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站出来道:“陶太尉,您的义子当街欺辱百姓,还冲撞我们丞相,您不打算管管?”
活物辩解道:“我没有!义父你信我,是谢文诚冤枉我的,我什么也没做!”
陶政没搭理他那个义子,还抬眼看向谢文诚,意有所指道:“后生,真是福大命大。”
谢文诚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将暗里的窃窃私语打断了,但不少人自觉有陶政撑腰,莫敢明面上针对人,便不屑地抬起下巴,显然没把这个一国之相放在眼里。
谢文诚故意“啊”了一声,转头问身侧的徐舟,“依照齐方律法,下官见三公不拜该当何罪?”
徐舟会意,笑吟吟地扫了一眼众朝臣,故意提高音量道:“回丞相,下官不拜上官有违礼制,按齐方律,与以下犯上同罪,轻者服牢狱之刑,重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忘了后面的内容,却点醒了在座的官员。
众臣不由得面露慌乱,有几个没被吓住的,也慌忙拉过身边的朝臣,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同跪拜了。
领头臣子一边擦拭额角不存在的汗水,诚惶诚恐道:“我等有所怠慢,还望谢丞相恕罪。”
谢文诚蹙起了眉,颇有些惊奇,“一年了,在座的诸位应是第一次拜见本相吧,本相深知你们不服,本也不愿为难旁人,只是这罪一恕,日后岂非谁见了本相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众人惶恐,又连连跪下道歉讨饶。
而陶政则面不改色地坐在主座,在一片求饶声里咳嗽了好几声,众朝臣才安静下来。
大殿中央的活物冷眼看了会儿戏,这会见看不了了,便瞅准空挡,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了一句,“谢文诚!你不过是偏远之地出来的小小郡守,谁知道用什么手段哄骗林相向陛下举荐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三公的威风!?我听说你是幽州人士,是你们幽州的人都同你这般卑劣,还是说你自己给幽州丢人?!”
谢文诚注意到了他,二话不说抄了徐舟腰间的刀,腾腾杀意还带起了一阵风。
徐舟瞅着不对劲,忙上前要拦住谢文诚,小声提醒道:“丞相,你可别来真的。”
谢文诚却冷漠地掀开他,大步朝青年走去。
陶政神色终于认真起来,“谢丞相可知当众杀人是何罪?切莫仗着陛下不敢动你便肆意妄为!”
谢文诚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眼见刀起便要刀落,青年一时吓得慌不择言道:“疯了疯了,谢文诚你果然疯了,你居然敢杀人……”
徐舟也下意识喊了一声,“丞相不要!”
然而随他的话音落下,谢文诚手里的刀却是劈掉了青年的一缕头发,又一刀劈进了地面,后者也是吓尿了,一愣一愣的,都忘了破口大骂。
谢文诚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夹杂着刻骨的恨意,他冷冷地搁下一句,“本相不杀你,自会有律法治你!”
谢文诚目光再次转向陶政,沉声道:“有件事本相一直很奇怪,不知陶太尉能否解答一二。”
陶政也跟他客套起来,“请讲。”
谢文诚似笑非笑道:“陶太尉并非中官,为何会四处认孙辈为义子呢?”
陶政脸色铁青了片刻,才自我平复好情绪,强颜欢笑道:“看来谢丞相今日到本公这里,是耍三公的威风来了。”
谢文诚道:“此言差矣,今日的宴席本是为庆祝陶太尉未费一兵一卒便剿灭了青云派,想来怎能少了本相这个最大的功臣?”
陶政一愣,遂扫过一个杯子,亲自斟了酒推出去给他,笑道:“好,谢丞相既然来了,便喝杯酒再走。”
徐舟则提醒道:“丞相,当心里面有东西。”
谢文诚却没应声,大步走上前去,端过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又蹙眉道:“陶太尉,本相向来很少沾酒,一旦沾上容易犯浑,若是做出什么来,还望陶太尉多担待。”
陶政端了酒杯细细品味起来,好一会儿才道:“本公气量大,不会同小辈计较。”
“那就好。”
谢文诚眸光陡然染上了寒霜,忽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清晰的碎响惊了众人一惊,也让陶政的眉目一跳。
谢文诚凑近了陶政几分,刻意压低声音问道:“陶太尉,天理昭然,午夜梦回时,你有没有梦到过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
陶政挑眉道:“谢丞相想说什么?”
谢文诚却不回答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陶政倒是面不改色,“谢丞相怕是忘了,那千数性命也有你的手笔。”
他刚说完,谢文诚便毫不客气地掀翻了桌子。
陶政笑得一脸无奈,“谢丞相年轻气盛,除了掀桌子,还会不会点别的?切莫仗着圣上不敢动你,就恣意妄为!”
他这话无非是激谢文诚动手,这样他好闹到方殊岩那里。
谢文诚冷笑道:“且试试看,你这酒还能喝多久!”
徐舟一听他这话不对劲,便“哎”了一声,哭丧着脸附和道:“丞相,来之前都让您别喝酒了,您明明喝酒就会犯糊涂,可别把太尉府给砸了啊!”
他说完还故意对陶政道:“陶太尉,我们丞相喝酒是容易犯糊涂,但您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陛下不敢动我们丞相’这种话来吧?您这是想置我们丞相于不忠不义,也损了陛下的威望啊!”
陶政黑着脸,端了一杯酒喝下去,却还是没能浇灭内心的火气。
谢文诚道:“既然陶太尉说出这种话来,那本相便替圣上让陶太尉长长记性!”
说罢余光一扫众人,沉声道:“不想受累的都给我滚!”
那些朝臣再气愤也不敢耽搁,当下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谢文诚才扬声下令道:“砸!”
他带了几十个人来,众人得令后,毫无忌惮地拔出刀来对着大殿里的东西一通乱砍乱砸。
没一会儿,一群人便将整个大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砸完了发现无可砸的东西了,就又盯上了太尉府的其他地方。
眼见大殿里一片狼藉,陶政的酒是喝不下去了,若非身边有护卫相护,没准谢文诚会无意间“失手”伤到他,他眼里的怒火再也藏不住了,“谢丞相究竟想做什么?”
他刚说完,就被谢文诚泼了一脸酒水。
侍者怒不可遏道:“谢文诚,你大胆!”
谢文诚却给徐舟打了个眼色,“哪里来的狗胆敢以下犯上,来人,把他舌头给我拔了!”
侍者这就慌了,“太尉……”
陶政铁青着脸色,咬牙切齿道:“谢丞相要给你个教训,你便受着,日后也好学乖些!”
谢文诚笑着道:“陶太尉,前些天你无故打晕本相,本相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就不同你计较了。今日我砸了你太尉,若是你觉得委屈了,也可同我一道闹到圣上那里,让圣上来评判评判你我之过,就从你打本相一棍那里评判起怎么样?”
陶政并不答话,冷冷地看着他。
谢文诚接着道:“还有,再动本相身边的人,本相定会以其人道,还治其人身。此次是陶太尉义子,下次可能就是太尉本人了。还望陶太尉为人行事低调些,年事已高不是你得寸进尺、为老不尊的借口!”
陶政几乎要把杯子捏碎了。
“来日方长。”谢文诚说完这句,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
“丞相,你看陶太尉那脸黑的,可太解气了!”
出府后徐舟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眼角眉梢藏不住笑意,却没注意谢文诚一脸凝重。
谢文诚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舟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他若是弹劾你怎么办?”
谢文诚沉默了一会儿,淡声回答道:“越过我弹劾不合礼制,这个冤屈他只能受着,我既然敢砸了他的府邸,自有应对圣上的说辞。”
徐舟松了口气,“那就好,方才还真有些担心他会闹到圣上那里去。”
谢文诚没说话了。
徐舟察觉到不对,就问:“丞相,您怎么了?”
谢文诚却是看他一眼,“你走吧。”
徐舟张大了嘴巴,“啊?”
谢文诚重复了一遍,“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这话就是赶他走的意思,他总算想起之前的事来,当时谢文诚忙着去青云山,没空跟他计较,现在闲下来就要跟他算账了。
徐舟当即单膝跪下了,强作镇定地压下胸口的起伏,“丞相……是我对不住您,我实属没有办法,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文诚却叹口气,接下来的话是对徐舟说的,也有意有所指地告诉了身边所有人,“我以后要做很多事,容不得背叛,有一就会有二,我不会再拿身边人的性命去担这个险。”
徐舟话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丞相,我真的后悔了,对不住,是我混账……若您执意赶我走,我就没有去处了,求您高抬贵手啊!”
谢文诚却掏出一个布包塞给他,又强行将他扶起来,随后道:“在幽州时你便跟着我了,我不会亏待你,这些钱够你后半生不愁了。我记得你家就在幽州,你可以回幽州安定下来,去吧,别再踏入长安了。”
徐舟又想要求饶,谢文诚冷漠地提醒道:“今日多谢你!”
看谢文诚一脸冷漠决然,徐舟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强忍着哽咽,道:“丞相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若来日丞相有需要我的地方,定当在所不辞,我会在广阳等您。”
“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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