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xxx道个歉吧。”
那个男生都不知道范文敏在同他讲话,头都没抬起。于是范文敏又讲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了他的名字。
范文敏斩钉截铁道:“xxx,去和语文老师道歉。”这下不止当事人本人听见了,全班都听见了,范文敏就是有这个“本事”。
那个后排的男生依旧头都不抬地:“关你diao事。”
“你!”
范文敏一个骂人会说他喵的人,听到这种程度的粗口先是被气了,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被骂了一句“傻d”,当场就炸了要和人对骂。
怎么会骂得过呢,那个男生当场就拍桌站起来:“怎么了,臭biao子。”
范文敏立刻就噎住了气,高明站起来劝,他走过去,容溪原本坐在那个男生旁边的旁边,他在高明走过来的前一步缓了缓气氛半搂过人的肩膀站起来拉着他出去。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半劝半架着人出去了。范文敏那,也芝在脑子里有想过她要去安慰一下吗,奈何走廊上根本没有她的影子。算了,根本不知道她去哪了,范文敏每到下课的时候除了厕所和老师办公室,她都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能明白呢,成绩、家里人在不在这个学校工作,是不是什么狗屁(无贬义无褒义)班干部对于别人的“威慑”只能持续到小学毕业。
冯灵从后排走到前面,把她的作业本放着组长的桌前,冯灵说:“他真是有病。”
这事轻飘飘地就过去了,谁都没同谁道歉,包括语文老师那,她罢了一周的课,学生里谁也没为此做过什么努力,她就自己回来了。小时候看这件事没什么多余的感觉,后来自己做了社畜回过头来看才觉得,工作哪有那么多说不干就不干的资格。尤其是老师这种职业,也芝最近有几个学生,走进去给他们上课脑子里都要循环播放几遍辞职,退休,什么时候能有钱,什么时候能退休。
她不知道容溪什么时候回的座位,倒是有点感觉自己后桌似乎到了。高明戳戳她:“范文敏去哪了?”
也芝没什么好语气:“不知道。”倒也没什么坏语气。
打了下节课上课铃后的十分钟,范文敏拖着红红的眼眶回来了。高敏又戳了戳也芝,让她给范文敏递餐巾纸。接过去,递过去,被拒,还回去,后面那个也不伸手接,转回去接着听课。
她刚刚在听什么课,又忘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语文老师在台上讲评也芝的作文,她拿也芝的作文当范文,她说:“你这篇文章,开口写得很好,中间也很好,就是这个结尾,怎么虎头蛇尾的呢?”
“懒得写了。”也芝小声地讲了一句,登时语文老师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范文敏嗤笑了一声:“别人讲这话我是不信的,你讲我是信的。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是啊,她原本就是因为写累了就不想写了,随手就给结束了。少时见老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后来也芝对自己的人生也是这样,努力地开始,算了,能做做,大部分时候都累得不想做。
语文老师让班长把也芝的作文钉到班级最后一排背后的黑板旁边的泡沫板上,那块板子上还有一张班规,还有一两张英语小测。下课,大家又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也芝站起来,这周的位置轮换让也芝方子涵平春坐在了附近,于是诸婕走过来。诸婕同方子涵聊起了韩娱,方子涵喜欢一个韩国的艺人,那几年似乎有个挺火的韩综方子涵平春都看,诸婕好像也看一点,欢声笑语地聊着最近几期里发生了什么事。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国内某个刚出道的男团,平均年龄十几岁,诸婕的意思是,她有点粉上了。
有点这个词,有些滞后了。后来这个男团红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当初被群嘲的与粉丝做的十年之约如期举行。十周年演唱会那次,诸婕在朋友圈发了相关,那时候也芝同诸婕方子涵范文敏高明一行人都不联系了,看见了却难免觉得感慨,十年,原来转瞬即逝。
十年的时间,长到也芝都快忘了,某个阶段里,她也喜欢过这个男团里的两个人。成年后的某天,妈妈从搬家那时候塞的某个箱子里,还是某个抽屉里,找到了初中的也芝叠起来用胶布缠好的一个小三角,上面写着日期,写着请初三的你认真打开。原来是她初一写给自己的内容,说是初三再拆,丢在时间的角落里一晃初三高三大三都过去了。拆开以前她心里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十几年前她写东西有多咯噔她心里是有数的,可这毕竟又是十几岁的自己写的,说完全不想看,怎么可能。也芝问她妈:“你不会拆开过了吧?”余女士神色不变,十分坦荡:“我不拆怎么知道重不重要,要不要丢了?”
行吧。
拆开了。
大意是说,这一年她的身边有文敏,有子涵,有这些人,还有什么腹黑的班长等,这一年她觉得很快乐,她希望自己能好好读书,她说相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能给。平春对于后半句表示肯定,说确实像也芝说出来的话,对于前半句,则和也芝一起觉得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那年,你觉得快乐。原来后来的一切感受,都是后来的我的感觉。当下觉得快乐就好吧,不过那年你才初一,什么都没发生呢。还好只写了这些,妈妈问她当年的雄心壮志呢?被狗吃了。现在依旧有,只是现在,实在是难提起当年的心力了。也没写到容溪,也是,初一,她和容溪还不认识,她对容溪的喜欢就像后来的很多年一样,只停留在了一个层面上。
会承认自己喜欢过他,很难摸着良心说自己喜欢过他多久,是什么程度。几个晃神的瞬间觉得这人真美好,跟别人长得都不一样当然是有的,看过很多次他的背影当然也是有的,像后来第一次恋爱那样遐想过要和这个人结婚生小孩那是绝对没有的。
大概就在那个女生在马路上哭着和也芝说,他们要打我男朋友的前后几天,班主任杜康找上也芝。在也芝抱作业区办公室的时候,杜康把那一沓作业本往里挪,小声拦下要回班的也芝,杜康问:“你知不知道谁谁谁谈恋爱的事啊?”
也芝知道,但她摇头。
“和我说说。”
摇头。
“神经,不和我说咧。”
也芝当然知道,她还知道那天升旗,那个什么德育处主人还是什么主人,说的是什么在路上碰见了男生女生走一起,牵手了还是只是粘得近,多半说的都是哪几对情侣。江城三中所有学生,上下学最常看见的,那几对情侣,里面有的她知道,有的她不认识。
杜康又在办公室吃早餐,也芝还瞟见了他的被子里的茶叶起起伏伏。
杜康说,你真不和我说?
也芝摇摇头,这怎么说。
杜康只好放她回班。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刻,杜康那毫无训诫意味的神经二字蹦现,也芝记得,那天的太阳还蛮晒的似乎,到了穿一件短袖觉得冷,两件衣服觉得热的季节。那天也芝闷得不行,碍于里面的衣服她觉得有些尴尬,不适合见人,一直捂着,到下午放学的时候,终于灌进来几丝冷风。踩着半黑的天回家,也芝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她能不能,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因为这样的事让杜康也去问别人。
天彻底黑了。
好在她快到家了。
她走得慢,收拾书包的动作不算磨蹭但也不是快的,到家的时候晓华都洗好澡端着一盆衣服出来准备去阳台吹头发了。爸妈各自不在家,又是外婆在带她们两个。晓华的外婆还是奶奶这周让她带了些肉回来,一桌子都是肉。两个女孩断断续续地聊天,晓华说你知道我数学老师吗,也芝摇摇头,随即想起来,是不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然后说话声音有点大的,晓华说对啊,就是他,头上还没什么头发,我们背后叫他......也芝的外婆叫她们再装一点饭,吃得饱饱的。晓华和也芝摇了摇头,也芝下了桌,晓华夹起了一块排骨。
初二开始有地理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个眼睛圆圆,脸也有富贵相的老师,也芝上高中的时候听说她生了二胎。地理老师,是个看起来就挺有涵养的有些年纪人,最常听说她的八卦是说,她老公很有钱。她爸说,你小时候就见过这个老师了,没印象吗?
“世博会那一年啊,记得我们去上海,在一个地方吃饭,你老师给了她女儿两百块让她去买饭,她女儿最后买了两百块小龙虾记得吗?”
哦,有印象。
那是上海世博会那年,老师们在暑假自费组织旅游,拖家带口去了上海。在一众老师们自由买饭,端面端饭回来的身影里,地理老师的女儿端回来两大盘小龙虾,给还在上小学的也芝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那年以前,她都没吃过小龙虾,那年以后,倒也没吃过几次。余女士看了很多公众号,很多网页跳转的“科普文”,觉得小龙虾头含有重金属,吃了要出事,几乎没主动买过。那时候地理老师的女儿好像高中刚毕业,也芝觉得她端着两盆小龙虾的样子还蛮酷的,原来十八岁就可以自由支配两百块,支配全家旅游中午吃什么了。
明天没有地理课,那今天先不写地理作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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