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转移,尚弈掐着时间,一个时辰后敲了敲谢狸背脊。
谢狸揉了揉脑袋,她有些迷糊。脖子酸痛难受,当下整个人成大字躺在地上,眯着眼看斑驳的光影。
“我说尚弈,我回不回家真不关你事,你自己先走吧!”
她眼底青黑一片,尚弈笑了笑,胸膛发出轻微的哼笑声,“昨日你说带着我去巫山深处取唲尸心,就你这样,如何取得唲尸心。”
他这样一说,谢狸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认真道:“尚弈,我取唲尸心有用,你开个条件,怎样才能帮我。”
“帮你?我不会帮谢家人。”
“那你走,别管我回不回去。”谢狸站了起来,拍着裙摆上的灰尘,脸色很臭。
尚弈拉着她手臂,眼神桀骜,“我欠谢靳年人情,这滋味不好受。我虏了你回去,算是还他人情,以后各自为政不必心慈手软。”
各自为政,不必心慈手软!
谢狸想道他曾提及的谢家与敌国晋朝勾结之事,脸色青黑。她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紧箍着无法动弹,当下皱了眉,怒道:“你松手!”
尚弈轻轻一笑,松了手,揽着她细软的腰身扛着肩上。
他昨日是将她打横挟在腰间,如今又是抗在肩上。无论哪种姿势都不好受!当下谢狸便怒了。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她乱动的太凶,尚弈不好走路。当下皱了眉头,朝着她软绵的屁股狠狠拍去,“别乱动!”
那一巴掌太过用力,谢狸愣住,乖乖的呆在他肩上。
太粗鲁了!混蛋!
谢狸被他扛着,腹部抵着他肩膀。他肩膀肌肉紧实,硌的谢狸极不舒服。
眼前绿意葱茏,似流水而过,看不真切。
身子眩晕感愈加浓重,谢狸胸口恶心,落了地便蹲下干呕,到最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此时已到山下大路,偶有车辆路过,车夫都会好奇的看着这一男一女。女子蹲在地上干呕,男子则漫不经心的站在一旁。
这一幕实在让人费解。
等最新一辆马车路过,连车里的人都撩开车帘注视着二人时。谢狸才缓过劲,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
谢狸看着马车内稍嫌猥琐的中年男子,紧皱着眉头。
那男子看谢狸向他望去,不自觉的绽放了笑脸。面前女子娇俏明艳,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颇为奇妙,也许两人有缘也不一定。这样一想,便吩咐车夫停了车,自己施施然的下去。
“小姐刚才是否身体不适,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谢狸挑眉,从荷包里掏出一琔银子朝他扔去,径直朝马车走去,“你这马车我要了。”
男子愕然,回身时脸色难看,但还是强忍着道:“小姐是要去往何方,在下可送你一程。”
谢狸回身,看着他露在外面的黄色大板牙,摇摇头,“我说的你没听清楚吗?这马车我要了。”
男子这下是看清楚谢狸真面目了,气恼的伸出一截兰花指,娇俏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银子不够?”谢狸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琔银子朝那人抛去。
谢狸回身走到马车前,那车夫却巍然的坐在马车上,挡着谢狸的路,颇为忠心道:“小姐,这马车是我家主子的,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看出来了。”
“你…”车夫脸色胀红,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尔等小人猖狂,你这样做是…”
谢狸嫌他啰嗦,一掌掀翻了他,起身跳上马车。后领却被人捉住,一阵天旋地覆后整个人被狼狈的拖下了马车。
“唉!你干什么?”谢狸挣脱尚弈魔爪,不耐烦的问道。
尚弈没理会谢狸,只将地上两人像扔白菜似的扔上了马车,漫不经心道:“走吧。”
二人被一阵风似的扔上马车还有些愣怔,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车夫赶忙一甩马鞭,滴溜溜的跑远了。
至于那中年男子,则躲进马车内,掀了一角车帘气势磅礴的吼道:“尔等小人,我这就去报官抓你们。”
谢狸有心想追,后领却被尚弈抓住,动弹不得。
谢狸回身,打掉后领上的那只魔爪,不甘心道:“你当好人,现在怎么办,这里离长安城远着呢。”
说完,谢狸心里一闷又慌忙的蹲下干呕起来。
昨夜着了凉,一大早又被他扛着从山上晃悠悠的走下来。幸好早上没吃东西,不然就不是干呕了,那情景谢狸可不敢想。
尚弈抱臂站在一旁,目光微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怀孕了?”
“怀孕?”谢狸撑着腰站起来,见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想笑。
既然忍不住,谢狸也就真的笑了。
尚弈走近,钳住谢狸下颌,谢狸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你笑什么?”
他眸光熠熠,瞳仁漆黑,神色有些疑惑。手指强势的钳住谢狸下颌,令她无法动弹。
“笑你傻?女子呕吐就是怀孕吗?我是刚才被你身子朝下扛着难受,一阵颠簸不适才引起的呕吐。”
尚弈听了将手松开,谢狸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他钳痛的下颌。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王八蛋,下手真重。
谢狸:“走吧,既然要回长安,就赶紧动身。”
尚弈下颌微抬,指向前方,淡淡道:“不用了。”
谢狸倏然回身看去……
数十铁骑轻响,轻烟滚滚,只须臾尚且安静的空地便响起马儿的喘气声。人来的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形色匆匆,神情严肃的立在为首之人身后。
此时太阳出来,没了茂密树林的遮挡这里比山上炎热不少。
谢狸握紧掌心,安静的立在一旁,微垂了眼睑。
谢靳年坐在高大的栗色马匹上,阳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斜长,他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狸,目光暗沉涌动。
须臾,他转过脸庞对着尚弈,轻道:“多谢。”
尚弈颔首,看了僵硬的谢狸一眼飞身离去,只眨眼间便离开百尺。同一时间,谢靳年身后一黑瘦男子也迅速的离开,跟上,追踪着他的去向。
天气炎热,马儿躁动不安的四处摇晃,荡起烟尘。
谢靳年驾马走近谢狸,缓缓伸出右掌。他掌心因为常年练武生出厚厚的一层茧子,谢狸记得摸上去的触感,粗糙咯人却很温暖。而后,那双手将她打入无间地狱。
“谢狸。”谢靳年开口,声音低沉厚重,“该回来了。”
谢狸抬头,额上血红色的珠子妖冶的光一闪而过,明媚妖娆。须臾,她缓缓走近,将莹白细嫩的手掌覆于其上。
不管谁对谁错,三年,她都该回家了。
谢安的生辰,唲尸的心和三年前的真相!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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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
谢疏意一袭白衣,长裙曳地,安静的坐在雕花嵌玉的铜镜前,任由左右侍女梳妆打扮,神态悠闲自得。
一刻钟后,一黄衫女子步入门扉,走到谢疏意旁。见此,原本立在她身旁的二位侍女都相继退后。
娉婷轻笑,走近谢疏意,将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耳环为谢疏意带上。同时轻道:“二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谢疏意有一瞬的愣怔,而后轻笑道:“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嗯,公子接回来的。”
“这样啊。”
谢疏意淡淡道,竟似对这位离家三年的幺妹的回归毫不在意。
她在铜镜前瞧了瞧,伸手将那对翡翠耳环取下,白色的纱裙褪下,露出一截莹白细嫩的皓腕。她神色温润,细看却自带一股英气,可这英气最终被她身上沉着深厚的气场淹没。
“二姐”
谢狸倚在门栏,峨眉轻佻,看向谢疏意略显轻佻道:“二姐越来越美了,我看了都会心动,就不知这尚祁是怎么想的了。”
谢疏意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娉婷,娉婷会意带着室内侍女鱼贯而出。
见此谢狸轻笑一声,径直入内,坐到谢疏意对面。
谢疏意左右瞧了瞧谢狸,只道了一句“你似乎过的不错。”
“当然,我私房钱多着,这几年在外混吃混喝可没亏着自己。”
“见着父亲了。”谢疏意眼角微瞥,轻问。
“没有。”
谢狸一听这话就萎靡不振了,“父亲还生我气呢!刚才去见他被拦在了门外。”
“活该。”
谢疏意轻斥一声,“你当初走的潇洒,可知这几年父亲找你弄的长安城人仰马翻。父亲素来疼你,你一走就是三年,他伤心也是正常。”
谢狸没吭声,乖巧的接受谢疏意的训斥。
谢疏意起身,一双眼睛探究的看向谢狸。谢狸双手抱胸,狐疑道:“干嘛这么看我。”
谢疏意轻道:“谢狸,你这几年跑哪去了。”
“到处玩了。”
谢疏意轻轻摇头,头上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轻灵作响。“不会,以我谢家势力,找一个人何其简单。何况若真像你说的,你四处玩耍定会暴露踪迹,可这三年我们对你的行踪一无所获。”
“谢狸,这三年来,你本事大了。”
“可我不是回来了吗?过阵子就是父亲的五十大寿,我回来祝寿。”
“祝寿,要不是尚弈通知谢靳年你的消息,你会安安分分的回来。”
谢疏意右手轻摆,左右门扉窗户尽数关闭,神色透出一丝严厉。
谢家三代从军,谢家女儿也不遑多让。谢狸则一直是谢家的异类,多年来文不成武不就,自幼受尽宠爱,养成顽劣的性子。
三年前的谢狸,名声在长安城极其恶劣,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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