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轮盘游戏！”闻星尘怔住。
俄罗斯轮盘游戏，是在一把六连发的左轮手枪中，六个弹仓中只装一发子弹，玩家依次轮流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这样的游戏，一旦开始，就只有赢和死两个结局。
“怎么？你害怕了？”
叶琇轻轻挑眉，嘴角浮上笑意，可是这种笑不仅不会让人放松，只会让人忍不住的牙齿打颤，后背升起丝丝寒意。
“你疯了！谁会因为这种事赌命！”闻星尘目眦欲裂，不禁往后退半步。
才退了小半步，就被一道冰寒的视线定住。
叶琇无聊地看向他，修长的食指勾起刚才扔在桌上的左轮手枪，在刚才打空的弹仓中装上一发子弹，朝他晃了晃手枪：“赌吗？你先还是我先？”
六分之一的几率，会死。可是那双桃花眼中却是充满戏谑，这个疯子好像真的要玩命。
额角落下一滴汗，闻星尘咽了口唾沫，犹豫道：“我不玩…”
“不玩那就滚蛋。”那个高大地身影斜着靠在桌旁，冷漠的视线没有分给他半分。
闻星尘气得脸色涨红，眯起眼，睨他，他是不敢玩儿，但他也不信他真敢开枪！
“我凭什么要滚，我不敢玩，那你就敢玩么！”
可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似乎忘了，对面的人确实有几分当疯子的潜质，敏锐如鹰的视线朝他扫过，几乎只是一眼就洞穿了他的心思。
叶琇扯出一抹凉笑，笑得渗人。
那双略带嘲讽地眸子在他身上逡巡，就像是一把充满世俗审判目光的刀刃，明明只是虚无的目光，却仿佛真的在割开他的血肉。世俗规训的贞女惧怕世人说她是荡|妇，而虚伪的男人却是害怕有人拆穿他的假面。
看穿他的懦弱与不堪。
琇右手拿起手枪，冰冷的枪口从他的皮肤上略过，最后，抵在太阳穴。
那依旧慵懒的桃花眼，俯视他。
闻星尘目光颤抖起来，此时此刻他是居然有些惧怕他扣响扳机。因为，只要琇敢开始游戏，他就注定是被订在耻辱柱上的懦夫。
他盯着叶琇，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仿佛时间也变慢了一般，那“滴答，滴答”的钟声变得清晰可闻。
“咚！”
钟楼的钟声响起！午夜十二点已至，夜幕彻底降临。
月光下，那柄反射出金属光泽的手枪尤为显眼。银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照在冰冷的地面，同样，也映在站在一旁的女孩身上，她苍白的脸庞之上，尽是复杂又担忧的神色。
“琇，不要…”
女孩喃喃道，她无法去干涉他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改变另一个人的自由意志，正如，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她一样，她也不能去妄图改变另一个人的想法，哪怕这个想法关乎性命。
可是心底的声音却是那般的破碎。
安静的室内，在那短刹的一秒中，琇手上开枪的动作却并没有丝毫停滞，伴随着寒风呼啸的声音，只有“咔嚓”扣动扳机的声响落下。
空荡荡的顶楼射击室，没有枪声。
空枪，赌赢了。
被捏紧的心一下子松开！薇尔白皙的脸庞上落下一滴泪。
她好像已经用尽了全部心力，美丽的眼睛像失去了华彩一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无论是依旧漠然的叶琇，还是几近崩溃的闻星尘，她都不想管，空荡的顶楼射击场，只剩女孩含着一丝哽咽的声音。
“闻星尘，我不喜欢你，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我也不会为你去改变什么，愿意为你改变的，另有其人，只是你一直都看不到罢了。
你走吧。”
闻星尘彻底失去了辩驳的勇气，骄傲的少年第一次低下头，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琇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扬起一抹嘲笑，仿佛刚才的游戏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影响。
“你笑什么！”，薇尔红着眼眶，愤怒地瞪他，“叶琇，我最讨厌你，我真是讨厌死你了，你也滚！我不想看见他，更不想看见你！…！”
平日里清澈的眼睛像是破碎的红宝石，窗外的寒风撩起了她的长发，拂动着她的裙摆，在夜光下，只剩下女孩单薄的身影。
“薇薇……”
还未等女孩硬着声说完话，腿就不争气地软倒下来，还好女孩被一双大手捞住，才没有那样轻飘飘的跌倒。
叶琇一把捞起她，把她放到一旁休息室的沙发上，依旧拥着她。薇尔红着眼眶，木然地被他抱在怀里，不肯说话。
原本红润清透地皮肤却没有一丝血色。
琇心疼地吻过她苍白的脸颊，慢慢跟她解释：“薇薇，你是怪我做得太过吗？”
女孩埋着头不理他。
“薇薇，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好不好。”
薇尔依旧不为所动，不曾分给他半分视线。
仿佛她刚才所说的“讨厌他”没有半分作假。
琇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低下了眼眸，握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让她握住那把左轮手枪，枪口指向他的心脏。
“薇薇，你要是真讨厌我，那你一枪打死我好了。”
枪！他还要提枪！
薇尔眼底一震！那双美丽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染上愠色！薇尔气极了！白皙的小手撑着男人的胸膛，推着把他推开，手枪甩在地上。
枪支落地，发出一声清亮的金属撞击声！
“叶琇，你个混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要是有事怎么办，你怎么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呢！况且，你怎么能让闻星尘跟你赌，如果他答应了你又该怎么办？他要是有意外，那又该怎么办！…不论是出现了哪种意外，生命都是不可挽回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一时泪如雨下。
心底憋着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薇尔难以抑制地哭了就来，仿佛要把心里的所有忧惧都尽数倾泄。
那略有薄茧的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珠，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揽回怀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的情绪，琇吻过她的耳廓，靠在沙发里，耍赖地窝在她的颈弯。
“薇薇，别生气，你说的那些情况其实根本不会出现。”
薇尔止住了泪，抬眼看他，满眼犹疑。
那些情况都不会出现？可是他怎么能那么确定呢？她是亲眼看过左轮手枪的威力，也是亲眼看着他将子弹装入弹仓，他怎么就能确保不会出事呢？
琇咬了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小时候在意大利学射击，我没有味觉嗅觉，听觉却比普通人灵敏许多，练多了，我能听出左轮子弹上膛的声音。我没想过跟他玩命，我还要跟你在一起，我惜命得很…我也没想过杀他。”
“我只是看不惯他。”
他气不过，气不过闻星尘随口说出的那句话，在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薇尔这才皱眉道：“原来，你是故意吓他。”
只是她眉头微微蹙起，就又想起了什么。
“那你让我开枪打你，也是你预谋好的？你早就知道没有子弹，就算我当时气极了，真打你一枪也不会有事！哼！你连我也骗！”薇尔举一反三，又气恼地，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
琇抱着她，却是并未答话，那双饱含情感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睛，琇目光中似是隐藏着的情感通通如潮水般浮现，一浪盖过一浪。
琇压着她铺天盖地地吻了上来，吻得身下尚且青涩稚嫩的女孩，四肢发软，意乱情迷。
“没有骗你。”
叶琇吻得起兴，就被女孩强硬地推开。
“我才不信。”，他这样分明什么都在掌控之内，一直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真不信？”叶琇停住了动作，轻喘着问她。
薇尔轻哼一声，别过脸，表明了她的态度。叶琇无奈地从她身上起来，捡起刚才的枪，坐回她身旁来，又一把将她拖回他腿上跨坐着，握着她的手，让她拿着左轮手对准他的心口。
“不信的话，你开枪。”
冰凉的枪口杵着他的心脏。薇尔另一只手的掌心还贴在他的心口，似乎还可以感受到他“噗通，噗通”地心跳声。
他的心跳声，是如此的清晰。
他的手引导着她的动作，枪体冰冷的金属质感惊得她一抖，叶琇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咔嚓”一声，他握着她的手即将扣响扳机的那一刻，薇尔像是受惊地猫儿！连忙惊惶失措地把枪口打偏！枪响之际，子弹的破空声落在射击区震耳欲聋！
“砰！”一声炸开！
炸得大脑瞬间闪成一片空白！
一刹那之间，薇尔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她的动作晚半秒，这发子弹射穿的将是他的心脏！
小猫一样眼睛弥漫着水润的光泽，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
“你明白了吗？…”我的心，你明白了吗？
如果她想杀他，那就一定能。被束缚者需要自由，被打压者需要金钱和权力，而唯独他需要她的爱。
从小，爸爸在研究所，妈妈在医院工作，虽然他们都对他很好，但是他们又都很忙，琇小时候很少的时间能见到父母，到了中学亦是。
在他活着的十八年中，父母几乎缺席了所有的重要场合，而中学的那些事情，让他彻底关起了对外的心门。
他从不期待爱情，直到遇到独属于他的命中注定，注定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一发银色子弹，仿佛击穿了她心中所有的阻碍与隔阂，心房悄悄塌陷。
“琇…”
……
不知不觉间，就这样到了凌晨一点，如果现在开车回家的话，属实是太晚了些，只能在这边先住上一晚。叶琇去牵她的手，薇尔却下意识地害羞到想要逃避他的火热的掌心，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出于羞怯的逃避，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心走。
他们早就已经牵过手，甚至亲过，吻过，这种羞怯当然不是出于普通的牵手，而是因为今天她会跟叶琇住在同一个房间。薇尔不自觉地咬了唇，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小脸红扑扑的熟成了番茄。
在薇尔以往十八年的人生中，都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这可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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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靠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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