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程昱送她们回教室。
一路上，温柔话最多，她孜孜不倦地，企图说服程昱，下次打壁球带她一起。
有这种可以跟周泽明拉近距离的机会，她肯定不能错过。
但程昱一口拒绝。
“程昱，如果你帮我，你谈恋爱的时候，我也会帮你忙的。”温柔只得循循善诱，企图暗示他自己的重要性。
程昱：“？”
“不需要。”
温柔有点无语，但仍旧不懈气，“你再想想，别那么自信。你以为谈恋爱很容易？你这种闷嘴葫芦，跟女朋友吵架你知道怎么哄吗？”
程昱停下来脚步，似笑非笑，“我知道。”
温柔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嗯？你知道？”
他这么臭屁的人，每天一副自己天下无敌帅的拽样，还能哄女朋友？
程昱看了她一眼，“我哄你的次数还少？”
温柔以为他没听懂意思，歪着头凑到他面前，“这能一样？哄女朋友可难多了——你要低眉顺眼地道歉、还要送花送礼物、做错事的话还要手写道歉信……”
程昱冷笑：“你谈过？”
温柔呃一声，“那没有，我看电视剧都这样。”
程昱顿了顿，挂上高深莫测的神情，“你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不学好。”
……
从餐厅到教室，要途经一个足球场，一个图书馆，一个游泳馆，一个实验室，以及两栋教学楼，要走十几分钟。
这段时间里，温不柔把嘴皮子都要磨破，程昱岿然不动，打定主意不想管她的闲事，这不免让她沮丧。
等送她们到教室门口，程昱插着裤兜转身就准备走，被温柔一把拽住衣袖，她还不死心，要挣扎最后一把。
“程昱，我把你当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温柔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友情牌是必杀绝招，无往而不利。每当温柔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程昱总会心软下来，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她继续说：“你要是也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就一定要帮我。我的终身幸福全靠你，拜托拜托。”
程昱盯着自己的袖子几秒，慢吞吞地，但不容置喙地抽出手来，这次他没有任何心软的迹象。
他淡淡道：“温柔，我没有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你最好清楚这一点，你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温柔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程昱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平静中又有一些看不真切的东西，像一团被黑雾笼罩住的火焰。
“温柔，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这句话对温柔的冲击，不亚于山体崩坍，洪水灌堤。
温柔心碎，人都在发抖——又气又羞辱。
她差点当着他的面表演一出泪如雨下。好在自尊心让她忍住了，破天荒没再说什么，默默进教室了。
程昱在走廊独自呆了一小会，才离开。
孙晓岚跟王思晴都是到了班级，直接进去的，也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只看见温柔红着眼眶，忍着眼泪坐回位置上，没有灵魂一般翻着课本。
孙晓岚当她是被程昱拒绝才难过，像哄小孩一样去哄她开心，“温柔，你有什么事，程昱哪次没帮你，这次也一定会帮你的，他也就是嘴硬。”
温柔听见，扁扁嘴巴，开始掉泪。
什么周泽明不周泽明的，她完全顾不上了，脑子里回荡着程昱那句——“我不想做你的朋友”，受伤不已，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见她金豆子掉得凶猛，孙晓岚也急了，追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哭起来了？”
温柔抱着她的腰，头埋在她肩上，啜泣着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孙晓岚挠挠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啊，你当然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有多好？”
“额——”孙晓岚脑细胞高速运转，回忆各种能用得上的形容词，“那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完，自己先抖擞一身鸡皮疙瘩，黏糊的不像她能说出的话。
温柔终于被逗笑，趴在孙晓岚的肩头，笑得胸腔发颤，抬起头，擦擦眼泪，“难为你了，那么肉麻。”
孙晓岚看她哭得眼睛鼻子都泛红，可怜汪汪，也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忧心忡忡地问：“到底怎么了呀宝？你平时很少哭的人。”
温柔从抽屉掏出一包纸巾，随意扯两张擤鼻涕。
伤心过后，油然而生的是巨大愤怒，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大脑都在嗡嗡震响，有一腔真情错付的悲痛感，咬牙切齿道：“我、要跟、程昱、绝交！”
***
一整个下午，温柔萎靡不振。
体育课练习篮球，女生的项目是三步上篮，温柔有气无力地练了几次，就无精打采地坐在边上的长凳上，发起呆，两只手撑着凳子，一只脚曲着，一只脚抻直，有一下、没一下晃着。
过了一会儿，孙晓岚因为担心也过来坐，再过一会儿，王思晴也来了。
三个人凑一块儿聊天。
“小柔，我觉得，程昱不是你想得这个意思。”孙晓岚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可隐约觉得温柔的理解有偏差。
“不是我想得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程昱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孙晓岚暗示。
温柔咬唇，“以前觉得是将心比心嘛，我对他好，他对我好。现在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我妈妈的关系，爱屋及乌。”
……
“你要不要换个思路？他不想跟你当朋友，是因为想当你的……男朋友？”
……
如果无语可以具象化，会有乌鸦从温柔头顶飞过。
温柔摸着她的额头，认真又严肃，“我劝你平时少磕CP，把脑子磕坏了吧？我都说一万遍了，他不可能喜欢我。”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孙晓岚觉得十分奇怪，她是真的看不出程昱对她的好感吗？
“因为就不可能。他亲口说过的，喜欢猪都不会喜欢我。”
“什么时候？”
“小学五六年级？”温柔回忆，“我一开始也觉得他喜欢我呢，他那时候都不允许男生靠近我，还因为别的男生给我写情书，去找他打架。我就直接问他啦，结果把他气得脸红，说喜欢猪都不会喜欢我。现在想想，我当时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太丢人了。”
天，这都多久远的事情。
王晓岚拂下温柔的手，抓在自己掌心里，言辞恳切道：“你相信我，我觉得程昱就是这个意思，他喜欢你。”
“神经病，你没救了。”
“我说真的。”
“CP脑好可怕。”
……
孙晓岚见温柔打死不信，着急拉一个战线联盟，“王思晴，你说呢，我说得有没有道理。程昱看她的眼神清不清白？”
她坚信旁观者清。
温柔也转头看着王思晴，等她回答。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王思晴有些尴尬，嗯嗯啊啊半天，才轻声细语道：“其实，我觉得……晓岚说得也有道理啊。”
“是吧？是吧！”孙晓岚激动坏了，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五指并拢要跟她击掌。
王思晴腼腆一笑，伸出掌同她友好会晤。
击完掌，侧侧头，王思晴看见温柔盯着她看，眼睛黑漆漆的，全神贯注，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
温柔：“汤圆是不是真的？”
……
王思晴歪头，“是吧，他们挺真的，参加《快乐碰碰碰》的时候，他们都牵手了呢。”
孙晓岚雀跃，“思晴！你也喜欢汤圆？！”
王思晴星星眼，“喜欢啊！他们好般配哦！”
程昱喜不喜欢温柔的事情，瞬间被两人抛之脑后，她们开始兴高采烈聊起了汤圆的“爱情”故事。
从同款到同游再到电视采访。人生难得几回这样的一拍即合。
汤圆是一对炒作好久的荧幕大热CP，一起演出过很多部电视作品，他们从未公开过恋情，却靠着一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捕风捉影的同窗，笼络了大批CP粉的心，这些人坚定不移的相信，两个人的感情是被太上老君炉火验过的真金。
温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在一旁老神在在，“看吧，你们CP粉的脑回路，简直一模一样。”
***
体育课下课，三人结伴去买水。
也是奇怪，国际班跟普通班在相隔最远的两栋教学楼，两边的学生平日里难得碰一次面，可温柔一进小卖部，就与已经买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的程昱碰了个正着。
真是冤家路窄。
程昱似乎也精神不振的模样，李隼哲一直同他说话，他并不搭腔，没什么笑容，心不在焉的十分明显。
看见温柔，他先是一愣，随即停住脚步，等在了原地。
温柔见到程昱，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跟程昱绝交，故这次看见他，招呼都不打，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里走，权当没他这么个人。
还是程昱没忍住，在她要擦肩而过时，拽住她的胳膊，往回拉。
温柔的反应很激烈，迅速挣脱，像碰见讨厌的苍蝇。
“放开！”她语气很冲。
程昱没用什么力，她一挣扎，他就松开了，听见她不假思索的厌恶，唇色泛起了白，脸上也没有血色。
“你生气了？”程昱低声下气地问。
“可不敢。”温柔冷着脸阴阳怪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又不是你的朋友。”
“对不起。”程昱突然像没了脾气，好声好气，“我中午也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温柔硬邦邦道：“别解释，脱口而出的话最真。”
“……你真的不听？”
“不想听，麻烦让让，我要买东西。”
程昱的脸色愈发青白，这样无力的感觉好久未出现，他还等在原地不走，一直到温柔东西买完，又与他再次擦肩而过时，他才轻轻说道：“没关系，我总会让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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