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默了默，重新戴上金丝眼镜，“选他，不后悔？”
“雄主！”
“不后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在库洛米看来伊尔就是在胡闹，而塔木在纵容。作为雌父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意孤行，最终消散于星系之中？
虫族平均寿命三百年，25岁太短暂了，如烟火刹那。
库洛米只要一想到那糟糕的结果就心如刀割，他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伊尔，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清楚他的品性吗？你不要意气用事。”
把真实想法全盘托出之后，伊尔反倒轻松不少，“雌父，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想，等您见到他，您就明白我为什么非他不可。”
库洛米目光落在伊尔坚定的面庞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膝上的十指紧拢。
他一手教养出的孩子，他骄傲于他的与众不同，怎么现在，他却要强迫他迎合世俗？
当库洛米意想到这时，对与错好像在这一刻模糊了起来，他希望伊尔自由是对的，他希望伊尔不选一个无精神力者也是对的，可前者于世俗是错的，后者于世俗是正确的。
以世俗定对错，可世俗有时并不代表小部分，伊尔现在就是那小部分。
与世俗相悖，不一定是错的。
伊尔的自由意志会告诉自己对与错，而他所谓的对与错不能代表伊尔的。
库洛米想通后，心中既觉得豁然开朗，又酸涩非常，“伊尔，下次把他带回家吃顿饭。”
伊尔低声应：“好。”
雌父雄父的松口，让他对世俗的憎恶少了几分。
他所厌恶的世俗中，还有他们爱他。
库洛米见伊尔紧绷的神情松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塔木越过矮桌，轻抚库洛米的背，柔声哄道：“别担心，我得到消息，研究所对精神力修复有了新进展。”
是一项有关防止精神力暴.乱的研究。
库洛米依偎道：“嗯。”
伊尔自知碍眼，推门给他们留下单独的相处空间。
刚才他的光脑闪了好几下，但碍于雌父雄父在场，他用手掌掩住光脑，直到现在事情解决了大半，他才松了口气才打开。
伽略的信息劈头盖脸砸下，伊尔习惯性地先看最后一条信息，内容却惹得他心一跳，顾不上跟雌父雄父告别，他匆忙跑下楼梯，驾驶飞行器离开家。
“抱歉，阁下还在昏迷中，目前恐怕不能接受任何讯问。”
伽略拦住欲强行闯入病房的雄虫保护部门人员。
亚卡的检查报告出来了，除去身体上的伤，还出现了精神力陷入暴.乱的情况，但精神力暴.乱只存在于雌虫身上，因此还在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相较于亚卡的伤势，祈安的昏迷显得微不足道。
“受伤的是只A级雄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恶劣程度，拦着我们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伽略。”
阿洛德是只A级雄虫，在雄虫保护部门任职副部长。
此次受伤的是A级雄虫，是前所未有的恶劣事件，雄虫保护部门尤为重视。假若部长在斯林卡内，来的就该是部长，而不是阿洛德。
“抱歉，阿洛德阁下，您现在带祈安阁下走也没法问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他还在昏迷。”
伽略坚持道。
“……”
阿洛德将身边两个雄虫保护部门的成员打发走。
冰冷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个。
阿洛德一脸无奈道：“伽略，这件事你别管了。”
伽略仍固执地站在病房门前，“您应该先去调监控，等祈安阁下醒了，再问他话。”
伽略只想拖住时间，等伊尔回来。祈安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上一秒还打算不惹一身腥离开，怎么下一秒突然对亚卡下死手？
这事怎么看都有点猫腻在里面。
雄虫保护部门多数重要职位是由雄虫担任，偏偏亚卡与这群虫最为交好，沆瀣一气，伽略无法放心把祈安交出去。
“伽略，”阿洛德抓了把头发，懊恼道：“里面的虫，今天我必须要带走。”
“你别闹，行吗？”
这宠溺的语气，伽略吓得够呛，一手臂的鸡皮疙瘩，“阁下，请您好好说话。”
忽地，伽略陡然想起另一件事情，“不是我不让您带祈安阁下走，祈安阁下与某件机密要事密切相关，军部已经下了禁令。”
“如果我今天让您带走他，就是我的失职。”
“如果你是说亚瑞德元帅，我已经事先打好招呼了，对于里面那位的身份，我们会瞒好。”
阿洛德道。
伽略没想到雄虫保护部门的动作那么快，赶来军区医院的同时，也得到了亚瑞德元帅的首肯。
阿洛德换了副语气，“伽略，你是想被雄虫保护部门告上法庭吗？”
伽略脸色一僵，深吸一口气，问：“您认为这件事胜率是多少？”
“微乎其微。”
阿洛德抬手往光脑处按了下，一只不明底细的雄虫，与一只斯林卡身份合法的A级雄虫，结果很明显。
很快，刚刚离开的两名雄虫保护部门成员回来了，病房门被粗鲁推开，床上祈安还没醒来的迹象。
在阿洛德的命令下，两只雄虫上去将祈安架起，而伽略只能看着他们将祈安带走，消失在走廊拐角。
时间过去十分钟，伊尔根据信息上的房号赶来时只见伽略垂着脑袋坐在走廊上的座椅上，短短走廊，步伐却意外沉重，他走过去拍了拍好友的肩，“谢谢。”
伽略抬头，苦笑：“抱歉，没拦住。”
伊尔笑着摇头，他知道对方已经尽力了。
祈安被关押起来，雄虫保护部门取到了监控，确定了祈安伤害A级雄虫的罪行，只待做一份新的精神力等级报告即可开庭。
天色暗了，祈安抱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偌大的监狱里安静异常，连老鼠的窸窸窣窣声都没有，他倘若成了全世界最孤单的人。
高科技建筑材料塑造的铜墙铁壁是祈安厌恶的冰冷质感，祈安对斜方位的高墙中上方画了个矩形，他有些恍惚地想，那里应该有扇窗的。
窗里会有太阳，阳光，也会有月亮，月光。
他的视野模糊又清晰，窗口一点一点被墙壁堵上，阳光一缕一缕被扼杀。
好像希望从始至终都不存在。
金眸又陷入沉寂，像一滩死水。
在囚牢里，时间流逝变得很慢，安静又冰冷，这种环境下能让一个滔滔不绝的人变成哑巴，所幸祈安话并不多的人。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玻璃罩被脚步声敲碎，世界遗忘之地有了新的声音。
祈安动了动眼珠子，循声望去。
阿洛德手中托着饭餐，低头道：“你好，我是阿洛德，伽略的好朋友。”
祈安只是看了一眼，重新埋首于膝间。
阿洛德眉梢一扬，贴着铁栏坐下，也算别样地与祈安面对面，可惜除了隔着铁栏，对方并没有抬头看他的打算。
但这并不妨碍阿洛德的话唠属性，“你饿了吗？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祈安：“……”
阿洛德将餐盘摆放在身旁，压低声音道：“我隐瞒了你非斯林卡虫民的身份，假如你明天的精神力鉴定结果是A级，事情就还有转机，哪怕庭审中夹杂着什么权势斗争，伊尔少将都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心系的名字，祈安抬头问：“伊尔还好吗？”
“挺好的吧，”阿洛德两手握住铁栏，对于自己说了那么一大串话，对方却只听进去两个字的行为，他略感无言，“我觉得眼下你可能不太好，你应该多关心你自己。”
“谢谢你，”祈安抬了抬麻了的左腿，“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阿洛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会儿回：“枪.毙？流放？”
“其实流放跟枪.毙也没区别，亚卡成了那副模样，索亚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洛德想到今天下午自己代表雄虫保护部门去探望亚卡，对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半死不活的状态，心里一怵。
虽然他讨厌亚卡，但对方实惨。
他听到自身难保的雄虫又问了个与自身无关的问题，“会牵连伊尔吗？”
这心态，阿洛德赞叹，“大哥，你应该多关心自己！”
祈安固执地又问：“会牵连伊尔吗？”
阿洛德干脆闭嘴不再说对祈安而言的无关话语，回答：“……不会。”
“逃跑呢？”
“不会……”刚回答完，阿洛德回过神来遽然心惊肉跳，“你不会是想让我放你走吧？！”
祈安摇头，“不是。”
他这次真的要跑路了。
阿洛德坐在地上拍了拍胸口，“你能把亚卡打成那副样子，精神力铁定不低，还不如寄希望于审判上，逃跑罪加一等，你要是没跑成功就真玩完了。”
“我是无精神力者。”
明天会出鉴定结果，祈安懒得隐藏这件事了。
“……？！”
阿洛德咂嘴，“你开玩笑吧。”
祈安垂眸，语气笃定：“你们应该听到了风声。”
他大胆猜了个名字：“是索亚？”
阿洛德震惊，片刻后，他摸了摸后脑勺，“虽然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不信哈，无精神力者，比虫神降临还扯淡。”
祈安金眸淡如水，“希望明天鉴定的结果会让你觉得世界上扯淡的事不少。”
这玩笑话，这心态，阿洛德得啧啧两声，狠夸才行，但没时间了。
光脑中他设定的闹钟响了起来，“时间到了，饭还吃不？”
祈安摇头。
“行吧。”
阿洛德拿起餐盘，最后看祈安两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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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明天怒更六千！（今天的饼依旧很脆，很大，很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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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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