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明州吧,出发吧。”
蒲七跟着陈弈念踏上了一条自己完全陌生的路。
一路上没有什么话,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蒲七心中有些烦闷,从听到那个女人说她的女儿开始,心中不安的情绪又开始涌现,从和陈弈念重逢开始,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是不安的。
蒲七刚获得的幸福像在风浪中摇摆的小船,岌岌可危,经不起海浪的拍打。
陈弈念会和别人成亲吗?这么快自己就要面临第二次失去了吗?
不,或许他从未得到过。
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口,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带来强烈的濒死感。
他想要开口质问陈弈念,抑或是把他绑起来,只待在他身边。
可是,蒲七不想。
失去父母时,蒲七想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到头儿了,没有什么值得他活下去了。
直到陈弈念冒着以命换命的风险义无反顾地救下了他,又把他当成亲弟弟一般疼爱,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讲自己游历过程的所见所闻,陪他走出心结。
他已经把陈弈念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他说会一直陪着自己,那是陈弈念第一次对他食言。
后来,他变成了一个罪人,他,他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他的命早该在几年前就结束的,可在他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又是陈弈念的出现,拯救了他。
他贯穿了蒲七最重要的八年,陈弈念是他的支柱,他陪着他走过了他的青葱岁月,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所以他来找他,企图获得救赎。
可精神支柱若即若离的感觉令蒲七极为痛苦,他想要确定的,让他心安的,让他能心安理得的获得安全感的答案。
他此刻只想要陈弈念的一句话,他开口沙哑,字字咬的极重,“你还会把我从你的生活中抹除掉吗?”
陈弈念转过去看着蒲七,他不知道蒲七为什么没头没尾的整出来一句话,但他察觉到了他眼底的痛苦,于是他试探着问,“怎么了?是伤口开始疼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还是换换药?”
蒲七不说话,定定的直视着他,蒲七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早在心里规划好的正确答案。
陈弈念也发现了蒲七的异常,但不知是为什么,陈弈念不想让蒲七伤心,于是,他违心的说着谎话,"当然不会,你可是答应过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啊,你武功好又会医术,谁会把到手的宝贝丢掉,没有这个道理的。"
蒲七在心里摇了摇头,他知道陈弈念在撒谎,可是就像陈弈念说的,他没有资格,没有身份质问他,或许,他还要庆幸,陈弈念愿意开口骗他。
陈弈念不明白蒲七为什么要一遍一遍的确认问题的答案,只是他无法拒绝蒲七罢了。在外人眼里是战无不胜的天才,可是却在陈弈念这里变得楚楚可怜。
陈弈念确实忘了和蒲七的任何记忆,但是那又怎样,他看着正露出脆弱表情的蒲七,原来真正征服强者是这种感觉。
强大和尖锐只是他的保护壳,内心的脆弱和情感的缺失才是最真实的他,这种反差让他变得更加惹人怜爱。
原来他只是一个缺爱的脆弱小孩。
陈弈念看他的眼神中又多出了些怜爱,他上前把蒲七拉进自己怀里,像对待小兽一样给他一遍一遍的顺着毛。
蒲七将脸埋进陈弈念颈窝,任由陈弈念动作,他紧贴他的衣物,布料带来的轻微摩擦感提醒着蒲七,这都是真的,可蒲七不敢放松了。
对蒲七来说,幸福总是如履薄冰,无形的沙,握不住,放不下。
在他的神识中,已经有两派的势力在竞争,一方是依靠陈弈念所给的温暖建筑花园,那里开着朵朵鲜艳的花,风和日丽,一方是对他的恨意蔓延的皑皑雪山,这里寸草不生,冰冻寒霜。
而蒲七站在世界的中心,却是一颗不起眼的小草,他不语,只是感受着温暖,又被寒冷侵略,或许他都已感受不到温度,只是定定地站在中心,望着带给他所有这些感受的人。
他追逐着,不肯放手,他怀揣着偏执的恨意和汹涌的执念去追赶,他要像夸父一样追上自己的太阳。
不,或许不是太阳,而是地狱。
皑皑雪花和温暖日光在争夺,战斗,就像在陈弈念怀里的蒲七,感受着肌肤的温暖,心里却寒冷至极。
蒲七开始幻想,他回忆起了以前和陈弈念在一起时,陈弈念总是喜欢逗他,拿着一条蜕皮的蛇皮来吓自己,骗着说晚上会来咬他,于是自己恳求陈弈念和他一起睡,睡觉时,他还是担心,只好紧握着陈弈念的手,他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害怕,于是,他翻身把自己抱在怀里,像母亲一样,唱着安睡歌。
而现在,他好像真的遇见了那个陈弈念。
温暖的,强大的,包容的。
蒲七开始往雪山里走,他孤孤凄凄,步履蹒跚,心里却想的是别处的鲜花。
蒲七开心起来,原来这样就可以看到真正的陈弈念。
他直起身,对着陈弈念开口说出“谢谢,我知道了。”
陈弈念怀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他对蒲七突然的疏离很是诧异,心里突然一紧,感到没由来的失落。
就这样,两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继续往下走了。
到明州时,夕阳已经悄悄爬上了天际。
陈弈念望着一旁嘴角还微微翘起的蒲七,有些不解了,这么开心吗。
不过陈弈念也没有多想,这几天事情太多了,今天来这里可要好好吃上一顿。
陈弈念带着蒲七直奔老范面馆,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有五年了。
这里的民风淳朴,都是极好的人。
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和陈弈念打招呼了,他也以笑脸相迎回去,看来蒲七是真的心情不错,直到到达面馆时,他都没说什么。
到了地方,老板一看到陈弈念就惊喜的说道,“哎呀,恩人,好久不见!哈哈!”
连忙把正在端着的面交给旁边的小二,让他去送,走过来揽着陈弈念的肩,就开始嘘寒问暖,“恩人,你这一走将近五年没有回来啊!这次回来可要好好招待你啊!哈哈!“
推着陈弈念就要把他送到二楼的隔间,边走边热情的倒豆子,走着走着老板发现了身后的蒲七,陈弈念刚好也要介绍他,奈何刚才实在插不上话。
“这是我的弟弟,蒲七,如今和我一同游历,还望您多多包涵。”
“那当然!那当然!我看这位兄弟身姿挺拔,面容清秀,想必一定是和恩人一样的好人。”老板松开陈弈念,转头去找蒲七交谈。
没有断更的小剧场(我们只是晚来了两分钟。。)
陈弈念:摸摸蒲七头(真可爱啊)
蒲七:蹭蹭哥哥肩(满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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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追逐(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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