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狸乐了,“他现在好意思说我可怜。”说完,谢狸就后悔了,忙改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轩,我真的有把握治好倪靖的腿疾的,真的。”
“你小声点。”倪安轩凑近谢狸,“我弟弟真的很好,我今日确是来看你的,我们以后估计不怎么会见着了。”
谢狸觉得有些事不在她的规划中,她只想着取得唲尸心救治沈周,丝毫没有在意外界的变化。却忘了,长安城中风云早已涌动,权谋争斗已经渗透到每一个官家子女身上。
倪安轩轻轻点了点谢狸小巧精致的鼻头,“你看,皇帝今天没有出现,他已经一月未上早朝了。”
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少有人知。但,皇帝翁逝,有些藏在暗中的争斗便会摆在明面上来。
世上从未有过真正的中立者,所谓中立,不过是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下的拖延。
“我年满十九,比你长两岁。”倪安轩声音有些轻。
谢狸问:“你爹将你许给谁了?”
皇权争斗中,无法避免的便是联姻,摆在明面上的交易。
“七皇子。”
七皇子尚粤,皇后之子。在这场争斗中,他胜算极大。只是以倪安轩的身份,她跟着尚粤或许只能是侧妃。
倪安轩轻语,“我还真怕和你共侍一夫。”她的声音冷静的不似在说自己的婚事。
谢狸是不会嫁给尚粤的,这个,是那晚从谢安口中得到的承诺。而且,以谢靳年的性子也不会轻易将她让出来。
再者,谢狸隐隐察觉,谢府和皇后一派并不如以往亲密。单看,今日尚粤未出席谢安寿宴便可知晓一二。
“我不会和你共侍一夫的,我也怕尴尬。”谢狸诺诺的道了一句,想缓解有些凝固的气氛。
倪安轩:“我也是。”好似是察觉两人之间再无甚可说的,她缓缓点了点头,轻道:“我先走了,你今夜好生待在你屋子中。今天,谢府还是挺乱的。”
“知道。”
倪安轩渐渐走远了,她身影单薄,整个身子却挺的笔直。
谢狸记得,以往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极守规矩。吃饭时,她背脊笔直。即使是两人谈笑时,她亦会端正的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之上。
她一丝不苟的活着……
夜间
谢府四周挂起大红灯笼,将府中映照的通红。栀子花清香溢满内院,偌大的谢府也充满了寻常人家的温馨。
家宴很简单,谢安,谢靳年,谢疏意,谢狸只此四人围坐在一个小圆桌旁。今夜晚饭照旧出自于谢疏意手中,唯一的列外便是谢狸也做了两道菜,清蒸白鱼,三美豆腐。
谢安近些年口味变得清淡,两道菜都极合他口味。在家中子女面前他不若以往严肃,当下绽了笑容道:“疏意这几年手艺大有长进,以后可的多做给为父吃啊!”
谢疏意轻笑,瞥了一旁偷笑的谢狸一眼,“爹,这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谢安难的惊讶,将目光移向谢狸。
谢狸笑的开怀,喜滋滋道:“是我做的。”最后又加了一句,“二姐可没帮我。”
谢安脸上笑容微凝,叹了口气,问道:“阿狸这真是你做的?”
“嗯,我做的。”
谢狸疑惑于谢安神色,将目光投向谢疏意,谢疏意却只做没瞧见般静静的尝着饭菜。
“爹不开心吗?”
谢安摇头,他缓缓放下筷子,拉着谢狸莹润细嫩的手瞧了瞧,见只有指尖尖生了薄薄的一层茧方才放心道:“幸好没变粗糙,阿狸,这三年你在外面是否受了苦?”
谢安这一问,谢狸方才领悟方才为何他会脸色突变,谢家家宴传统便是谢家人亲手做。以往都是谢疏意亲力亲为,谢狸顶多帮忙折个菜,其余的便再不肯多做。
谢狸厌恶厨房的油烟,谢安自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十几年来谢狸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
谢狸轻轻一笑,“怎会受苦,我银子多着呢?就是想着回来时要给父亲一个惊喜,便诚心学了两三个菜。”
谢安听了大喜,“你这话为父喜欢,只瞧你模样却似在外乐不思蜀了,我宁愿你早点回来。”
他不提沈周,亦忽略当年谢狸出走因由。谢狸自不会扫兴,只在谢疏意略含警告意味的眼神中撒娇道:“阿狸若是乐不思蜀便真会迟点回了,我想着父亲大寿可是忙里偷闲为父亲酿了你最爱的秋露白。”
谢安嗜酒,以往谢狸,谢疏意母亲温心在世时便常常酿了酒等待战场的丈夫回归,那时谢安不若现在,他满腹忠心,是大周最利的一把剑。
可在嘉庆五年,谢安奉命出征塞外。本是十月便可回归,皇帝却因迷恋岐黄之术,痴迷修仙命谢安远赴巫山去寻传说中的仙人,历时三年。
待谢安回归时,温心离开人世已满一年。
当时谢安回归,推开门见着的便是两岁的谢狸,谢狸彼时没有名字,温心一直等着他回来为小女儿取名。
谢安见着谢狸时,正是大雪纷飞的冬天。当时她正裹着厚实的棉袄,蹲在雪地里玩雪。蹦蹦跳跳的像巫山巅峰谢安见着的银狐,瞧着进来一个陌生人,还好奇的睁着水汪汪的双眼脆声问道:“你是谁?”
谢安没有回答,只一把抱住雪地中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轻声道:“以后你便叫阿狸了。”
谢安不是空手而归,他带回了修仙的道士,如今的国师。
谁也不知道温心去世的那一年他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他带回的国师得皇帝宠爱,皇帝也因此愈发沉迷修仙练丹,而谢家愈发荣宠,直至今日的权倾朝野。
温心去世后,谢安嗜酒有增无减,温心酿了很多酒可架不住谢安狂饮。
谢疏意,谢靳年劝不住谢安,索性任由他去。最后谢疏意便代替了温心为谢府上下酿酒。
谢狸跟着谢疏意也学起了酿酒,谢家一家都是酒鬼,谢狸尤甚。
谢狸掀开酒壶一一为谢安,谢疏意,谢靳年斟酒,到自己时却不添了。
谢安好奇的问:“阿狸怎么不喝?”
谢狸笑的狡黠,双眸黑亮的如同琉璃,“这桌上总得有个清醒的人吧!父亲快尝,这可是我酿的最好的一坛酒。”
“好,我尝尝。”
谢狸是酒鬼酿的酒自是好的,只桌上几人心思各异,这酒除谢疏意外都不会真正品尝。
谢靳年一杯酒下肚,眉梢微抬,双眸睨着谢狸道:“这酒已有三年的年分,阿狸三年前便想着为父亲酿酒了。”
谢疏意在一旁轻道:“阿狸有心,这酒比我酿的好。”
“是二姐教的好。”谢狸手艺皆出自谢疏意,她是个好老师,好姐姐。
她们说着话,谢安却已默默放下了酒杯。方才谢靳年的话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他盯着谢狸,神色有丝不郁,“阿狸三年前既以为为父酿好秋露白,为何三年后才回来。”
谢狸知道躲不过索性撒娇道:“那时候外面好玩,乐不思蜀了,爹莫怪。”
她腻在谢安肩上,十足的小女儿模样,余光却见着谢靳年含意莫测的笑容。
谢安听了她这话,心中对她在外的见闻好奇的紧,忙问道:“你这三年都去了什么地方,当真如此好玩?”
“当然,我去了很多地方……”
谢狸侃侃而谈,包括江南秀丽风景,吴侬软语的佳人才子。西北塞外风光,一望无际的草原。她描绘生动,兼之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特色佳肴都娓娓道来,最终让谢安信了她这一番话,也了了心结。
谢安轻拍着谢狸肩背,轻声道:“我原想着你在外受了苦,如今来看却不是如此,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当年他反对沈周谢狸在一起,派了人想将沈周送走,却意外的让沈周跌落崖底丢了性命。谢狸拿剑质问于他,他起初震怒,谢狸走后却只剩下愧疚和对小女儿深深的疼爱。
谢狸嘴角微翘,指着桌上的菜道:“爹你莫要担心了,我过得挺好,这桌菜再不吃可就冷了,白费我和二姐一番心意。”
谢安祥和的轻笑,“怎会浪费你们心意呢,我可不容易吃到你们做的菜。”
谢靳年凝着谢狸,缓声道:“爹不必这么说,阿狸回了家,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阿狸所说的见闻颇为丰富,以后可给大哥细细道来。”
谢狸点头,“这是自然。”
谢狸撒了谎,她所说的是沈周经历过的。她只是听了记在心中,不想如今却有了应对谢家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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