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妹妹,晚上可要随我... 一同去个地方?”
云薇回头,见凌卓神色郑重似有什么大事,便猜到了几分。
本想着推脱回避,但少年眼神清透,叫人如坠星辰,云薇的话到嘴边,便变成了,“好。”
晚间在屋里与江芷兰一起用了饭,便到了约定的时辰。夜里不似白日,街上的人逐渐稀疏,云薇抬头望了望天,月朗星稀,似是暗示了今日的结局。
云薇行至一处园子,园内种满了迎春花,金黄一片,园中央种着一颗高大的玉兰树,此刻随着风窸窸窣窣,连带着树下人的衣袍都被风卷起。
玉兰花飘落,落在凌卓肩上,他回过身来,笑望着云薇。
云薇踌躇在原地,不再向前。
凌卓张开手掌,其中握着一柄流苏,流苏末端串着一块晶蓝色的玉珏,深吸一口气,凌卓开口,“悠然妹妹,这是我母亲生前留下的玉珏,叫我...留着给妻子。”
“我自生母去世,虽有家却如同无家可归,所以在清苍山一待就是十几年。”
“悠然妹妹亦是无家,我想...若是你愿意,我便娶你,后半生,我们一同携手而过。”
话音落下,凌卓凝视着云薇,等待着他期待的答案。
可这些话落在云薇耳中,却是刺耳。
毫不犹豫地,云薇抬起头,声音掷地有声,“凌卓,你是天之骄子,正道之光,你方才对我所说,并不令我觉得欣喜。”
“我只觉你是在怜悯我,怜悯那个一朝被灭门无家可归的卫悠然。”
“你以为我该与你惺惺相惜,做你的妻子为你守着家成就你的一生。可在我看来,我们生来便不同。”
“我可以走出我的道,亦不需要成为谁的妻子靠着他的怜悯过活。”
凌卓的面容已经凝固,嘴角的笑还尴尬得挂在脸上,他想要把笑收回,却不知此时该以何表情面对。
他预料过的答案,只有是与不是。
未曾想,得到的答案是...他们生来便不同。
凌卓声音艰涩,吐出话来,“可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妥当了?我...”
云薇向前走近,盯着凌卓的眼睛,毫不留情道:“凌卓,收起你那无用的善意,这世上只有强者生存,弱者被怜悯。你是强者,可我不想被怜悯一辈子。”
说罢,云薇不再管凌卓的反应,转身离去。
凌卓握紧着的玉珏从手中掉落,发出“铛——”一声。
凌卓如梦中惊醒,此刻才真正认识了云薇。
可... 云薇不知,对她之情并非怜悯,而是心悦...
*
第二日一早,云薇并未特意避开凌卓,而是如往常一般晨起下楼。
江芷兰等在楼下,见云薇来了,道:“小卓先行回清苍山了,妹妹随我与潇湘派一同上山便是。”
云薇点头应是。
昨日回来,江芷兰似是早已猜到,见她面色也并未问起其他,只是聊了些闲话。
云薇与江芷兰等了片刻,待人齐了,与潇湘派众人一一见礼,便一同出发上山。
路上众人闲谈间隙,江芷兰终于忍不住道:“我这个表弟,心高气傲,又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怕是惹恼了悠然妹妹,我先替他赔个不是。”
云薇摇摇头,“感情之事,亦讲究缘分,终是我与他没有缘分...”
江芷兰连忙打断,“眷侣做不成,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可不要因此伤了和气,他今日临走前,还嘱咐我,待大会结束,带你去见太清真人,谈拜师之事。”
原来凌卓还记着上次在临安所说拜入清苍山之事,云薇点点头,感激道:“多谢江姐姐了!”
江芷兰笑道:“我只是负责传话,若是想谢,等见了面,去与小卓道谢吧。”
众人清早出发,到了清苍山下,已接近正午。
江芷兰出示名帖给守山门的弟子,那名弟子检查无误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来是潇湘派众人,请随我来。”
云薇等人随着弟子进入山门,略行了几步,便见上山的入口,原来是搭建了云梯。
清苍山弟子解释道:“上山亦有山路,但山路蜿蜒崎岖,只是平常弟子们走的。此次大会来者皆是贵客,便用了这云梯,直通山顶。”
云梯自上而下搭建,以透明琉璃做底,半人高的身侧亦有木质扶手,云薇等人踩在琉璃地板上,便可边行走边观景。
行了约莫半炷香已至半山腰,可俯瞰山下景色。乌云蔽日,山内间歇有鸟鸣,树木郁郁青青,清苍山果如其名,清秀苍郁。
又过了一阵,便来到了山顶会场,此时已有许多宾客至,坐席以圆构成,最前排还有纱帘遮挡,应是名门贵派的掌门长老之席。清苍山弟子将众人带至次席便离去,云薇打量着周围,见昨日所见的云澜宫弟子,暗夜双煞皆在座。而那疑是“铁砂掌”的大汉坐在最后,正端着一坛酒喝在兴头。
江芷兰道:“想不到此次为了办天下英雄会,太清真人那么抠门都把云梯使了出来,不知一会是藏着什么大名堂。”
另一名潇湘派弟子道:“想必不单单是比武大会,难道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
江芷兰看了云薇一眼,转移了话题,众人便聊起了席间的菜色如何云云。
未过多时,一白衣鹤发老者登上中央的比武台,身后坐席间的帘子也被拉开,所坐之人看气势便是不凡,凌威烨与吴瑛自然也在其中。
老者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清苍山派掌门太清,感谢各位收到名帖的名门正派前来,”太清真人话音顿了顿,“至于没有名帖而前来的各位英雄,清苍山自然也是欢迎前来。”
“有名帖的就坐在前列,没名帖的就挤在后头,连菜色都无,意思就是有门有派的尊贵,与我们分了贱贵呗!”
后间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太清真人听了此言,从容应对,“各位所学之武学,不也大多是各大门派多年流传,为了造福武林才传于众人。若是没了这些门派,诸位又谈何习武,又怎能位列于此,甚至于一会上台比武?”
台下默然,有人窃窃低语,但也再无人喧哗造次。
不愧是一派之首,太清真人三言两语,便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他接着道:“而召诸位前来,一则是以武会友,给年轻一辈比试锻炼的机会,二则...”
“数月前,曾为钻研奇门遁甲的天机阁阁主与门下众人在雨夜皆惨死,只余一人幸存。而这罪魁祸首,经我们各大派多方查探,便是那无恶不作,危害武林的魔教——逐月宫护法所为!”
太清真人举起一枚凌霜花模样的袖镖,声音提高,“此乃——物证!”
众人哗然。
“江湖上还有名为天机阁的门派?”
“没听说是钻研奇门遁甲的吗,奇门遁甲最善隐匿,想必是为了躲清静一直藏起来了吧!”
“躲清静?我看没准是惹上了仇家,才遭的灭门!”
“只余一人幸存?都被灭门了还能有活口?只怕...”
……
待议论声逐渐平息,太清真人道:“此袖镖上浸染了朱丹红,诸位皆知,十年前,魔头谢回便是以此毒重创我们武林正派!而十年后,魔教卷土重来,便是以此灭门案为开头,继续为乱武林,若是放任不管,中原武林——危矣——!”
众人再次喧哗。
“魔教?就是那个逐月宫?”
“唉十年前那场大战有多惨烈,没想到要重蹈覆辙了啊!”
“那魔头谢回不是闭关了吗?这么快就又出来作乱了?”
……
凌威烨自坐席上起身,走上前与太清真人并肩,高声道:“众人皆知,魔教有五大护法,而据我们猜测,这枚从未见过的袖镖,便是第新上任的第六名护法所持!”
太清真人接着道:“总之,此事定是魔教所为,而那唯余幸存的一人,此刻也赫然在座!”说罢手一指,朝着云薇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朝云薇望来,有惊疑,有震惊,有探究,亦有打量。
太清真人嗓音和缓,冲着云薇道:“贤侄啊,你当日亲眼所见,乃是唯一的证人,你来说说,那日的凶手是何相貌,又所言如何,是否是魔教中人!”
原来如此,原来今日云薇在座,是要做这个慷慨陈词,将矛头指向魔教的“证人”。
乌云遮月,星光暗淡,没有人在意迷雾后的真相,所有人在意的只是——是不是魔教所为。
云薇按耐住心中的不愤,握紧拳,直起身来,正欲开口。
只听席下传来一声:“可清苍山派又如何确信此女是天机阁余辜,而不是混入正派的魔教中人?”
云薇握紧的拳缓缓松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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