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回到项府,项景得知秋猎之事,项栩自然会随父亲前往。

“公子呢,去不去?”倾白问。

“你想去吗?”项景反问他。

“秋猎是怎么玩儿的,我也能上吗?”倾白长剑挥动,斩断了藤条枝蔓,大大小小的叶片在夕阳下腾飞,旋转,又落地。他的刀在江东就断了,还没找到趁手的。

“嗯,骑马,射箭,捕猎,猎多猎大者优胜,可获得圣上奖赏,你代我上。”小炉上茶汤沸腾,项景将水倒入,激起茶沫。

箭矢破空,爽利的声响让人愉悦,长叶被正中穿过,钉进了树上。

“如何?”倾白将弓放回架子上,蹭过来讨赏一般地问道。

煮好的茶汤清香扑鼻,项景妥帖地分进茶盏里,推向倾白,赞赏道:“无人可敌。”

倾白大笑:“公子这么会哄人。”

小展在院子里狂奔,它其实很乖,不怎么大叫,就是太有活力,不过还好,倾白有的是劲儿和它耗。

小展跑去院外,正碰上陆翁,它又围着陆翁打转,回到了院内。

“陆翁。”倾白唤。

“报在府上,给倾白做几身骑射的衣服。”项景转头对陆翁道。

“公子要去?”陆翁问。

“去,越来越想要凑些热闹了。”项景笑。

“也是,公子与这长京里同龄的人相熟的都没几个,正好趁着机会,交些朋友。”陆翁语重心长。

“但愿。”项景道。

“栩公子也要去,不过应当是骑马的,往那行宫去还要上个一日路程,我先差人给备些温润的补药。”陆翁道。

“陆翁,这些年来,我就差让那些药汁子给浸黑了五脏六腑。”项景耷拉了眉,一副可怜样,小展又到他腿边蹭蹭。

“公子身体要紧呐。”陆翁劝着。

“是,我喝的。”项景乖道。

等陆翁离开后,项景回看向倾白探究的目光。

“公子只有在陆翁面前才会这么……”倾白说。

“这么?”项景重复。

“乖巧。”倾白说完。

“是吗,应该的,你也想看?”项景问他。

“公子什么样待我都行,我都喜欢。”倾白答,但他也没说不想。

项景笑了,他看着这个成长了不少的少年,已经很难再找到曾经那少言内敛的影子了。

“好了,不说笑了。秋猎你不必太争,世间能者无数,长京中的子弟又是经过培养的,想来都不简单。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项景道。

“什么人?”倾白手放在小展的脖子上,将小展拉到自己身边,不让它冲项景撒娇。

“我的小姨,严许仪。”项景手中茶汤微凉,已经不再冒热气儿了。

一坊中茶肆正冷清,老板是个年轻妇人。

几名男子要了茶点坐下歇息,打量着这间小小的茶肆。

老板布衣荆钗,但行动干净麻利,为人也大方,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

“老板,就你一个人啊?”这些男子中有人开口问。

老板正将茶点一一呈上,闻言笑道:“有帮手的,今儿他休息。”

另外几人中一人道:“就是嘛,这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其实这会儿时刻还好,也许还因为天热,茶肆里除了他们也就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几位客要往哪儿去啊?”老板与他们攀谈。

“去两市看看,过几日我们相约往北去打猎,采买些物件。”他们答。

“哎呦,今日天热呢,几位客怎么不再等等呢。”老板挽了袖子,手撑在柜台上,她手很糙,为生活所累。

“难得凑出时间,就今日了。”坐下也十分高大的男子大刀阔斧地将热茶一饮而尽。

“小公子长得俊呐。”老板指了指坐下后一直安静吃茶点的少年,笑眯眯地夸赞道。

“这茶点做的十分好吃。”少年咽下方糕,温和有礼道。

“我再送你一盘,好不好?”老板开心,立刻就去给他端来一份。

“多谢姐姐,不用您送,我会付钱的,装起来吧,我想带回去给我哥哥尝尝。”少年笑。

“这么贴心,你哥哥一定待你很好,是不是?”老板问。

“嗯,哥哥身体抱恙,常年不能走动,总要喝些苦药汁子,我心疼他。”少年面上也失落。

老板闻之不忍,低声宽慰:“会好的。”

“老板呢,怎么会独身出来经营?有不少麻烦吧。”少年旁边的男人问。

老板垂了眼,道:“孤家寡人,这么些年了,也还过得去。”

这时掀帘进来了好些人,长刀官袍,颇有纪律。

他们环视了眼店内,寻了块儿地方坐下,没怎么开口,老板就十分熟练地上了茶,和一些与先前不同的茶点。

少年没有动作,他身旁的人也安静着。

一时间茶肆中沉闷了起来,偶一阵风吹开帘子,也并不凉爽,热得人心头烦躁。

倾白饮下最后一口茶,先起了身,其余人便也跟着。

先前那高大的男人去结了帐,倾白手提着包好的方糕,冲老板笑:“走啦,姐姐。”

老板招招手,道:“慢走。”

待他们出了门,那一众人中领头的到了柜台,低声问:“什么人?”

“客人。”老板回答。

“客人不简单,他们都听那小孩儿的。”他道。

“将军的意思是?”老板道。

倾白领头走了段路,身后人道:“金吾卫。”

他手中提着的糕点外面包得精致,绳结也打得漂亮。他听了这三个字,问:“他们也会去秋猎吗?”

“不会,金吾卫管城中巡防,届时跟着圣上的应当是北衙禁军。”高大男人解释道。

他们是在江南时就跟在项景身边的护卫。

“那便无碍。”倾白道。

没走多久,倾白看见一处寺庙,很新,很大。

“长京到底热闹,几步一观几步一庙。”倾白道。

“教种繁多,神仙繁多,一教数庙,一神数观,长京往来者众,自然免不了这些。”

“你也信这些?”倾白投去视线。

“没有人不信的。”男人笑。

“是吗。”倾白道。

“大部分时候,命是不得不信,再到要紧时,就要求着神仙出现了。”

倾白听此,手中绳结被揉成一团。

这晚夏实在是热,项景长发挽起,用盛了凉水的杯子冰脸。

镇纸胡乱被推到一边,笔也搁到了架子上,项景盯着桌子,有些想扑在上面。这藤架子不好,遮不了阳,项景想回房中,又无意中看到天上飞雁,数了数日子,想着老师怎么还未回信。于是又呆楞着,没有动作。

倾白跨进院子便是这样的场面,项景肤白,在一块儿一块儿斑驳的影下,墨发又浓又黑,整个人比藤架上攀爬的蓝花矶松更加耀眼。

“想什么呢,公子?”倾白缓步走至项景身边。

“老师很久没有音信。”项景道。

“我让人前往齐州看看?”倾白问。

“先别。”项景阻止,“老师的动向也许有人比你我更加清楚,何况可能只是信还未来……”

“是。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小姨?”倾白提醒他。

项景看了看天:“就今日。”他话未完,轻笑了一声,道:“你先前喊她姐姐,那我又该如何唤她,或者说,如何唤你?”

倾白抬手蹭了蹭鼻尖,“公子……”

“好,去准备一下吧。”项景饶了他。

准备,是让倾白去取装好的那根簪子。先前项景还不知要送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姨什么礼物,问了陆翁,陆翁送来根细簪,称这是他母亲生前准备给小妹的见面礼。

项景膝上搁着木盒,他指尖轻搭,感受着盒盖的平滑。

女人店外支了新的篷子,可供赶路的人小憩一会儿。项景到时,她正端着三碗酸梅汤给外头坐着的客人。

“新做的,尝尝味道如何。”女人声音爽利,问着客人。

项景看着女人。

严许仪三十多岁,年岁赋予她嘴角边的松弛,以及举止间的力量。她能轻松地托着多个茶碗和装着点心的小盘在各张木桌上流动,再清晰明了地沏上或倒上客人所要的茶水,仿佛生来属于市井。

项景从这样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旺盛的力量。双唇张了张,却不知该怎么去唤她。

严许仪先看向了他们,项景看不懂她眼里是哪一种情绪,但他听见了自己内心的狂跳。

“公子,请进吧。”她笑道。

倾白笑了笑,推着项景进了店内,他道:“和上次一样的茶点,还有吗?”

“有,很快送来。”女人应声。

方糕整齐地擂在小碟子上,送上桌时,店内最后一名客人起身离开,这间茶肆内只剩他们三人,和一位中年伙计。

“小公子先前说的,哥哥?”严许仪问的是倾白,却一直看着项景,她没有笑,眼中全是珍视。

项景同她对视,坦然地让她看着自己,笑着喊:“小姨。”

眼泪一瞬间滚落,烫得她自己的手指一颤。严许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她幻想过很多次与项景的见面,每一次她都想,姐姐的孩子,一定聪明又漂亮,她肯定会很喜欢,很疼爱,她要好好待那个孩子。

她在长京并非完全没有依仗,虽没有与项景见过面,但总归能打听到项府的一些事情,她知道项家大公子双腿有疾,可就这么直接面对坐在轮椅上的项景,她还是难以接受。

严许仪终于从柜台后面走出,蹲在了项景身前,手也不敢直接去碰他的腿。她红着眼,颤着声问:“痛不痛啊?”

“不痛了,小姨。”项景鼻尖也酸,但到底没有溢出眼泪。

“诶,好乖的孩子。”严许仪情难自抑,哽咽出声。

项景拉住她的手,将木盒放在她的手上,“这是我母亲,送给小姨的。”

严许仪打开盒盖,细簪纹路精致,瓣瓣花瓣点缀得生动灵巧。她抚着那簪子,指腹用力,就像想要那簪上花纹印在她的手上一样,她很想再见姐姐。

“我姐姐她,你还记得她吗?”严许仪试探性地问。

“母亲离世时我还很小,没有印象了。”项景诚实答道,“我以为小姨没有见过母亲。”

“见过的。”严许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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