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孟芳华欲盖弥彰的站起来，在他房间四处张望，眼神略显慌乱。
“妈这不是好久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吗，想好好陪陪你。”
自己母亲的意图他还能不知道，李鸣珂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坐下，自己则是站着。
“说话就说话，您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听这话，孟芳华鼻尖立马就酸了起来，强忍着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就是觉得对不起你，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你说今年高考，要不是我和你爸没陪着你，连你生病了也不知到，你也就不用再来一次了。”
李鸣珂高考当天发烧这件事一直是他们夫妻俩人心头的刺。
因着这颗刺在，他们总想着加倍对孩子好些，弥补内心的愧疚。
“我生病这事这么能怪你们呢，这事你们怎么还记着呢，我早就忘了。”
这件事在老两口那过不去，李鸣珂再怎么说，他们总觉得亏欠。
可在他看来，高考也好，一切自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
“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了，我现在可是高四生了，不能受刺激的你忘了。”
自家儿子难得说一次开玩笑的话，却是笨拙而稚嫩。
孟芳华一下子被逗笑了，任由李鸣珂给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好了，那我不说这个，咱们换个话题。”
人哄好了，李鸣珂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坐在转椅上，在孟芳华面前晃悠。
“什么话题。”
“嗯……就比如说你在新的学校感觉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吗，同学老师习惯吗，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开心不开心的。”
孟芳华还没来得及跟学校那边沟通过，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他在新学校的适应情况。
“一中没三中大，但是比三中新，偏向于现代化。”
“吃的话还行，没什么感觉。”
“那边的同学老师都挺好的。”
李鸣珂一个不落的，一个一个回答她。
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见他突然停下来，孟芳华脸上瞬间浮现愁色，“怎么，在新学校还没有交到合适的朋友吗？”
她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
从小到大，李鸣珂交心的好朋友就不多。
除了张之华那位常常联系的死党之外，剩下的朋友，大多友谊，都会因为他的无意识疏离而渐行渐远。
“哎，没事，你这才转过去一个月呢，没交到合适的朋友也正常。”
孟芳华都分不清，自己这到底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安慰她了。
“有的。”
李鸣珂突然开口，吓了她一大跳。
“啊，什么有的？”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有交到朋友的，除了张之华之外的朋友。”
“真的，那太好了”，孟芳华心落到肚子里，高兴的站了起来，“那是什么样的朋友啊，性格跟你合不合的来，你们平常会一起吃饭吗，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啊……”
孟芳华开心的在一旁喋喋不休，他的脑子里出现的却是一个因为确定了朋友关系和开心的不得了的女生。
好像……交到朋友，是一件真正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渐渐上扬的嘴角。
“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讲哦，你一个人在学校，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那你可要多跟你的朋友交流交流，谈谈学习呀、学习呀，甚至是八卦都行，不然你自己一个人的话，多无聊啊。”
突然某个字眼戳中他的心头，他一下子愣住了，“无聊？”
“对啊，一个人是很无聊的。开心的事、难过的事、一切值得分享的事情，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多无聊啊。”
孟芳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讲着好朋友之间的“生存之道。”
“开心的事、难过的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是会无聊的……”
李鸣珂喃喃重复着这些话，突然觉得心口很痛。
他之前一直觉得，常欢于自己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因为那个无意间窥见的秘密，他对她产生出了一种他自己认为的强行捆绑的责任关系。
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份责任是没有情感的，除了生理上的帮助，他并不需要再多付出些什么。
所以关于常欢的一些很小的事情，他总是表现得很漠然，甚至会觉得无聊，不感兴趣。
可是站在常欢得立场，就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因为不确定得朋友关系，常欢会觉得他对她得帮助是一种责任，一种会让她感到喘不过气得责任。
可是一旦确定了朋友关系之后，她交付出的就是自己真正得感情。
于她而言，相较于每天言出必行的“贴身保护”，她更需要的，是一份能够交换真心的，她渴求已久的友情。
“那说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暖黄灯光下，女生歪着头，唇角笑漪轻牵。
她生的本就好看，眼珠黑亮，整个人都发着光一般。
李鸣珂闭上眼睛，脑海里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一般，挥之不去。
【表姐，我和奶奶到车站了。】
叮的一声，常欢听见声音，快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嗯嗯，行，那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吴思凝已经确定了来三中上高三，考虑到距离、时间的问题，陈前花干脆带着她到市里租房子住。
本来刘强来的意思是让他们直接住到家里，但是老人家坚持不能打扰到常欢学习。
加上吴思凝自己也需要适应，总住在他家不合适。
一番商量之后，刘强来在小区租了一套房子，跟他们家在同一栋，但是不同楼层。
常欢发完消息，脑袋还没抬起来，身边一道阴影就覆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扔掉手机，随便抓了本书抽出来。
“嘿嘿。”
本来窦华年只是随意走到她身边，结果她这么一笑，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凑近一看，眼睛瞬间睁的老大，“常欢，你给我站起来！”
常欢被这一声叫喊吓得不轻，畏畏缩缩的站起来，视线一下子落到自己手上，满脸瞬间爆红。
一本封面过于“大胆”的言情小说，正被她握在手里。
看着窦华年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她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一整责骂铺天盖地，“常欢啊常欢，你告诉我你是在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言情小说。怎么着，上次考试我没点你的名字，你就以为自己生物这关过了是吧？全班生物选择题第一道题，除了你，就没人错的……”
感受到横飞的唾沫星子，常欢一脸生无可恋的偏了偏脑袋。
天杀的，那道题之所以会错，纯属是看错了啊。
谁知道“豆豆”这六十的年纪，二十的记性，啥都能记得住。
眼看“豆豆”这不说完不罢休的架势，常欢索性把书一放，耳朵还在听着，眼睛开始乱瞟。
前排某些同学时不时转头，脸上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有的则是趁乱开小差，甚至拉着同桌下起了五子棋。
常欢好奇的低头看了眼李鸣珂。
他应该是属于第三种人。
对她无感，还十分热爱学习的人。
感受到她的视线，李鸣珂抬头，俊眉一挑。
常欢愣了愣，也挑了回去。
李鸣珂：“……”
“下了晚自习你去给我绕着操场跑五圈，不跑完不许回去！”
不能直接搞体罚那一套，窦华年干脆就搞起了“体育”。
作为资历、年纪都摆在那的老教师，窦华年不仅年纪老，思想也老。
因为之前不满学生调皮差劲打了学生，受到相应的处罚之后，他每次想要警戒学生，用的基本上都是去体育场上“拉练”这一套。
女生轻一点，跑步，男生就不好说了，蛙跳、俯卧称，什么累来什么。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大家陆续背上包离开。
常欢收拾好东西，看一了眼还在磨蹭的李鸣珂。
“你怎么还不走？”
“要走了。”
李鸣珂一下加快了动作，迅速拉好书包拉链，起身看着她。
“一起？”
常欢看着他的动作，反应了两秒，开心跟上。
“原来你是要等我啊，那你早说呗。”
意图被戳破，李鸣珂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加快了脚步。
“哎，你走慢点啊，我腿没你长。”
常欢跟在他身后，笑的一脸高兴。
五层楼的高度，怎么下的这么快呢？
常欢看着即将要“分道扬镳”的路口，叹了口气。
“那我就跑圈去了？”
常欢抬脚，最后看了眼男生。
“去吧。”
李鸣珂站在原地，眼神也不知到是在看什么地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那我真走了。”
常欢奇怪的看他一眼，小跑着走远了。
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李鸣珂放在口袋里的手一松。
其实刚才，他准备说一句“明天见”来着。
“没事，下次再说也不晚。”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他就愿意为了别人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呢？
这于他而言是一种很奇怪的改变。
男生摇了摇头，抬脚往校门口走。
一辆辆自行车飞驰而过，掀起少年们校服的一角。
李鸣珂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张之华出来。
手机刚掏出来准备发消息，他就出来了。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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