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练习

梦里的情境瞬息万变,一旦有更强大的能力者进入,从前迷宫的掌控权就会易主。

谢绮星的觉醒梦以及稍后来到的劫持梦,夏知初都有不同角度的考量,没有立刻试图主导梦境迷宫。

而对于捕梦师来说,布置剧情最好的效果是剧情毫无逻辑漏洞,并且其中的人物不会自己说谎。

新建起的写字楼里,谢绮星穿梭其间,练习编排剧情。

夏知初坐在一楼的咖啡厅内,盯着平板目不转睛。平板播着飞行器从各层玻璃外拍到的画面,自动跟随谢绮星飞到他此时正处于的空间外,当他一次又一次推开门,像命运之神布置着社会棋局,从最开始的新手小白到如今已经能初步为每一个人物安排初始身份信息。

平板顶头记录着时间,六十五小时五十二分钟。

梦境世界时间流速不一,大致都比现实快。

飞行器从右侧玻璃跟随谢绮星往左飞,每一块玻璃都像一个电影取景框。方才还在接电话的总管勃然大怒,冲向大办公室对方案策划者好一顿痛批痛骂;悠闲摸鱼的应届实习生端着咖啡杯看热闹,领导走后去隔壁活动室续杯,返回时与部长相撞,来一场转角遇到爱;部长看着今天刚从洗衣店取回来的西服,又被淋得斑驳脏污,不忍直视,闭眼忍耐,走向休息间换衣服,因为脑子里有大学生一天只有一百块工资打不得骂不得的深刻意识,叫他敢怒不敢言……

已然学会同时布置三个冲突,谢绮星简直是突飞猛进。

布置剧情的能力和控制剧情的能力是统一的整体,只要谢绮星参悟了布置剧情的要领,在今后的帮助梦主解梦过程中,便不会吃力。

夏知初放下平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靠向椅背,轻轻叹了口气,实际上是终于能松口气。

虽然心里一直认为谢绮星是足够聪明的孩子,但目前为止,有夏知初的从旁扶持,谢绮星还从未领略过梦境世界真正的艰险和可怕。夏知初一方面庆幸还好谢绮星没有轻易忘记他,不然若是在他的十年生活中遇见与他命运纠缠的另一个人,不确信对方会把早已深埋力量的谢绮星带入怎样的一条路。夏知初庆幸谢绮星还是遇见了自己,至少没有害他变成一名猎手。

另一方面还是和被谢绮星捕获时的想法一样,夏知初并不希望他踏进这个世界。原本,当个不觉醒的普普通通灵羽挺好的。开拓者从来睡不了几天好觉,不知道某个时刻就会被劫持,带进永无止境的深渊。一旦有了能力就会危险重重,如同进化博弈论所描述的一般,不做任何事都有被盯上的可能性。连早已隐藏实力只在守梦者阵营内部暴露序列的林观棋,也免不了被眼红者坑害。

谢绮星要走的这条路,夏知初十年前就走过,它曲折离奇布满了鲜血。

夏知初不希望谢绮星受伤或丢命,他或许会更加内疚和自责,甚至稍微想象就会心空。

像蒙上厚厚帷幕的房间,失去谢绮星,夏知初的房间会喘不上气。

虽然不清楚为何会这么在乎他。

夏知初试图想了想原因。暗自判定为可能是中学时享受他的仰望太久了。

也可能是把谢绮星当作和自己现实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一样,夏知初希望他们所有人平安顺遂,不被戕害。所以夏知初在脱梦墓园怪物后,接受了谢绮星已是异能者的事实,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面对这个事实,最终做出了好好保护谢绮星的抉择。

除了近在咫尺的保护,夏知初很舍得让谢绮星在空余时间多锻炼锻炼自己,放任他去参透要领,夏知初则守在外围监护,远远观望着,他会自己成长。等到谢绮星自己练累了,或许他会主动提出停下来休息。

最初本以为会是这样的情况。

但这孩子好像永动机,根本感觉不到累。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剧情有什么好看的,夏知初想到觉醒梦里他布置的的中元节丧尸剧情,越离奇的剧情,谢绮星越精神。

监工都监累了。

只好亲自去喊谢绮星休息。

刚踏出店门,写字楼的玻璃爆发出惊天巨响,一只火龙顶开天花板,办公区域人人尖叫。火龙冲向挡在他前面的谢绮星,嘴里叼住他丢出了窗户,玻璃破碎,那一刻夏知初心跳漏拍,几乎是飞速跑出了咖啡店,一脚踏向地面,地面瞬间变成一张大大的软床,伸手接住坠落的谢绮星,两人惯性间滚到一块。

谢绮星还有心情笑:“哥哥,谢谢你救我。”

夏知初没空理他,跪坐起来,抻头望谢绮星究竟想出来个什么东西。只见十三楼高空中,一只奥特曼从天而降,横扫火龙脚踢怪兽。

夏知初:……

怪不得高兴呢,原来是看到正道的光了。

还以为有猎手闯进来了,真是虚惊一场。

夏知初起身,回头拉了谢绮星一把,挥手将写字楼驱散:“你已经练得走火入魔了,休息去吧,明天继续。”放任何人来听,都会觉得夏知初这句话是当代炼狱道阿修罗,简单点说就是毫无人性的监工。但谢绮星不是普通人,他只是一只脑子不转的舔狗。

第一天的实战训练与预期中的计划不同,谢绮星练了很长时间,而且已经快神智不清了。只能先回去休息,将技巧传授后延。

两人从客观梦离开,现实世界两点半,已然过了中午的吃饭时间。谢绮星在客观梦里思想紧绷还没觉出累,从客观梦一出来回到现实就感觉到头脚轻飘飘,他打了个巨大的呵欠,糯糯地说:“哥哥,我想睡觉。”孩子眼睛眯起来,眼皮打架。

“睡呗,后半天批准你补觉。”夏知初抬脚要走,却被谢绮星扣紧手腕,他顿时如临大敌,想甩开却甩不动,“你干什么?”

谢绮星答非所问:“哥哥,你也想睡觉对吗。”说的陈述句,拉上他就往回走,根本听不进夏知初说什么。

夏知初:“我一会还要去找所长……”

谢绮星说话太快口齿不清了:“不行,你跟我睡。”

夏知初瞪大眼睛震惊不已,被他扯着走不稳路。不知道这小子在客观梦吃错什么药了。

不过说回来,超负荷确实会使大脑短暂宕机,进入类似醉酒的状态。但那是持续七十二个小时以上才会导致的状态,难道说谢绮星是第一次练这种强度才会如此?

夏知初走神间,手腕被扣得生疼,他的骨骼本就凸出,腕骨处已经红印斑斑。

谢绮星力大无穷,夏知初尝试拽开他的手,却根本无法撼动一丝一毫,哪怕是仅仅掰开他的手指。

快到七日丧期,守梦者陆续回到镜湖村,木屋外嘈杂起来,车辆开进停车场的声音不绝如缕。所长吴誉书经过他们,又退回来以诧异的眼神询问:“诶小夏你还在啊,那个什么……”

吴誉书话都没说完,谢绮星就已经拽着夏知初走远了。吴誉书看着不认识的年轻人疑似挟持了夏知初,准备挽袖子解救自家萝卜。

只听萝卜本人渐渐行远的回音:“所长!待会给我发消息……”

山庄的房间空置多,谢绮星和夏知初住在北边的堂屋,两人本身一人一间。谢绮星拽着夏知初走向自己下榻的客房,推开门进入屋内,使力一甩。

夏知初倾倒在床上,后背陷进被子里,后脑磕在枕上。刚要开骂:“谢绮星你醒醒,我待会还要去和……”

谢绮星松了松衬衫的领口,表情呆滞木然,将袖口解开,抬眼望着夏知初。好像啥话都听不懂,只遵循着大脑里唯一的指令运作。

抬起膝盖落在夏知初腿侧,自己躺到他旁边,一只腿嵌进贴合着夏知初腿弯,另一只腿抬到夏知初腿上压着,然后顺理成章裹上被子。两只手紧紧箍着夏知初的胳膊,像毫无安全感的孩子一样严丝合缝抱着他,下一秒陷入了深眠。

谢绮星安静了,夏知初也像被定了身,也不吵也不骂他了。

他看起来实在是累极了。像小时候做作业到十点还没写完,最后写着数学卷子睡着一样。

让他超负荷练习的罪魁祸首仍未从懵然中脱离,瞪着眼睛发呆。

夏知初想:他到底在干什么,我又到底在干什么。

埋在颈窝里的脸呼吸匀称,滚烫的薄唇贴在夏知初的锁骨上,是种快三十年没人碰过的奇妙触感。夏知初下意识垂眼,看到了谢绮星这家伙浓密卷曲的睫毛,像太阳花似得。夏知初手痒想摸,双臂却被已然熟睡的谢绮星锢得死紧,扯不出来,只得放弃。

夏知初默默思考:这人存在感怎么这么强。

认识十好几年,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他挨得这么近。

夏知初深吸口气,试图忽略谢绮星紧贴着他的肌肉,不去想他下巴须后水的味道,转移感觉到他毛丛丛的头发扎在自己脖子上的注意力。时间一刻一刻行走,半小时过去了,夏知初仍睁着眼,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放弃了。

在心里想好等他醒来骂他的说辞,但编排好后又删除掉。今天的确太折磨他了,明天放松点强度吧,就一点点。

想完,夏知初也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

醒来时天光大暗,暴雨倾盆,这夜就是林观棋的七天忌日了。

出任务的守梦者纷纷回程,一把又一把纯黑大伞将林观棋的墓碑团团围起来,雨滴落在她的名字上。

这是个悲伤的天气。

夏知初将堂屋里的信全部拿出来,连同信筒一起放在墓碑前。

谢绮星点燃一张纸,塞进信筒里。

字里行间烧在雨中,在墓碑旁红彤彤,像大家的眼底,是对林观棋的不舍。

吉时过了。

雨也停了。

空气仍湿润,那是林观棋对大家的不舍。

她的非自然死亡,站在园里的所有人,都会替她铭记。

雨过后,竹制信筒也被点燃了,小截小截的字段在化成灰前飘向空中,旋转着飞得越来越高,好像要飞去桥的另一扇门里,带着大家的心意去见见林观棋。

后头署名谢绮星的纸片上写着:前辈放心!我会保护好知初的。也会守护好前辈护了一辈子的灵羽。灵羽这个词很美,听说是您取得,我好喜欢。

夏知初则写:远山外,那世界若是也有山庄就去住吧。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天冷加衣,你和我一样怕凉。奶奶,我想你。

大家的信件后都不约而同写到这样一句话:

谢谢你的付出,林观棋女士。

若有来世,希望您依旧好梦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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