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狸是个路痴,这处太过偏僻,少有人来,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还是没找着出路、她只得找了一较高的假山,坐于其上。
幽蓝的天空挂起一弯明月,月光清浅,投射出一层淡银色光辉。
朦胧间,谢狸瞥见对面缓缓走近的女子。
她提着一展灯笼,独身一人。她脸色平淡,见着谢狸轻摇了头,斥道:“下来。”
谢狸瞬间红了眼眶,听话的站起身来。
谢疏意将灯笼提高,照亮谢狸下来的路,谢狸一下来,她便瞧见她脸上红肿的眼眶。她默了一瞬,不再呵斥她,只轻道:“走吧。”
谢狸跟着她身后,抬头看了眼天空高高挂着的明月和点点星光。
“二姐,现在恐怕出不去了。”
宫门已关,就算是谢家人也不能随意进出。
谢疏意点头,毫不在意道:“今夜我们宿在尚弈处。”
“大皇子?怕不合适吧。”这宫中多的是各种势力的眼线,她们今晚若宿在尚祁处只会给尚祁添堵。或许尚祁不觉得有什么,但尚祁的母妃郑贵妃必定会有微词。
谢疏意笼了笼袖子,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谁能把你怎样?。”
她说完,想起谢靳年,脸上沉了沉,将灯笼递给谢狸,和她并排走着。
“谢狸。”
“嗯。”
谢疏意侧头看她,“你这次为何回来?”
为何回来?
谢狸看着自己手指,当年细嫩的指腹,如今已经有了薄茧。而生她养她的谢安也多了白发,苍老许多。
“我不想活在愧意中。”
谢狸听道自己如此解释回来的动机,若是三年前的谢狸定是会发笑的。三年前谢狸不会对任何人有愧疚之意。
三年前的谢狸没心没肺,如今的谢狸多了心。
谢疏意轻笑,认真道:“可你说你是要走的,你走的掉吗?谢靳年不会让你走了。”
“怎么会,女大不中留的。大哥只是过于疼爱我而已,他会明白的。”
“明白?”谢疏意笑中有嘲,“情之一字,这世间又有几人明白。”
“二姐!”
谢狸声量高了些,握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
“谢狸,别说你不明白。他的心思,三年前你不明白,今时今日你还不懂吗?”
谢狸怔在原地,侧脸看她,神情有说不出的茫然,“二姐是何时知道的。”
谢疏意轻嘲,“谢家清醒的不多,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双眼紧拽着谢狸,里面有着父亲般的严厉,“谢狸,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若你想走,我会帮你。我只是不想这谢家乱了,谢家乱了,整个家族都完了。”
四周静悄悄的。
谢狸手上灯笼透出苍白色光泽,有飞虫朝着亮光飞来。起初隔了层纱布它们进不去,等进去了又葬身火海。
谢疏意看着那些飞虫,脸色莫名。谢狸也看着,她静静的看着那些飞虫,看着它们义无反顾的朝火海扑去。
须臾,谢狸轻笑,抬头看着谢疏意,“二姐,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假山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我就是看着周围,因为我知道,二姐一定会来接我。”
谢狸握着谢疏意冰冷的手,轻道:“二姐,你比我有出息多了,我会听你话的。”
火光闪动,传来‘噼啪’一声轻响,谢疏意侧头看去,是一只飞蛾闯入了火光中。
“走吧,尚祁在等我。”
“嗯。”
******
谢府
映月披着一层薄被躺在硬床之上,她滚了一圈,将自己完全笼住只露出一个圆圆的乌黑脑袋。她的对面,左斐然正盘坐在灰色的地板之上。
这里是映月的房间,半月前她被贬为泽秀丽的粗使丫鬟,因此她的住所比以往清简不少。
她在床上动了动,终于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就着这个姿势斜靠在床栏之上偷偷看对面如老僧入定的左斐然。
半月前,她被杖责二十。正躺在床上独自忍受疼痛之时,他便出现了。如今,这屋子不仅多了他的身影还多了一条大白狗。
她依旧在泽秀丽当差,见过这只大白狗。因此,知晓它的主人是谢狸。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瓣,起身走到一个小木桌前喝水。
木桌旁,干燥的地板上坐着左斐然。他目光随时随地注视着映月的动作,眼底多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
映月心底想幸好这是夏日,不然他非得冻着不可。大半夜,一个男子在女子闺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映月将茶杯中的清水一咕噜灌进喉咙,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左公子,你还是去你屋睡觉吧。”
左斐然摇了摇头,严肃道:“不行,我要守着你。谢狸说我若将你照顾好了,她有赏。”
他怀中卧着的那叫‘美人’的大白狗听到熟悉的名字,摇了摇尾巴。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映月神色极其不自在,“我身体很好,不需要照顾的。”
“我那日见你屁股被打开了花,怎么不需要照顾,你现在需要大养。”左斐然神色十分正经,目光落在映月不怎么挺翘的臀部上面。
映月咬牙,娇俏的脸庞比晚霞还要红艳。她诺诺道:“我早就好了,不需要你照顾的。”
左斐然摇摇头,高深道:“这几年我和谢狸在一起学了些医术,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你那处虽说结了疤,但那日杖责二十终究是伤了身体。你还是需要好生修养。”
映月听得似懂非懂,傻愣愣的上了床。睡了半响,她方才惊醒。她伸手点了烛火,光脚跑到左斐然身前。
左斐然依旧是先前那副老僧入定的姿势,只他双眸眯着显然方才他正进入梦乡。
映月动作过大,他极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怎么了?还不睡。”
映月咬牙,问:“左公子,你怎么知道我那处已经结了疤的?”
“哦,我昨晚脱了你裤子查看了一番。”左斐然意识有些模糊,眯着眼睛慢悠悠道。
映月银牙紧咬,心中是又羞又怒。她‘蹭蹭’上了床,拿起一侧硬邦邦的枕头砸了过去。
左斐然依旧眯着双眸,任由枕头砸在他脸上。他没出声,眯着双眸,仿佛睡死过去。倒是他怀中的白狗被这动静下了一跳,嚎叫了一声才跟着一起沉沉睡去。
映月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是个传统的大周女子。当下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呼啦啦的涌了出来。
“登徒子。”
她裹着薄被,声音闷闷的。
夜色太安静,映月的哭声终究是将一人一狗惊醒了。
左斐然不解,问:“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映月不出声,只闷闷的哭。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被看光了。
左斐然见她不出声,便也没有多想,闭了双眼便想睡过去。只屋中女子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扰人的紧。他想了想,抱起大白狗出了门。
映月听得他出门的动作,哭的更响了。
左斐然本想去谢狸的屋子待一晚上,但想着她那院子周围布满了谢靳年的暗卫便打消了主意。
他怀中抱住沉甸甸的白狗,想了想,跑去了虔心馆。
虔心馆此时热闹非凡,偌大的厅堂溢满五光十色。各色男子搂搂抱抱,动作亲昵兼下流。
左斐然这时候终究是有了自知之明,他身上没带钱,怀中还有一嘴角糊满了哈喇子的白狗。想了想他抛弃从正门进的想法,偷偷摸摸从窗户跃了进去。
他进的是清歌的房间。
床榻之上,清歌裸着身子和一男子拥在一起,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布满暧昧的红印。他们睡的很沉,丝毫没有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人。
左斐然在床前站了半响,终究是将一侧的薄被盖在他们身上。夏夜清冷,着了凉便不好了。
他本想问清歌青豆的住处,只此时清歌沉沉睡去,他也不好打扰。这半月,他因着要照看映月总没睡个好觉。此时他捂住嘴角打了个哈欠,抱着白狗顺势钻进了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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