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手下都要跑路了吗?”
在禅院理奈下班出门后,五条悟才以这样一句话为开头,对大久保快进行玩笑般的提问。
“……啊?”
年纪不轻又格外沧桑的所长先生不明所以,在室内光下闪亮的头像是一个剥了壳后的水煮蛋。他站在办公室里,眼睁睁看着占据了主位的白发高中生,衷心的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够一如既往的直话直说,所以:“您是指……谁?”
他能有什么手下啊!
五条悟才不是什么好心人,见他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当即无赖道:“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久保快张了张嘴,满心郁闷。
他像个自闭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这样傻愣的行为很有违和感,甚至显得笨傻。
然而实际上站在这里,一个人面对五条悟的时候,大久保快只觉得腿软,浑身僵硬得不行,根本无心东想西想。
完全把办公室当做自己地盘的五条悟面上还有些嫌弃,并没有直接坐到办公椅上,而是站在办公桌旁边。他打量着桌上的东西,口中直白地说:“记得以前救下你的时候,你还说过愿意为我当牛做马。”
——当然,五条悟猜他是这么说的,他怎么可能记得住救下的每一个人。
顶多只记得一点当时的情绪。
敢以五条悟派系自居的家伙……哼。
而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五条悟也猜对了。
大久保快明显顿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那些话是他表示想为五条悟做事的意思。
但那份浅薄的心思在少年家主冰冷透彻的六眼下转眼间灰飞烟灭,被洞彻了所有的心思,又被说了“奇怪。你觉得我需要你这样的人吗?”的话,大久保快也该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
现如今也已经过去两年有余,只是大久保快没想到面对五条悟,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畏惧,嘴唇颤抖着却根本张不开。
“额头怎么在冒汗。对了,之前有人告诉我,一个追随我的低级咒术师有了多余的想法。”
五条悟随意翻了翻桌面上的几张文件,嘴上散漫地说:“不过我没在意。毕竟都是些弱小的家伙,脑子也不灵活,没什么值得用的地方,倒是擅长玩弄这种小心思。”
“想跟着我什么的,这种话……谁只是说说我也清楚,毕竟没人敢顶着五条家主的名头去做事。”
“……是、是。”大久保快确实有过那种想法,毕竟时间总是给予人各种各样的变化,但他总归胆子不大,想过一两次后都不敢再想第三次。不然也不会出现第一次出任务就吓破胆,然后被五条悟救下的情况。
——他这种半路出家的低级咒术师,根本没有术式,咒力储量也低,甚至当初差点被所在地的负责发掘拥有天赋的人才的辅助监督忽略掉。
没转职去做辅助监督也是单纯的因为能力不足,作为咒术师也算不上正式的一员。
要不是惦记着任务酬劳不错,咒术界也不介意多几个无用的炮灰,培训都没培训几次的大久保快其实还是更适合继续混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装作看不见诅咒。
虽然他可能装傻都不太会。
思绪万千,不过都是些无聊的事情罢了。五条悟支着下巴,手指懒懒地敲击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当然,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得到。相信这次任务也会是一次让大家互相认识、友好互动的机会。”
他仿佛看见什么惊天大乐子的笑容令大久保快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聚会”。
即便不明白五条悟想做什么,但他还是配合地露出卑微的表情。
“而且,你和那些人有联系吧,无论是衷心的,还是借此浑水摸鱼的……都以五条悟派系来自居,而不是五条家派系,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得乖乖听我的话。”最终,他这样说。
大久保快一惊,上前一步:“唉。您、您——”
这个无法无天的五条家主究竟在想什么!
他大概永远也搞不懂。
五条悟没再看他,又拉开抽屉翻动里面的东西,一副比熊孩子还熊孩子的模样:“你什么你。你们不会以为掩饰得很好?‘不过是些孩子气的小打小闹罢了’,所以也没被人放在眼里,连带着我的声誉都被拉低了。”
他说着,突兀地感叹了一声:“终于找到了。”
大久保快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目眦欲裂:“那、那是?!”
“反应真大。”
五条悟轻快到显得轻浮的语调落下来:“这是解谜游戏里必不可少的手记账本喔。”
“等等、等等……!您是怎么——怎么知道这个?!”这样惊恐地尖叫着,中年大叔的脚步却动也不动。
“当然是有人告密,即便这很难让人相信……”五条悟翻开手里的账本,略有些惊讶地拖长了兴趣乏乏的语调:“……居然真有人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五条悟挑了挑眉,放在薄薄账本上的目光随之凝滞:“啊。真是令人意外。”
……
“哐——”
所长办公室传来物品碰撞的声响,伊与久佑下意识想回头,却被纤瘦貌美的禅院理奈稳稳拉住。
总觉得,这个人的力气好像有点大?
伊与久佑迟疑着,没有再动作。
几分钟前,五条悟说着有事情要与所长商量,自顾自关了门。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但伊与久佑还是乖乖在门外站着等他。
站了一会,路过的禅院理奈跟他打了个招呼:“还没走吗,伊与久佑?”
“悟有事要问所长……我在这里等一会。”
伊与久佑并不知道怎么和她继续聊天,说话速度有些慢。但禅院理奈对他一见如故,很有好感,自如地一句问一句答,还是将话题很快延续了好几个。
屋子里传来的声响也被忽略,也不知道五条悟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
和禅院理奈相处的感觉十分舒服,伊与久佑不知不觉间也没那么紧张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动物收容所称得上陈旧的大门门口,而门外正站着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壮男。
对于词汇量匮乏的伊与久佑来说,只能这样形容了。那种几乎要从衣服里爆出来的感觉——确实很强壮。
禅院理奈的丈夫显然很爱锻炼,满身肌肉,抱起小男孩的胳膊鼓起的弧度也令人畏惧。何况又臭着张脸。
禅院理奈当做没看见他的表情,笑眯眯地对伊与久佑说:“这是我的儿子,禅院惠。是不是很可爱啊?”
艰难扒在男人胳膊上的小短腿禅院惠根本踩不到地,听到禅院理奈的声音立刻回过头来,抬起眼泪汪汪的可爱脸蛋:“妈、妈妈……!”
毛扎扎的黑发显然来自于妈妈禅院理奈,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发质看起来比禅院理奈硬,而墨绿色的眼睛则来自于爸爸。
伊与久佑觉得,这三个人真的一看就是一家人。
得到了他的肯定,禅院理奈明显看起来更高兴了:“小惠可乖多了。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可爱啊,小佑。”
“嗯……嗯。很可爱。”
得不到妈妈的回应,又得到了如此残酷的回答,禅院惠愣了愣,又开始试图把自己从高壮的爸爸怀里拔出来,一边拔,还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但禅院甚尔只是看着他挣扎,毫无仁慈的父爱之心,顶多在要掉下去的时候,才大发慈悲地伸手拍拍禅院惠的屁股,抱上去一点后就又放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憋红了脸。
“讨厌爸爸,呜……”
禅院理奈立马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拍抽噎的禅院惠的背:“你这人,又做些什么事啊。天天欺负小孩子也不觉得脸红。”
禅院惠对上伊与久佑的脸,似乎更觉羞耻,马上低下头想把脸埋进禅院理奈的肩膀,小小的手攥紧了,泪水啪嗒啪嗒也在衣服上留下一大块染湿的痕迹。
“没什么。你不是也玩得很开心吗?”禅院甚尔理直气壮,抱臂看着母子俩,被妻子又嗔了一眼,才语气淡淡地解释,“他想吃冰淇淋罢了。”
禅院理奈立刻不赞同地说:“小孩子不能吃冰的,惠要肚肚痛痛哦~”
禅院惠瞪大眼睛,也不顾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羞涩的情绪,想要解释清楚,然而想向妈妈大人告状的心情并没有什么用。一气之下,在伊与久佑眼下,他说话的声音更是结结巴巴,扁着嘴,眼眶都红了一圈,隐隐有哭得泛肿的趋势。
但恶劣的成年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颇有几分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阴阳怪气地说:
“为了给这小子一个教训,我买了个芥末的,然后告诉他是抹茶冰淇淋——哈哈哈,居然只吃了一口就哭了!”
禅院理奈不由得愣住了:“他还小,你怎么能给他吃那么辣的东西?”
“那个啊,我、”
禅院甚尔得意洋洋的声音一顿,只见他亲爱的老婆把孩子往旁边围观的少年怀里一塞,就将两只胳膊上的袖子挽起来。
伊与久佑僵硬地抱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禅院惠,看着禅院理奈高抬腿一脚飞踢过去,禅院甚尔更是如狡猾的猴子一般飞跃起,以离谱的跳跃高度躲开禅院理奈的攻击。
“我只是开个玩笑!老婆!”又高又壮的男人滑跪得十分快,可脸上分明带着下次还敢的大笑。
不过,禅院理奈也完全不听解释:“多大人了!什么玩笑能开不能开,你不清楚嘛?!”
更何况,“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真是不管你一会,你就不听话了!”
听到这样的话,禅院甚尔明显笑得更是开怀,一副就喜欢被管着的模样。
看着夫妻俩打情骂俏,有来有回,发懵的伊与久佑抱着孩子抱得手都有点僵了,甚至有些颤抖。
五条悟才解决完事情,从收容所里潇洒走出。
他一眼看见伊与久佑,以及伊与久佑怀里抱着的满脸泪痕的禅院惠,又瞥到两个禅院在喂招:“……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玩游戏?”
伊与久佑快抱不动了,立刻将禅院惠塞到刚走过来的五条悟的怀里:“你抱一下啊,悟。”
“干嘛给我啊!”五条悟毫无防备,抱了个满怀,又无语地瞅瞅怀里的孩子,还是没松手。
但刚才还好好的禅院惠眼睛一眨,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居然大嚎着疯狂扭动起来。
就连不远处打得火热的两个禅院也停下了动作。
他们也没见过自家孩子哭得这么凄惨的模样。
在禅院甚尔面前的时候,禅院惠总爱过分要强,哭泣这种示弱的动作通常只会在禅院理奈身边出现。
迫不得已,哭闹的孩子又回到伊与久佑怀里。小黑海胆立刻扒在少年脖子上,抱得紧紧的,心有余悸般地不停回望五条悟。
“……看我做什么,”五条悟投降般举起双手,叹息道:“真是无妄之灾,我可没做坏事。”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小男孩灵动转溜的墨绿双眼,几乎错觉是被碰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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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忘崽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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