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基地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这对虞胜这种爱雨人士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更不用说是在军训期间，堪称普天同庆。
然而，军训没有因此停止，而是把训练场地换到了雨棚下，早上甚至还安排了障碍赛。
没错，在雨中。
虞胜借由自己恐高留在了棚内。
同留在棚内的还有两个女生，聊得火热。
虞胜不好意思加入她们，但又忍不住想听。于是十分隐秘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她们身边，假装看障碍赛，实则全心全意都放在她们聊的话题上。
俗话说得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听听人民聊天怎么就不算是打进人民内部了呢！
她们一开始在聊追星，聊到瓶颈期，又谈起八卦。
“我初中班里有对情侣，一开始挺甜的。但是，那个女生有狂躁症。狂躁症你知道吧？发病贼可怕。”
虞胜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他小学的时候也有个同学是狂躁症。
本来挺同情的，但那人不发病也贱嗖嗖的，把别人惹毛了，反击他，他直接发病。
女生继续道：
“后面闹分手的时候就自残不要分手，那男的也疯，看女生自残他也跟着自残。俩人还老在班上莫名其妙吵起来，烦得要死。”
“为啥要分了啊？”
“老师说要找家长。哦还有，我听说——”讲八卦的女生让另一个女生凑近。
虞胜听力本来就不咋地，要是说悄悄话他岂不是完全没了可乘之机！
强烈的求知欲让他不自觉地也凑近了。
但八卦并没有就这么自然地流入虞胜的耳膜。
“呃——”女生看着虞胜侧弯四十五度的上半身，欲言又止，“你也想听吗？”
虞胜脸红心跳，忸怩地点点头。
哎呀干嘛把人家心里话说出来啦，讨厌惹。
幸好女生并不在意，说出了后半句话：“我听说他俩互挖鼻屎！”
“啊？！”另一位女生的声音吓到变调，“真的假的？”
虞胜震惊地不敢言语。
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高贵的单身人士能理解得了的。
“都说是听说了，不过他俩长得都挺好看的。”
“我也有个八卦！我初中有个朋友，特爱玩抽象，之前上网课，她在公屏上发我们班一个超级炸裂的男的，说是她男神，你猜怎么着？”
“咋？”
“那男的跟她表白了！现在还是同校的！”
“我骟，恐怖片啊！”
“好惨啊。”虞胜不禁感叹道。
“那你呢？”女生道，“你有八卦吗？”
虞胜两眼一亮。
展示时间到！
“我们班班长，长得还挺帅的，很多学姐追他。有个学姐跟他表白，他拒绝了。结果后面看学姐空间，他俩官宣了！而且看截图还是班长和学姐表的白。”
“学姐还给他织了围巾来着，但是听说分了，学姐甩的他。”
“好抓马，我喜欢。”
“哦，这个八卦你们千万不能说出去，班长和我们班一个学校的。虽然是另一个校区的，但是隔墙有耳。”
“放心，我嘴很严。”女生做了个给嘴拉链的动作。
“我也是，听完就忘。”
“OK。对了，你们叫什么啊？”
“我叫叶瑄萌。”
“秦唯豪，”第一个说八卦的女生道，“你叫虞胜对吧？”
“嗯。”
“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记住了个你跟解仇两个男的，颜值和别的男的有壁。”
虞胜羞涩绕手指。
“能冒昧问一下吗？”叶瑄萌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是男同吗？”
虞胜：？
“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跟解仇表白了，还两个人一起洗澡。”
果然人做事，天在看。
一切都是会有报应的。
虞胜悲哀地想着，沧桑道：“我不是男同。”
“那你们……？”
“表白是大冒险，洗澡是因为排队人太多，一起去楼下洗的，走的单人间。”
“好的好的，我会和其他人解释的。”叶瑄萌抱歉道。
经此一遭，虞胜在与回到棚内的全身湿透的解仇幽怨的眼神对上时，默默移开了目光。
兄弟，我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你的眼睛——
忘事容易记事难。正常训练时两人还是照常犯贱。
第五天的“小长征”，教官在启程前提醒道：
“有心脏病史，哮喘史，以及别的不能长途运动的病情的同学举手！”
虞胜斟酌再三，还是举起了手。
一起和他留在原地的还有秦唯豪。
秦唯豪一看到他就格外激动。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虞胜善意道：“我俩不能一起抱头痛哭，会被有心之人传谣的。”
秦唯豪闻言，失落地放下了手。
“你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啊？”
“我有哮喘，”秦唯豪淡淡道，“你呢？”
“我之前有心脏病，”虞胜诚实地补道，“其实已经完全痊愈了，我单纯不想走路。”
随意地聊了几句，眼见没话题了，虞胜便问：“你家有宠物吗？”
秦唯豪瞬间放光：“有啊！一只小狗狗，叫云朵！超级可爱！超级萌的！”
虞胜顿时开机了。
小狗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小狗狗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实不相瞒，狗狗教隐藏教主虞胜已经深深地被眼前秦唯豪身边的幻狗迷住了。
幻狗，全称幻视出来的狗。
两个狂热的爱狗人士开始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狗狗话题。
一直到班级快回来了，俩人才突然有点内急。
千辛万苦找到厕所，虞胜出来时看到了秦唯豪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暗觉不好。
果不其然，秦唯豪崩溃道：
“我骟，我来月经了。”
虞胜愿称她为整个军训中最惨的女人。
回到班级后，他们和刚走完“小长征”的班级一起原地休整了十分钟。
秦唯豪在虞胜的反复眨眼提示下，跟教官跟班主任说了自己的情况，小跑回寝室拿卫生巾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班级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场地开始训练闭幕仪式的入场式了，教官让她在旁边休息。
过了二十分钟，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并在一瞬间倾盆而下。
两个班级都硬生生挤进了一个雨棚下避雨。
解仇坐在虞胜身边，怨气十足地看着他。
“你怎么又躲了一个活动。”
“这怎么能叫躲呢？”虞胜蹙眉，“这明明是力不从心。”
“呵呵，从心哥。”
对方拒绝了你的阴阳怪气，并给你了一个爱的拍肩。
“多参加活动。强身健体的，多好。试想，要是你停止运动，你的腹肌就会消失。不像我，已经练成了腹肌最终体，无须再练。”
“肌人合一是吧？”
“做不到，你无需自卑。”虞胜顿了顿，又道，“算了，你还是自卑一下吧。别太自信了。”
解仇：……
在痛苦和嬉笑中，军训到了最后两天。
虞胜颇有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最后一个晚上，军训文艺汇演在大雨中展开。
在班级汇报前，还有一个教唱校歌的环节。
年级主任：“音乐老师就在后台，我们把她请上台好吗？”
在音乐老师声情并茂地演绎下，虞胜等人终于……还是没看清歌词。
虞胜在人群混混吞吞地跟着哼调。
等雨梅开三度地落下，年级主任才暂停教学，让大家去棚下躲雨。
刚在棚下排好队形，音乐老师便迫不及待地继续教学。
虞胜无语凝涩。
这就是副科老师的信念感吗？
一堆人零零碎碎地乱哼了三遍校歌，文艺汇演才真的开始。
高一七班的节目是姚睿廷和易子跳中国舞。
得了文艺汇演二等奖。
教官们在撺掇和总教官的威胁下，跑过大雨，全部聚集到台上，开始唱军歌。
非常燃。
如果能听清就更燃了。
兴奋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的闭幕仪式。
教官最后教了他们在校长走过时，要喊的口号。
当校长说：“同学们好！”
他们说：“校长好！！！”
当校长说：“同学们辛苦了！”
他们说：“为校争光！！！”
彩排的时候虞胜都忍住了没笑，真正实践的时候，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一点点。
真的就一点点。
因为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以保持清醒。
本以为他们班这种比较轻松的队形，只能拿个三等奖充门面。
万万没想到，在总教官和多个校方领导的努力下，高一七班美美得到二等奖。
闭幕仪式结束后，每个班都开始组织拍合照。
虞胜和解仇并肩站在最后一排。
虞胜憋半天憋出来一个微笑。
军训后的合照真得很歹毒。
坐上回程的大巴时，虞胜感觉自己像酒醉的蝴蝶，飞出了军训的世界。
众所周知，回家是一种感觉。
从学校或者军训基地回家的路上，往往是最快乐的。
虞胜拉着解仇心机地坐在了秦唯豪和叶瑄萌后面。
也就是女生组织和男生组织交接的地方。
经过虞胜精确的计算，这个位置既能听到女生玩的真心话大冒险和八卦，又不显得和男生隔绝。
坏处就是想睡觉的时候可能会爆炸。
不过这点坏处对解仇来说聊胜于无。
意料之外的是，车上只吵了前半路，后半路全军开睡。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一群被军训吸干阳气的学生。
大巴完美抵达学校。
虞胜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喜爱过学校。
不过他甚至不用进校门，就被等在门口的虞越女士大手一挥，接上了车。
虞胜能看到窗外解仇正被他的妈妈爸爸围住，他妈妈在改造他的发型，他爸爸在嘲笑他被晒黑的皮肤。
好的。
果然这种家庭才能养出解仇这种性格。
“你看谁呢？”虞越好奇地问。
虞胜闭上了眼：“没谁。只是一个刚被军训摧残完又被妈妈爸爸摧残的人。”
虞越同情叹道：“可怜天下孩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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