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与久佑总感觉继续待在夏油杰房间里，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最后他还是回自己房间去睡了一个多小时。
醒来之后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拉开窗帘让依旧阴沉的光线透进房间，伊与久佑把窗户留一点小缝，让雨的气息能够渗透些许进来。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香蕉牛奶，然后坐到书桌旁一边喝牛奶，一边浏览手机上最近发现的一个作家小论坛。
865依旧扭曲地挂在酒瓶上，伊与久佑猜他可能就喜欢这样，便没有打扰他。
小论坛的常驻用户只有两三个，连水贴子的人都没有，大部分是一个id爆辣咖喱饭的人发的各种文字段落。既然取了这个id，想必对方可能特别喜欢爆辣口味的咖喱饭。
爆辣咖喱饭更新得不频繁，有时一周一更，有时一月一更，而他的忠实读者绷带浪费装置虽然没有蹲点留评论，却也每条发帖下都发了一个点。然后爆辣咖喱饭会回一个笑脸表情。
他们奇怪的默契似乎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伊与久佑喜欢阅读文字的感觉，就好像能透过它们看见另外一个世界，但他不喜欢压抑悲伤的文字。
既然爆辣咖喱饭已经有人陪着，那他也不用留言表示有人在关注这位作者的文字，请继续加油更新之类的意思。
伊与久佑翻到爆辣咖喱饭的空间，失望地发现对方这段时间都没有更新。
突然闲暇下来，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懒懒地把脸贴到冰凉的书桌上，无聊地发呆，用指尖反复滑动屏幕。
不知道悟有没有听话把葡萄酒解决掉，他还直接拿走了两小瓶呢。
手机的光亮落在伊与久佑的眼睛里，在他垂下的眼睫上覆了一层霜白之色，865莫名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落寞：“怎么了？佑。”
“没什么，就是睡醒的时候感觉心情不好。”
平时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今天醒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久违的，伊与久佑想到自己的父亲了，以前每次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的都是穿着白大衣的父亲，以及他身后奇奇怪怪的同事。
父亲不喜欢让别人触碰伊与久佑，不会让别人经手他，却又不愿意与伊与久佑过多接触。
但父亲会一直陪伴着伊与久佑，起码伊与久佑所苏醒的时间里父亲一次也没有离开过他。
每一次醒来的间隔时间都是不同的，在最后的最后，父亲让伊与久佑去进行一次漫长的旅行，细细感受身边的人和事。
喜欢的要好好对待，讨厌的也要尝试一下。
这是父亲的愿望。
落雨似乎让他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但伊与久佑还是很喜欢雨声，很宁静的感觉，却又不会太过空寂。
父亲灰色的眼睛也如现在阴霾的天气一般从不明朗，就好像一直都在不高兴。
旅行结束的时候，他还能见到父亲吗？
伊与久佑第一次生出了疑惑。
落雨在窗户的玻璃板留下一道道痕迹，他看不清自己的脸上是何种神情。这一刻，身边的一切好像都特别陌生。
系统担忧道：“没事吧，佑？”
865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
茫然又悲伤，仿佛连自己难过的原因都不明白。
伊与久佑回神。
他看见系统的两只大黑眼睛鼓了鼓。
也不知道865是怎么做到的，一只眼睛在酒瓶口外的身体上，一只还停留在瓶子里，不过伊与久佑睡前的时候865两只眼睛都还在酒瓶里。
伊与久佑忍不住戳了露在外面的系统一下，得到了一声叽的怪叫。
“现在心情好了。”
865下意识往回缩了一点，扒在瓶口：“好吧...别太过分了就行。”
少年莹白的指尖在系统面前晃晃，引得他两只眼睛跟着左右移动，“865，你了解「纵影术」吗？”
系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纵影术」是禅院未来的术式。她的咒力微弱不足以支撑术式的实现，但在你身上就不会出现这点问题，所以你会比她使用得更好。”
“死物、动物的影子倒是没有什么，人类的影子一般是记忆与咒力、或者说负面情绪被术式混合的产物，那两个家伙的影子也是如此。再多的方面我就不了解了。”
865有些怀疑：“你去仙台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会欺负你了吧。”
“没有欺负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绝对是发生什么了，系统觉得伊与久佑的口吻不太对劲。
不过他没有一定要问清楚的想法。
系统思索一番，反应过来自己和伊与久佑就在影子们的围观下正大光明地谈论他们。因为房间里没开灯，他一时没想起来，直接脱口而出那些话了。
不会被收拾吧？
865这样想着，完全缩进了葡萄酒的酒瓶子里。
“那在之前，他们是什么？”
“之前？”系统愣了一下，“你指的影子是被作用于术式之前吗？没想到佑还会问我这种哲学问题，这与咒术界的关联倒是不大了。”
少有可以在伊与久佑面前彰显身为系统的全能的时候。待他调动一下数据资料，认真解释。
“我想想...虽然如今阴阳师已经没落许久，唯有除妖师之名还在流传，不过他们的解答还是很靠谱的。影子就只是普通的影子而已，但人类的影子多少也容易因为情绪滋生一些类似妖怪的东西，虽然这样说，他们也不能与妖怪、灵之类的东西相提并论。”
“认知、思维逻辑、行为常理看似全都是从影子的所属人记忆中获取，可与其说是五条悟、夏油杰的影子，还不如说他们就是五条悟、夏油杰本人。毕竟不是影子获得了记忆，而是那些记忆在操纵影子。”
“反正不可能很轻易地把人和影子区分开来。”系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这倒是让我想起二重身的传闻。”
见到另外一个自己，就会带来死亡或是预言。
而禅院未来的术式拉出的影子对象年龄够小的话，可不是一定程度上就能预言未来么。
这样一说，865想起来重要的事情：“还有十天就要去见禅院小姐了，你也要做好与下一个人交换能力的心理准备。”
“他们会消失吧？”
“啊，”系统忽的明白了，尽管安排称得上天衣无缝，他居然该死地忽略了人的感情因素，“怎么说呢？禅院未来的咒力肯定支撑不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影子出现，而与他们有契约联系的却又是你。”
这他怎么处理得了，佑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865觉得不存在的大脑要炸了：“...正主都在那，佑为什么非要在意他们的影子，没必要啊？等到一切结束后，影子总归还是会回到该去的地方，不可能永远留下来的。”
更何况还是术式制造出来的。
系统也知道自己的话讲不通，毕竟人的情感就是那么复杂。
见伊与久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865很警惕：“你真的听进去了吗？”
然而还没有得到伊与久佑的回答，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少年身后，冷冷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865脑子里下意识冒出一个嘲讽的声音：“猴子”。
系统的黑豆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在酒瓶里扑腾了一下，将玻璃瓶再次摔倒在桌面上。
“...佑啊，夏油杰、夏油杰他跑出来了。”
“嗯。”
865瑟缩成一团，战战兢兢：“你不会让他打我吧......”
但立在伊与久佑背后的男人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想多了，我可不是随意发泄暴力的那种人。”
系统尬笑：“是这样吗，哈哈哈。”
“夏油杰”没有对系统说出的话表示什么，他将手搭在伊与久佑的肩膀上，垂下的白发也跟着他前倾身体的动作落在少年脸侧，轻轻蹭蹭：“你该听他的话，这是我的意思，也是悟的意思。”
“杰不想留下吗？”
“我会一直都在的。”
“夏油杰”无法，只得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伊与久佑侧过脸来，“哭什么啊，就知道会这样我才不想出来。”
他用指腹抹了抹伊与久佑湿漉漉的眼尾，却发现越擦越多，只好又抽了张纸巾继续擦伊与久佑不停掉下来的泪水。
“你一直都躲着我，也不和我说话。”
伊与久佑越说越难受，眼泪汪汪的样子系统看得都快麻了。
865背过身子，选择用自己的大眼睛面对窗户。他很满意现在被无视的情况，最好都不要再注意到他。
“没有讨厌你，也没有疏远你，我只是...”
“夏油杰”无从解释，只能抱住伊与久佑又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现在我不是出来给你道歉了吗？让佑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以后不会再犯了。”
怀里的少年也回抱住他，声音还有点哭腔，“那原谅你了。”
“夏油杰”把下巴抵在伊与久佑肩上，靠着他低声回应：“嗯，原谅我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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