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薇尔还是听到了。
不过回应他的还是只有沉默，整个教室安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女孩的声音才响起。
“叶琇，我们都冷静冷静。”
……
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到了十二月，泾川下了场大雪，雪花铺满了房顶屋檐，白茫茫一片。就连院子里的长松枝都被雪压弯了腰，风一吹，枝干上的银雪就“簌簌”抖落下来。
在猫舍前面的院子堆满了积雪。
等雪停了，叶琇从屋里拿了铲子出来帮老陈铲雪，昨天连着下了一夜的大雪，今天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几乎有快到小腿肚高的雪。
把雪铲到一边的花坛边，留出过道。
叶琇铲完雪，站在一旁，呼出一口气，刚呼出就化作白白的雾。这个小动物保护站已经建了四十多年，很多设施都已经老化，就连供暖的中央空调也是时灵时不灵。
等叶琇收好铲子，回到屋子里时，老陈正躬着身，用老式的电水壶烧水，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伴着冒出的白哗哗的热气。叶琇顺手将铲子放回门后的架子上，坐在老陈旁边的红皮沙发上。
“老陈，别忙活了，一会儿我就回学校了。”
一次性纸杯里装了红茶水递到叶琇前面的茶几上，“咋能让你来一趟，水都没喝上一口。”
红茶水还冒着热气。
叶琇轻笑着，小啜了一口。
“你小子这半个月都来好几次了，你这是不是逃课？”老陈趁着烧水的间隙，一边把刚拿出来的茶叶收起来，塞到矮几下面的抽屉里。
“没逃课。”叶琇垂下眸光，喝了一口茶水，“只是…”，只是以往他都会跟她待在一起，现在…她不见他，显得空闲罢了。
叶琇抿住唇，并没有再说下去。
老陈一边碎碎念，一边过去一旁的柜子里翻来找去。
“年轻人啊，上学的时候，就要多学本事，更何况你那小女朋友长得跟朵花似的，你要是个没本事的，以后，可抢不过别人。”
叶琇蓦地心底一滞，目光灰暗无光。从上次见面之后，她已经连续半个月都没有联系过他，就算是他给她发消息，她也只会十分礼貌的回复他。这种过于刻意的礼貌甚至给人一种生疏的错觉。
窗外的长松枝的枝条，“咔嚓”一声，被雪压断了。
就像，有些‘枝节’注定是要断一样。
叶琇突然有些恍惚，就连那不算轻的从屋里出去的脚步声也不能听到了，他低着头，咽了一口茶，墨黑的眸子隐住了光芒，过了好一会，才兀自说话：“老陈，别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是一个什么很坏的人吗？”
为什么以前那些人那样对他，就连现在，他好像也要失去她一样……
无人应答，屋子里都只有电热水壶里咕嘟咕嘟的热水声。
琇掀起眼，才刚看到老陈提着一袋橘子，刚从门外撩了门帘进来，“你刚才说什么…我去小厨房给你拿了些橘子…”
老陈刚才出去了。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那样丢人的话没有被人听见，还是该失望他的想说的话，永远没有人听。
叶琇用手抹了把脸，长长舒了一口气：“没什么，一点儿小事。老陈，你忙着，我先回学校了。”
“橘子你拿上。”
……
寒风呼啸，双子塔前的临海大道还是银装素裹，不过，就算是在冬季，在双子塔附近，还是有不少的路人，他们行色匆匆，并不会有任何停留。叶琇朝着人群的反方向，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直到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寒风吹得黑色长款大衣猎猎作响，英挺的鼻梁冻得通红，甚至连长长的睫毛上都冻结起细小的冰晶，就像是睫毛上落上了细小的冰花一样。
停在临海大道的一处，他靠在围栏上，低垂着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亮。围栏的对面是双子塔上的巨型广告荧幕。
双子塔前空旷的广场前又刮起的风夹杂着几丝雪，那高大的身影竟也有几分寂寥。
直到对面双子塔上的广告大荧幕响起歌手独特的嗓音与寒风交响，屏幕中，一个年轻的歌手，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央，轻轻吟唱那首叫做《谁》的歌。
“并没要求有谁能体会，更别善做慈悲”
“同情才不会给我安慰，反而让我流泪”
独特的声音在寒风里愈发清晰。
“走得越近心越像刺猬，从未卸下防备”
“不如早就把我向外推，彻底粉碎”
彻底粉粹…
叶琇掀起眼睫，他平淡的视线顺着前方看过去，刚才还很平静的目光突然颤了颤。
身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头上带了一顶毛绒绒的帽子，帽子旁边露出女孩捋顺的微微卷曲的鸦青长发。她围着一条雪白的围巾，戴着手套，尽管已经穿得很保暖，但是脸颊还是冻得有些白里透红了。
薇尔低头和卫小雨挽着走在一排，而在两个女孩之前，闻星尘则是大大咧咧地笑着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倒转过身来，后退着走，给两个女孩笑着扮鬼脸。
琇注视着她，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还隔了一段距离的女孩也抬起头来，平日里灵动的眼睛像是失了光彩，平静无波，像是放在橱窗里的美丽玩偶。
在视线相撞之时，薇尔那双平静的大眼睛突然绽放出一丝光彩，只是还未等那眸光定下来，那扑闪着的大眼睛就猝然躲开，那转开的目光里带着……逃避。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这样的表情，是还不想见到他。叶琇脸色发白，他抿紧唇，低着头独自朝着相反的方向从人流中走去。
“闻星尘，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薇薇都拒绝你多少次了，你还跟着人家！你要点儿脸吧！”
寒风里混着卫小雨气恼的声音。
“要你管啊？卫小雨，怎么每次我来找她，都有你，你也太烦了吧，一定是因为你从中作梗…！我才…！”
此时，薇尔低着头，任由卫小雨挽着她走路，她早已听不清两个人的争执，她的心里在那一瞥之间就只有那个人了，只不过…
“呼…”
“薇薇，你这些天一直待在合唱团有什么意思，不如晚上你跟我去香山别墅玩儿，晚上我在那边组局，你来不来…”闻星尘道。
卫小雨抱着手臂：“哼！薇薇才不会…”
睫毛轻颤，薇尔感受得到叶琇的离开，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隔着人|流擦肩而过了。
“去，我会去…”薇尔突然有些反常地出声应下。
她回身去望那个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被小雨扯了扯衣袖收回目光。收回的目光时，男人的沉重的步子戛然而止，他转身，目光越过人潮，晃动的眸光中只剩女孩看起来从未停滞，离去的背影。
转过路口，消失不见。
“薇薇…？”卫小雨咬唇看她，然而此时闻星尘得了许诺早已不知何时兴奋地离去，只剩下卫小雨踌躇又慌乱地捏住薇尔的衣角。
小雨慌乱地低下头。
“薇薇，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
薇尔睫毛如蝶翼一般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绪。
看到一旁无助的小雨，薇薇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她握住她的手，扬起一抹安心的笑：“你放心啦！我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我答应他去晚上组的局，是因为，有些事总得好好说清楚的。”
有时候，人总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真正得到之后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她一直拒绝闻星尘，反倒让他更加坚持，可是，其实，他分明对她也只是一时新鲜。
而且她喜欢的是……
可能卫小雨会喜欢青梅竹马的大男孩，但是比起男孩子，薇尔还是比较喜欢热烈一些的男人！
令人迷醉的桃花眼，喉结处殷红的小痣，以及挺拔紧实的腰身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薇尔连忙晃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幻想晃出脑外。半个月里，薇尔都避开会见到叶琇的场合，虽然她…经常会想他，但是…一想到和他见一面的话，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龃龉，怎么也过不去。
她总是逃避地想着，时间久了，或许就能不想了。
“小雨，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会让人眼前一亮的！”
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薇尔自己开了车，载着卫小雨一起去香山别墅。
小雨穿着高定的裙子，妆容齐全，打扮得很是精致美丽，而薇尔今天为了做衬托的绿叶，则是特意卸了妆，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甚至还可以看到昨天熬夜留下的淡淡的黑眼圈。
薇尔穿着宽松的白色羽绒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完全遮掩住了她的好身材和漂亮脸蛋，看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香山别墅是一片很僻静的别墅群，是农学世家闻家还有小香叶医院的伊家，连同几个家族的小辈在泾川一起组建私人俱乐部。
等到薇尔和小雨到了，一旁的门童就从薇尔手中接过钥匙，将车开到停车场。如果是薇尔亲自去停车的话，也许就能在停车场认出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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