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那双眸子陡然颤了颤，长发落下，遮住半边沾血的脸。
阿清像是没想到还有人会来，看到来人后原本紧绷的指节一松，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只发了个音节。
“呜……”
他眼睁睁看着解里尘走过去，石洞内光景幽暗，隐隐有水滴石壁声，随即这人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像是在看笑话。客栈里那句威胁绕在耳边，他往后要躲，却被捏着下巴勾回来——解里尘好像惯常如此——血渍被指腹涂抹均匀，这人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跑啊，怎么不跑了？”
说这话的人幸灾乐祸，心想竟还能在这儿遇上，真是省得他专门跑一趟；可下一秒指腹湿热，掌心被一簇沾水的羽毛扫了扫，那张脸埋下去，鼻息从掌心传出，隐约有怒意，弄得他指尖一顿，思绪空掉半拍。
他捏着阿清的下巴抬起来，那脸上泪痕交错，是方才哭过的痕迹。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跟我委屈上了。”
阿清脸上挂泪，此时已是哭完，情绪将收未收，整个人冷清清。解里尘喉头一转，拿拇指往那唇上抹了抹，接着移至脖颈，肌肉骤然发力——与此同时阿清亦全身紧绷，像是预见到接下来的痛苦，眼睛直直对着解里尘，连呼吸也停了。
那只手倏地又放开。
“现在知道害怕了，嗯？”
——那一折就断的脖颈完好无损，原来也只是吓吓他。
阿清劫后余生，却把头转开，几次张口又将字咬下去，最后不要命般说了句：
“分明是你骗我在先。”
“我骗你？”
解里尘这回是真笑了，捏空的手改成托头，偏要去阿清眼前晃。
“我都还没气，怎么你倒是先气上了？”
阿清身体后仰，“是你说在我身上下过禁制，十个贾宇源也破不了。”
解里尘“啊”了声：“你若在我周身十丈内，自然是无人可破。”
阿清一愣：“那你说要带我离开这镇子，却……同贾宇源谈笑风生……”
解里尘惊讶：“我何时同他谈笑风生了？那分明是他自己要凑上来，我总不能大庭广众随地杀人，到时弄得一身腥，找谁说理去？”
阿清不信任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微微侧头：“那先前你一直拿着那伞……也是人皮，这次我刚被关进来你便到了……”
他想说什么呼之欲出，解里尘帮他补满后半句：“你是想说，是我剥下那些镇民的人皮，是我将你弄到这儿来，也是我看得上你们这穷乡僻壤，非要搞出这么大阵仗？”
他一脸“还有什么继续说啊”的表情反而让阿清噎住。半晌，终于还是闭眼不去看他：
“若不是镇口犹豫的那半刻钟，如今我已经走了。”
“这么说，你竟还犹豫了半刻？”
阿清索性抿嘴当哑巴。
解里尘见状也不再废话，重新站起来，在石洞内踱步。这里除了腐血的味道重些，乍看上去并无异常，相反，阿清在这里倒像是个异数。
他沿着洞壁走了圈，这洞内有半数的墙缘有深色，离地三尺处是陈年血溅的痕迹，但无论是地面还是石墙都被简单清扫过。想来若不是他来，这地上未剖完整的遗骨也应当会被处理掉。
但那姓陆的郎中却是在医馆外被剥皮，按照林臾的说法，镇里十余具尸骨皆是在山外发现的。
解里尘目光微垂，如今的形势太过分散，被剥皮的镇民、二十年前走丢的男孩、人皮的去处、祠堂的暗洞、陈氏、贾宇源，还有阿清。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这些事，与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又是否有关联？
解里尘站在那三具尸骸前，隔空冲阿清勾了勾指，道：“说说，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阿清仍待在角落没有动，闻言望过来，脸上的冷汗糊在血和泪里，不仔细看瞧不出。
他不回话，解里尘便又问一遍。
“我告诉你，你能放过我么？”
“我难不成还会吃了你？”解里尘冷笑，“放你走就别想了。”
阿清指尖攒动，嘴角堪堪提了下：“你说我若逃跑，便要做成人彘送给贾宇源。”
那句威胁还是有用的。
“做成人彘太麻烦，我现在忙得很，”解里尘蓦地一笑，答不对题：“锁起来便好。”
阿清没来由心底一寒。
他听见解里尘问：“还跑么？”
于是就着台阶下：“不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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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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