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蒲七拔出地上的人胸口的刀,倒钩带出的滚烫血液溅在他白皙的脸上,少年婴儿肥尚未褪去,但双眼已经如鹰隼般凌厉。

被血液渗透的暗红色土地与诡谲地火红晚霞默契配合,将人逼在狭隘天地之间,无形的压力仿佛饕餮,张口便能将人吞噬。

蒲七随手拂掉脸上的血,起身环顾四周,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确认他们的伤口都在致命处后,蹲下身,扯过身边尸体的衣袍仔仔细细地擦去刀上刺眼的红色,收好刀后转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回来了,”男人察觉到身侧之人,却并未将视线落到那人身上,只是专注的看着场内追赶野兔的猎犬,语气似是陈述,又像是询问。

此时已有一条猎犬衔住了野兔,其余猎犬紧追着它厮杀,那条猎犬倒下,兔子落到了另一条猎犬口中,现在它成了被厮杀的对象。

蒲七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那人的话,“那人确有九十精兵养在山谷中,此处极为偏僻,很难被人察觉,属下离开时确认过已经没有活口。”

那人向后甩了甩手,蒲七会意,退了出去,此时场内只留下了一条猎犬,它叼着早已断气的兔子,将兔子放下后趴在训犬师脚边,得到命令后,它如愿吞食了那只兔子。

蒲七出去后走在街上,场内猎犬的追逐和人群的叫好声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蒲七第一次见到陈庚是在一次打猎中。猎犬得到命令后对着远处的一抹晃动的褐色一齐冲刺而出,没入一片绿色,许久都没有回来,反而是示威的咆哮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这并不合常理,按照往常,现在本应该是抓到猎物的猎犬邀功似的冲过来而另一只猎犬在周围企图争夺战利品的场景。陈庚心下疑惑朝着声源寻去,最后在一棵挺拔的树上停下,俯视不远处的状况。

两只猎犬围着一团灰扑扑的物体,嗓子里不断冒出“呜呜”的威胁声。定睛一看,一个男孩正紧紧的抓着一只没有了头的兔子尸体,鲜血顺着褐色的兔毛流在男孩手上。鲜血分流,一部分滴在地上,一部分沿着手臂没入男孩袖中,灰扑扑的衣袖逐渐变得暗红。

男孩一手抓着木棍保持着防御姿势死死盯着两只猎犬,不断周旋,然间,他把野兔向旁边扔去,乘着猎犬向野兔扑去的空隙奋起一棍向落在后面的猎犬的脑干劈去,猎犬随着木棍的断开倒在地上。

这时已经将野兔咬在口中的猎犬反应过来后将野兔甩向一边向男孩扑去,千钧一发之际男孩将木棍抵在猎犬口中,待尖锐的犬齿深深没入棍棒后将自己身体向后撤,飞起一脚踹向狗头接着趁其愣神之际以迅猛之势横扫猎犬四足,将其铲翻在地后欺身而上对着猎犬的后脑猛锤直至它七窍出血。

藏在暗处的人拍了几下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不错,是块好料子呢。”

“出来!”,男孩已经循着声源将目光锁定在了陈庚的那棵树,对着一片绿荫喝道。

陈庚穿过树叶落在男孩两米外,男孩感受到了真正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你杀了我的猎犬,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杀了你,要么你来当我的猎犬。”

回应他的是男孩冰冷阴鸷的眼神,他对男孩更感兴趣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跟我走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我会把你培养成一流的杀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没有耐心去给你时间考虑。”他给男孩下了最后通牒。

男孩起身捡起木棍给了猎犬头部最后一击,猎犬彻底没了生气;男孩丢掉木棍看向陈庚,溅在男孩脸上的血滴给他又添加了几分阴狠,白净的娃娃脸透着一股邪气。

“那你将会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

陈庚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并没有理会男孩的话,“从此以后,你便接手它们俩的位置成为我的第七条猎犬,我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就是蒲七”。

蒲七,蒲七,一吹就散的蒲公英,跟两条狗抢来的七,真是好名字呢,一听就是流浪捡食的命,蒲七不禁苦笑。

而今天,是蒲七拿到这个名字的第八年,他终于接到了刺杀陈弈念的任务。

这是他梦寐以求了八年的人,他在心里不断地推演自己的计划,他终于可以从这一天起光明正大的去接近陈弈念,接近他的救赎,尽管是以杀手的身份。

蒲七一路从皇城赶到临安,他走的极快,本来是两天两夜的路程,他不眠不休只用了一天一夜,他一刻也不想停。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要和陈弈念重逢的喜悦,这些喜悦让他血液变得滚烫,面色红润,眼睛明亮,整个人焕发生机。

这么多年,他能在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活下来,全靠的是那一天偶然看到的陈弈念的画像。

被陈庚带回来已有些时日的蒲七只在那时问了一句话,“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陈庚饶有兴趣的看着蒲七,手中把玩着那串佛珠,“那就只有等你成为我最得意的一条狗的时候了。”

为此,蒲七又有了新的活下去的希望,他回忆着和陈弈念相处的点点滴滴,以此慰藉心中已经破败不堪的心。

他幻想着再次相见时,陈弈念能讲清楚八年前为什么离开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渴望陈弈念能再次向他许诺“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靠着由幻想制成的养料活着,心里小得只装的下陈弈念,又好像大得除了陈弈念其他的地方都是无尽的虚无。

他妄图用这些想象来弥补他们之前缺少的八年,却从没想过陈弈念是否愿意。

临安,午时,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柔软的云堆在太阳周围,像溏心蛋。蒲七抬头看了一眼,越发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等到与陈弈念重逢,他就把自己如何带他离开的计划告诉他,然后一起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舒服自在地活着,他们俩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蒲七心里想着,快步往前走,却看到前边有一群人堵在一起,蒲七隐隐约约听到有陈弈念的名字,便向前打听一番。

蒲七走入人群,拍拍身边的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仁兄,这是在讲什么啊?”

那人见他虽然面生但是面皮白净、眉眼舒朗,只当他是一个路过此地的俊俏后生,也就放下了疑心,向他低声解释道:

“小兄弟你不是本地的不知道也正常。一年前,我们这城中来了一伙强盗地头蛇,可真是无恶不作啊,到处打压我们老百姓,挨家挨户的搜刮油水,百姓没吃没喝的还要给他们干活。许是上天看我们实在命苦,便出手相助。这不,前些天突然来了一位身手矫健的年轻公子,自称陈弈念,刚来了一天就把那群贼人们赶走了。不仅如此,他还帮助我们城中有困难的人家,劈柴生火打杂,没有一点抱怨。但你说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得还回去不是。这不,就在商量如何回报陈大侠!”

话音刚落,就只听掌柜高声说到:“乡亲们,那咱就说定了,张大娘王大娘你俩就带着其他姑娘做身合身的衣服,暖和的鞋子送给恩人。李叔王叔就领着给恩人做一把更锋利更趁手的剑。其他的,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做一顿丰盛的感谢感谢恩人,行吗,大伙们?”

“行!当然行!”底下众人一齐喊到,情绪高涨。

“那说定了,五日之后,巳时在城门口集合!”

出了茶馆,蒲七眼中多了一抹愉悦,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了。

只是,蒲七眼中又闪过一丝阴郁,他不能接受陈弈念被这么多人共享着,八年前,是他口口声声说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他要夺回这丢失的八年里,他缺少的一切,他渴望的拥抱,梦寐以求的安稳,他都要从陈弈念身上拿回来。

于是,他又开始迫切的找陈弈念,他的脚步多了些许凌乱,呼吸也更急促。

终于,在一个刚刚人群散去的破败寺庙里,他看到了记忆中的那抹白色身影。

八年不见,陈弈念已经褪去了以往的青涩稚嫩,瘦削的脊背也变得挺拔有力,光洁的脸庞多了成熟和稳重,剑眉星目,面若观音,唯独温暖明亮的眼神不曾改变。

蒲七站在寺庙门外,定定地望着陈弈念,久久不能回神。人总是在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最幸福,期待已久的礼物真正出现在面前时,反而想要多留住一些期待和惊喜了。

过了不知多久,陈弈念发觉到门外有个少年,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于是他迎上了少年的目光。

只此一眼,便是永恒。

时间好像真的被拉长了一般,微风轻轻吹动发丝,抚上陈弈念的脸庞,质问风是否把那喷薄欲出的思念带给对方。

只是八年太久太久,久到陈弈念已经磨平了棱角,久到蒲七以为自己与陈弈念的相识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又带着记忆寻找陈弈念,渴望与他再续前缘。

于是,陈弈念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重重地砸进了蒲七的心房。

“小兄弟,你是来这里借宿的吗?可是,这寺庙有些破败……”

蒲七:哥哥!

陈弈念:啊?(小猫懵逼.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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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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