醒,北冥宗该给仙盟一个交代了。”
宿少岚:“望禅圣人已是洞虚期,坐镇麒麟山庄,以花迟金丹初结的实力,断不可能一人覆灭麒麟山庄满门。”
他所言,非但云皎心知肚明,三清殿中在场之人俱再清楚不过。跨境如隔山,而金丹与洞虚之间的距离,多少人穷尽百年、千年,乃至寿数耗尽,也难以达到。
花迟金丹初结,在他们眼中,与黄口小儿无异。饶是谁也不相信花迟有那个本事屠了麒麟山庄满门。
“是吗?”云皎抬眉,视线扫过沉默不语的叶长溪,她冷笑道,“花迟做不到,清崖真人——也做不到吗?”
楚鹤玄察觉她的意图,冷声道:“紫霄真人此言诧异,莫不是想说麒麟山庄一事由北冥亲手促成?”
三清殿内骤然静下。
片刻后,少阳宗少宗主道:“封岳真人莫怪,紫霄姐姐并无此意。”他显得颇有诚意的样子,“晚辈知道北冥多年来镇守大封不易,人丁稀少,故而爱惜弟子。只是此事与花迟脱不了干系,何不交出花迟,由仙盟问讯?不然北冥宗落得个包庇门下弟子的名声,岂不是难听了?”
昆仑宗长老观察着殿内众人的脸色,思索片刻,附和道:“少宗主所言不无道理,花迟交由仙盟问讯,才更令人信服,不然结果究竟如何——岂非皆出自北冥一言之堂?”
“花迟是我门下弟子,此事皆因我看管不利,招致有心人利用陷害。”叶长溪道,“麒麟山庄一事,是师潮鸣所为。”
在座众人皆对师潮鸣这个名字不陌生。若是要在邪修中捧出一人作“天才”,也只有两人堪能入选,师潮鸣便是其一。
紫金宗、也便是众人常说的“器宗”,当年便对师潮鸣走火入魔深感叹惋,只是他祸乱人间,以凡人性命作器,此举天理难容,只是叹息世间又少了个器修奇才。
云皎脸色微变,很快又镇静下去。
她道:“可我怎么记得,这师潮鸣——十三年前,便是由清崖真人亲自斩于天衍剑下?饶是他有通天本事,当时也不过元婴期满,清崖真人连个小小元婴期修士都杀不死吗?”
她逼视着叶长溪,以图看到他但凡一丝慌乱,却找寻不到:“更何况,师潮鸣当时不过元婴期满,我竟不知,世上竟有这等奇才,短短十三年便能横跨三境,杀望禅圣人?”
少阳宗少宗主一副猛然回想起什么的模样,似问询在座他人:“这师潮鸣,是不是那个……北冥弃徒?”
紫金宗掌门自然记得“师潮鸣”一名,当年叶长溪曾带那少年来紫金宗拜师时,他一眼便瞧出其人天赋非常,欣喜若狂。
数位长老宗主一时惊诧,并非他们不信叶长溪,而是难以相信——师潮鸣若真能有此等本事,何至于要修炼旁门左道?他若天资如此,只怕这修真第一人的名号亦早已易主。
叶长溪始终平静道:“当年确是我疏忽,令他侥幸,师潮鸣欺师灭祖,毁人性命,北冥断不可能容他。”他的语气平淡,字字句句却不容置喙,仿佛已将此事定了调。
他思索片刻,抬眼看向云皎,与她锐利的目光相对,不掀波澜。
“清崖真人此言差矣,我等并无此意。”有人道,“北冥多年辛苦,我们自然知道。审讯花迟一事,本就该由仙盟处理,哪里好意思让北冥再添辛苦。”
有人附和:“是啊,真人何必妄自菲薄?我们也不会将花迟如何,不过是仙盟共审罢了。今日大会,本也该问审花迟,不是吗?”
山间难得一见的大晴日。千山碧绿,郁郁葱葱,少了雾岚的遮挡,更添晴日明媚。一目之下,可纳山色海色与天色。
李穆白喂着鹤,隐约听到些不寻常的动静。他一扬鹤食,净了手后,匆匆御剑去往三千六百阶处。
归雁山有护山大阵,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最靠近几大主峰的山脚,便是这三千六百石阶下。
隔着千层石阶,他并不能看真切山脚下究竟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人点汇在山下。
李穆白又下了一千层,终于看清了。
那是修士,衣着五花八门的,什么宗门的都有,甚至包括散修。隔着千层石阶,那些修士发现了御剑悬停空中的李穆白,李穆白也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求北冥交出花迟。”
“——求北冥不要包庇真凶。”
用的是“求”。
却大有“北冥若不交出花迟,便是包庇真凶”之意。
李穆白能听见这动静,其余人自然也能听见。不多时,石阶上便陆续汇集了许多弟子。钟毓也来了,他踩着剑默默听山下那些修士以扩音之法喊了许久,面无表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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