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乖,不哭了……”他的声音低哑,充满了无尽的爱怜,用上了各种亲昵的、能最大程度给予安抚的称呼,“好孩子,没事了……乖乖,清清……我的宝贝……别哭了,啊?哭多了头要疼的……”
他一遍遍地、极有耐心地哄着,指腹轻柔地擦拭他的脸颊。
就在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换药。她看到虞清远哭得满脸泪痕、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责备看向靳砚:“怎么回事?家属怎么搞的?病人是心因性晕厥,情绪绝对不能大起大落!需要静养!你怎么又惹他这么激动?这才刚醒!”
靳砚立刻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辩解,只有完全的诚恳和歉意:“抱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注意。保证不会再有了,一定让他好好休息。”
护士叹了口气,一边熟练地换药一边又叮嘱了几句要保持情绪平稳,才离开病房。
门再次关上,室内安静下来。虞清远经过这一打岔,哭泣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
靳砚重新坐近,抽了张纸巾轻轻帮他擦眼泪,动作自然又体贴。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慢慢说话,好不好?”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极强的耐心,像在哄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心里难受,哭出来会好一点,对不对?但是不能再那么激动了,不然护士姐姐又要来说我了……”
虞清远红着眼睛,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靳砚轻轻拍着他的背,继续用那种引导的、充满共情的语气慢慢说:“你看,这次突然找不到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他坦诚自己的感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多难过,多害怕,可不可以都不要突然消失,不要不接电话?至少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好不好?我找不到你,心会慌的。”
虞清远听着他温柔而担忧的话语,内心充满了愧疚,连忙点头,带着哭腔保证:“……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关机……不会让你找不到……”
“真乖。”靳砚立刻给予肯定,语气里带着欣慰和鼓励,“我们清清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对不对?”
虞清远又用力点了点头。
靳砚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心疼地叹了口气:“医生说了,你就是心里装的事情太多,太累了,就像一根弦,绷得太紧,就容易断掉。以后不可以这样逼自己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陪你一起想办法,天塌下来,我们也一起扛,好不好?”
他用最简单的道理,最温柔的语气,一点点安抚着他支离破碎的情绪,重新为他构建安全感。
虞清远在他极致耐心和温柔的哄慰下,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内心充满了被理解和呵护的酸软感。他小声说:“……我想离开医院了。”
“好,我们回家。”靳砚毫不犹豫地答应,“等你把这袋葡萄糖打完,体力恢复一点,我们就办出院手续。”
葡萄糖打完,护士拔了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靳砚仔细记下,然后去办好了出院手续。
回到病房,虞清远已经自己慢慢穿好了鞋,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渐多起来的车流和人迹。
晨光落在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显得有些透明易碎。
“手续办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靳砚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想帮他披上。
虞清远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低下头,声音很轻:“……我不想回……家。”他顿了一下,立刻又自我否定般地摇了摇头,那个他和靳砚共同居住的地方,此刻似乎充满了需要他立刻面对的压力,“我……我想回我自己的公寓。就我一个人。”
靳砚拿着外套的手顿在半空,心像是被细微地刺了一下,但他很快收敛起情绪,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或强迫,只是温和地确认:“确定吗?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
“我需要一个人待着。”虞清远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疲惫却坚定的恳求,他抬起头看向靳砚,眼神里是混乱过后努力维持的清明,“就一天。靳砚,给我一点时间。”
靳砚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从他眼中看到了那种亟待整理和独自呼吸的渴望,他最终点了点头:“好。我送你过去。”
车子驶向虞清远那间不常住的公寓。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却并非尴尬,更像是一种暴风雨过后疲惫的宁静。
到达公寓楼下,靳砚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转过头,看着虞清远:“东西都带好了吗?钥匙?”
虞清远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
“上楼记得先烧点热水喝,你昨天淋了雨,虽然没发烧,但还是要注意。”靳砚不放心地叮嘱着,又从后座拿过早上特意去买的热粥和清淡小菜,还有一个保温杯,“早饭一定要吃一点,不然胃会不舒服。伞也拿着,万一还要出门。”
他把东西一样样塞到虞清远怀里,活像个操心不完的老父亲。
虞清远抱着那些还带着温度的食物和保温杯,看着靳砚眼底挥之不去的担忧,心中酸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倾身过去,伸出双臂,轻轻地短暂拥抱了一下靳砚。
“谢谢你。”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靳砚愣了一下,他抬起手,回抱住瘦削的爱人,力道轻柔却充满珍惜,在他单薄的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
松开后,靳砚凝视着他,极其自然地、温柔地向前倾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亲吻。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虞清远感觉到额头上那一触即分的温热柔软,睫毛轻轻颤了颤,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他点了点头,推开车门。
就在他一只脚迈出车门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靳砚。”
“嗯,我在。”
“给我二十四小时。”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明天下午三点,我去你工作室找你。”
“我会给你我的答案。关于柏林,也关于……你。”
靳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高高抛起,又悬在半空。他握紧方向盘,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好。我等你。”
虞清远点了点头,终于下了车,抱着靳砚塞给他的东西,慢慢走进了公寓楼门。
靳砚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厅深处,又抬头望向那扇熟悉的窗户,直到看见灯光亮起,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无法完全安心。
二十四小时。下午三点。
他曾亲手把虞清远架上刑场,现在又把自己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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