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破败的酒肆,坐落在荒郊野岭中,周遭杂草丛生,大堂内与外面一般无二,桌面柜台已经落满了积灰。
陶政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负剑的黑衣男人领着个十来岁的小孩跟在他身侧,看到任清冉和常青谊二人走进来,小孩还瑟缩着往男人身后躲了躲。
陶政衣衫褴褛,凌乱的花白头发沾了不少尘土,看起来比以往苍老许多,俨然成了个憔悴的糟老头子。他见任清冉走进来,神情却没什么变化,还目光示意他坐对面的凳子。
常青谊扫了一眼,瞧见他对面的凳子上满是尘土,见任清冉毫不在意就准备坐下去,一把将他拉回来,而后利落地脱下外袍垫在凳子上,还阴阳怪气了一句,“你好歹是丞相,又不是落魄草寇。”
他这做法就是比着陶政来的,陶政估摸着是嫌凳子脏,也用了别人的外衣垫着,他就觉得这一趟不能失了气势。
好在任清冉没有别扭,想了想利害后,坐了上去。
黑衣男人气得就要拔剑,又被陶政按了回去,还随手扔了个木盒子到任清冉面前。
那是个榫卯结构设计的六角木方盒,表面沾染不少灰尘和划痕,还有磕碰的痕迹,很明显有人费了很大功夫也没能打开这个盒子。
常青谊继续阴阳怪气,“我就说丞相府遭了贼,你还不信,谁想到陶太尉会是那个贼呢?”
陶公脸色铁青,若还有往日风光,想必已经劈头盖脸骂人了。
任清冉扫了一眼木盒就没在意了,温声问候道:“陶公近来安好?”
糟老头子:“收起你对付陛下那套,我不吃。”
任清冉只好将盒子拿起来端详了一阵,又轻轻晃了晃,略有些沉,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试着按缝隙拨转了几下后,竟欣慰地笑了笑,低声道:“有进步。”
听他这口气,似乎还有赞许的意思。
陶政慢声细语地问道:“这是什么?”
任清冉满不在乎道:“孩童玩物。”
陶政冷冷地命令道:“打开!”
“看来陶公找过工匠了,可惜没什么用,”任清冉却无动于衷,也不畏惧这糟老头,“陶公既然肯在此时现身,想必是撑不下去了吧?”
此言一出,陶政沉默了一阵,再也憋不住咳了出来,听起来有气无力,这老头活得太久了,估摸着时日无多了,迫不及待想要阴符令续命。
陶政咳嗽完了,面色也恢复了些许,开门见山道:“你想要兵符,老夫跟你换。”
任清冉却挑了挑眉,眼里没有半分动容,他故意停顿了一会,才开口道:“不够。”
黑衣人这就站不住了,抬手就要拔刀,然而下一刻,常青谊眼疾手快地一剑击出,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刀就被挑了。
常青谊冷笑道:“下次挑的就不是刀了。”
黑衣人落了下风,并不甘心,好在陶政及时将他按了回去,又咳了几声,嗓音也沙哑至极,“你想要什么?”
任清冉露出一点笑意,从容地反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齐方有难,你就不着急?”
任清冉微微一笑:“新兵符已安排陈工去做了,不日便能完工,早晚而已。”
陶政思索了片刻,目光示意一旁的小孩,小孩会意,战战兢兢地从身上包袱里翻出了笔墨和纸,而后小声唤道:“义父。”
陶政示意小孩将纸笔递给任清冉,“老夫得确信你见过阴符令,如若里面的东西是假的,那你就慢慢等新的兵符吧。”
任清冉没拒绝,淡然地笑了笑,随后提笔描摹起来。
片刻后,任清冉将绘好的阴符令轮廓图推了过去,陶政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先把这个打开。”
任清冉颇为无奈道:“这东西并非出自我手,打开它需要时间。”
“你要多久?”
“在下想跟陶公随便聊聊。”
陶政很清楚他的意思,但为了盒子里的东西,只得压下心中火气,道:“你想问什么?”
任清冉拿起盒子拨转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陶公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找阴符令?”
陶政吹胡子瞪眼,“阴符令不在谢家小子身上,肯定在跟他接触过的人身上,所有人我都找过了,只漏了一个人。”
“谁?”
“我那个好义子温煦在你府中对吗?”
“那为何不是在他身上?”
这问题就属于明知故问了,无外乎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老东西的眼都安到奉常府去了,估摸着也不好意思承认。
果然,陶政黑着脸没吭声。
任清冉不慌不忙地替他答道:“幽州一行舟车劳顿,却落了一场空,陶公辛苦了。”
陶政冷哼道:“阴符令不在他身上,我早该猜到在你这里。”
任清冉懒得拆他台阶,神情忽然认真了些许,手中却依旧摆弄着盒子,“我还想知道献童的身世。”
“煦儿?”陶政眼底有了一抹异样,他道:“二十年前阴符令反噬产生了大量血雾,不少触碰之人皆化为脓血,若没有干净的意念献祭,那股力量会逐渐吞噬在场的所有人。这时候有个叫巫厌的小丫头出现了,还抱着一个小孩子,也就是煦儿,本是为了挡阴符令反噬,谁知他非但没死,还成了阴符令寄主。”
陶政说到这里,话音一转,笑问道:“任相怎么突然问起煦儿的事?”
没等任清冉回答,陶政又故意感叹道:“早年老夫只当他相貌平凡,近来才知道他长了张与令公子相像的脸,任相会关心他也无可厚非。”
然而这一句试探没能从任清冉的神情中捕捉到异样,陶政有些扫兴,瞥见一旁的男孩,又叹息一声,拉过小孩到自己身前,接着道:“煦儿刚来公府时,跟这孩子一般年纪,畏畏缩缩地躲在大门后头,还是老夫拉他过来的。他平日总待在房里习字,也不与同龄孩子一起玩,我那几个义子顽劣,时常捉弄他,谁知这小崽子疼了从不吭声,本就是个养着玩的质子,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他送进太学,谁料竟就此考进了孔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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