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玉见他半晌没说话,居然有点慌,“……这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
谢子婴却笑了,顺其自然地转移话题,“第三件事是什么?”
他笑得很温和,谢流玉却感觉脊背有点发凉,这突然转移话题着实有点尴尬,权衡之下,只好接话道:“昭明县出事了。”
“昭明县四周环山,还与青云山相连,前些天大雪封山,又接着下了一场大雨,导致许多山体坍塌,引发了山洪,听说埋了不少人。现今昭明县百姓死伤情况不明,坍塌的巨石块堵住了两县的路,外人也进不去。”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事有几天了,但巨石封路,消息刚传到广阳县,郡守已经派人去救灾了。”
谢子婴皱眉沉思了一会,一声不吭。
谢流玉道:“还有,那个陆公子离开好些天了,至今未归,他没跟你说去哪了么?”
谢子婴终于摇摇头。
谢流玉蹙眉道:“他不是说过要帮你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回来会告诉我缘由的。”
说罢,他忽而道:“我想去一趟昭明县。”
“为什么?”
“你一直想问我梦魇时看见了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在梦中看见山洪爆发,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谢流玉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怎么会?”
谢子婴又追问道:“殷逸那边有消息了吗?”
谢流玉道:“还没呢。”
等他再次抬起头,却坚定地道:“我得去趟昭明县。”
“那里的路已经被大雪封了,郡守都没办法,里面的百姓也出不来,你怎么去?”
“总会有办法的。”
“那太子来消息怎么办?”
“我会尽快回来的。”
谢流玉着急道:“那里灾情严重,你去了又不能做什么,别给郡守添麻烦。”
见他一副失落的模样,谢流玉犹豫半晌,假装无意中问起:“殷逸临走前没跟你交代过什么?”
谢子婴:“?”
谢流玉没敢看他的眼睛,下意识歪开头道:“他走的那天清早找过小姨。”
“?”
谢子婴:“他跟我娘说了什么?”
“没听清,隔太远了。后来你房中侍者来找他,他就找你了。”
“他什么也没说。”
谢流玉道:“我只知道他那天是做好离开的打算了,临走前安排好一切,他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你等他回来也不迟。”
“还有我听说,殷逸家就在昭明县,他家里可能也出事了,那天他的神情不大正常,像是提早知道昭明县出事一样。”
什么叫听说,估摸着这混蛋背着他查了殷逸吧,但是这倒是提醒他了,他来广阳这么久,竟忘了去拜访殷逸的爹娘。
“……”
“实在不行,你告诉我要做什么,我替你走一趟。”
谢子婴埋着头一声不吭。
看他这副表情,谢流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难免有些后悔告诉他这件事,只得静静地陪他默了一阵。后来谢流玉实在坐不住了,便故意咳嗽一声,继续劝解道:“你别去了,没什么用,还耽误事。”
谢子婴没回答,兀自沉思了一会。他心内挣扎许久,才总算冷静下来,也算是想清楚了,低声道:“对不起流玉,我不该意气用事,我不去了,就在这里等太子消息。”
“用不用我替你走一趟?”
谢流玉说过,此时去往昭明县的路已经被大雪封了,实在怕过去有危险,他便摇头道:“不必了。”
……
正月十五上元日,长安宫变宣告结束,方殊岩立禅让书,正式将帝位禅让给太子方棠,齐方新帝正式登基。
方殊岩的禅让是否出自自愿,百姓们并不清楚的,只听说太子大病一场后昏睡多年,让人误以为薨了,谁想得上天眷顾苏醒了过来,前不久刚回了宫,方殊岩也是在宗室的干涉下,正式还位给他。
自此,齐方易主,任清冉升任丞相,其他文武百官暂时没有变化,依旧各司其职,很平静,而郸越也领兵徘徊于边境,目前未有别的动作,不知道所为何意。随后不久,宫中中官便带着诏书来到了广阳。
谢府中庭围了不少长安来的护卫,凉亭内也围坐着几个人——刚回谢府的陆致宇、长安来的中官、谢子婴,陈幽若和谢流玉也在。
谢子婴手握诏书发愣了一会,陆致宇就坐在他身侧,担心中官等不耐烦,便低声提醒道:“子婴?”
谢子婴抬起头来。
中官笑道:“圣上的意思,此行去临关虽是谈和,但主要是看谢大人的意思——若谢大人认为能和便和,如若不能,谢大人想做什么都行。大人放心,如若谈和失败,圣上会派朝中大将带人赴边境接应你。”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而今郸越带兵压境,方棠任他为使臣,要他带人去和郸越谈和。
表面说是谈和,他可太清楚方棠对郸越的态度了——郸越要是做个人,那就和,要是不做人,那就没得谈,而方棠巴不得郸越别做人。
他倒没有不情愿,只是现在温昱生死未卜,殷逸也迟迟没有消息,这时候离开广阳,心里着实很不安。
他还在发呆之际,传诏的中官又道:“对了谢大人,圣上说了,使臣方印已经交给你了。”
什么使臣方印,分明就是那个安昭王玺。
中官淡笑一声,接着道:“圣上安排的护卫已经驻扎在广阳,坐等谢大人随时传唤,还请谢大人尽早做准备赴临关。没什么事的话,老奴这就退下了。”
谢子婴只得道:“我知道了,多谢李大人。”
中官起身又冲陈幽若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陈幽若留意到谢子婴神色疲惫,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伸手碰了一下桌上的茶盏,发现尚且温热,便推给他,“喝点水。”
现今不少势力稳固的朝臣都倒向了方棠的,他当初在长安时厚着脸皮去拜访那些朝臣不是白去的。不说众多朝臣,就是周遭郡县也被他利用谢文诚曾经的雅望打点好了一切,方棠立时,天下将群起拥护,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待中官走远了,陆致宇见他反应如常,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太子还活着?”
谢子婴一本正经地冲他作了个揖以表歉意,才道:“我是在你来广阳的前一天才知道的,事关殿下性命,也关乎长安那场宫变,只能对你们所有人保密,对不住。”
陆致宇多少是有些情绪的,但听谢子婴一通解释后,总还是能理解,便道:“我那天收到了家中出现变故的消息,离开的时候匆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解决好了一切,才赶回来的。”
谢子婴点点头,不再说话。
陆致宇接着问道:“所以这次长安的宫变是因新帝而起?”
谢子婴点头道:“对,且朝中大多数忠良都会拥护他。”
“你怎么知道?”
“我离开长安之前,去见过他们,跟他们说明过利害。太子殿下还活着这件事是意料之外,但他们答应过会帮我,知道殿下还活着,定会相助。”
“那宗室呢?”
“在宗室眼里,太子殿下是嫡长子,是正统,而况圣上答应过会还位于他,因何废的太子,宗室再清楚不过。”
“如今新帝登基,对齐方来说也算好事。”
“对。”
谢子婴看着诏书,心里又犯了难。
陆致宇在一旁道:“对了,我听他们说那天你心疾犯了,没事吧?”
谢子婴愣了一愣,坦然道:“老毛病了,偶尔会发作,不用在意。”
“你一直都有心疾么?”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谢流玉和陈幽若一旁听着,始终没接她们的话茬,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子婴,我这次就不陪你去了,有陆公子在,我不用担心。”
谢子婴倒是无所谓,但就是觉得不对劲,一般来说这种事谢流玉肯定会跟着他,怎么就突然不去了,陈幽若也表示同意。
只是没等他问出口,陈幽若先拉过他,轻声嘱咐道:“行了,去的途中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身后还有我们,别害怕。”
虽然觉得她这话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当着陆致宇这个外人的面,他也不好问出口。
陈幽若接着道:“等你回来,殷逸也该回来了。早去早回,我们等你回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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