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君楚认真听后，猛吸一大口气，手握成拳砸在手心说：“坏了，是金玉卓，我逛街碰见就一起吃了个午饭，走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妈，谁能想到我哥成天工作，怎么今天那么凑巧就偏偏和她遇见了。这怎么办？”
卢爷爷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支起来的肚子因为呼吸而起伏，半天没有说话。
这让陶祉更加无措，只好看向坐在旁边的卢君楚，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楚楚打破僵局，小声提醒：“爷爷，要不要我现在给我哥打个电话吧。”
“不用管。”
陶祉从她最后的停顿中敏锐意识到，这可能涉及了她们家的秘辛，刚想识趣地悄悄走开，却被卢爷爷突然出声拦下，吓了一跳。
“爷爷我去帮王婶把点心都放冰箱保鲜里。”她笑着抱起几个袋子要走。
卢之荣却招招手说：“那个不急，你过来坐着。”
沧桑的，凝重的，带着淡淡的遗憾。
迟疑地放下手里东西，绕过茶几，到他身边缓缓坐下，不解地望向卢君楚，对方也讶异地看着自己。
“你坐下，把那块蛋糕吃完它，别浪费了。”转而又抬起另只手拍了拍楚楚，“你哥也不是小孩儿了，他那么聪明，当初搬到我这儿来住的时候肯定就有所察觉，至于你们父母离婚，那是和平分手，就在当时我也是赞成的，再后来他们俩各自另找的事我也知道，就算钧惟小的时候接受不了，现在多少能体谅一些，不用去打扰他。”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信息量大到爆炸，有钱人确实不容易啊，关系这么乱，还能生活得开心就怪了，幸亏她跟卢钧惟只是契约恋爱，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惜卢爷爷和楚楚都拿她当自己了，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么直白。
但万一被卢钧惟知道，他们家不和的消息被她这个外人知道了，会不会又要威胁她，不让她乱说话。
“可是上次我哥那么大，我怕……”楚楚的神情里少了往日骄纵，满是担心。
“他早晚得过心里这道坎儿，别人掺和也没用，再说你哥也是临秀的孩子，她能处理好的。”
看样子卢钧惟和他母亲关系多少有些问题，但卢爷爷强硬的态度，估计是真的希望母子两人能不受干扰，解决好彼此间的嫌隙。
坐在旁边的陶祉一直默默听着，紧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这不是，不说也不是。干脆还是在他们面前演好女朋友的身份，虽然不想干涉别人家事，但毕竟拿了卢钧惟十四万。
“爷爷，我想先去金泉湾看看他回去了没有，改天我再来陪您说话。”
打着关心卢钧惟的名义脱身，她真是个天才。
事后回到家里，陶祉心里就直犯嘀咕，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找到和卢钧惟的聊天框界面，但在看到聊天框中的收款记录后又陷入了犹豫。
其实卢爷爷说得有道理，这种私人的事只有自己想通才能过去，别人如何劝也是没用的，更何况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被雇员工，不被卢钧惟责备多管闲事都算好的了。
但是今天看卢爷爷和楚楚的表情，就连王婶远远张望的样子都透着关心，也不知道他们家这些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竟然不能坐在一起互道关怀，不说怎么能让卢钧惟知道呢。
聊天框的字打了删，删了再打，反复数次之后陶祉自己都厌倦了，脖子朝后一仰，整个人栽倒在床上。
就这样躺着举起手机，自言自语：“总感觉说什么都有点怪怪的。”
不如就写成工作汇报之类的形式，只要让卢钧惟知道卢爷爷吃到点心很高兴，夸他长大了，还有楚楚担心他和妈妈再吵架之类的。
只要不抒情，复述一下都发生了什么也足够表达当时情形，反正他们家里的人都不长嘴表达感情。
“卢总您好，我已经下班，今天的工作内容主要有……”
编辑完长长一条给他发过去，大致晃了一眼绿油油的小作文似的，陶祉连再看一遍的耐心都没有，真佩服总裁每天都得看那么字，还有可能打回去让人再写一遍给他看。
果然她不是这块料啊，扔下手机，就着柔软的薄被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大早一上班，陶祉就接到李组长的任务，在研发中心仅有的几台电脑上学起了记录报告格式，什么大标题、小标题，宋体、楷体的，还要有不同大小的字号，光是格式就看得眼花缭乱，更别提还要整理内容了。
“这么费劲干嘛，直接选中再改个字体颜色不就行了，看的人还能一眼看到醒目的重点，不然黑压压一片谁不眼花啊。”
视线越过显示器上方，对面的烘焙间里人影忙碌，连个能询问一下的人都抓不到，她只能边怨念满满地发牢骚，边像正常人一样敲键盘。
也不知道昨晚她发给卢钧惟的内容汇报，到底有没有被批阅，到现在连个答复也没有。
该不会他贵人事多，把她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了吧。
带着这种自我安慰，直到下班她都没得到任何回复。
“唉，这也没个消息已读，看没看都不知道。”
看着手机里孤零零的绿色小作文，她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刚乘电梯到大厅，还没来得及打开就碰见卢君楚飞速冲进来。
迎面遇见，彼此都很惊讶，但陶祉想得主要是楚楚怎么不光还没回学校，还敢专门上门来找卢钧惟挑衅。
她被拉住两边袖子，轻轻接住急刹之下身体惯性前倾的卢君楚。
“诶？这么巧，嫂……”
还没说出那个字，陶祉就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下半张脸，盯着她的眼睛直摇头，直到周围电梯里出来的人都走光了，她才缓缓放下手。
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楚楚，在公司里还是低调点，别被大家知道了。”
楚楚却不以为意，一摆手轻笑出声。
“这有什么呀，没关系的，你不用藏着掖着。”
“可是……”
话未出口，只听身后电梯叮地一声，应声而启，又是一批赶着下班的人鱼贯而出，陶祉赶紧打住。
舒以寒正好也从电梯出来，率先注意到她们。
“楚楚？你怎么过来了？”
目光循声而去，看到舒以寒后楚楚张大嘴巴，满脸惊喜地跑过去，看两人热烈想拥，陶祉也赶紧跟上。
“总监好。”
“这么巧啊以寒姐，好久没见，想不到你已经回国上班啦。”楚楚笑得热烈娇艳，站在知性优雅的舒以寒身边更显野性。
舒以寒没先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着看向陶祉，礼貌客套的眼神中像是在好奇她怎么会和卢君楚站在一起。
刚想找个理由含糊过去，却被楚楚一把拉进电梯。
“我找我哥还有事就先上去了，改天请你吃饭啊以寒姐。”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楚楚瞬间放下热情挥舞的手，掏出了手机，像是忙着和谁分享八卦一样急切。
想起刚说了一半的话题，为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还是得和楚楚嘱咐一番。
陶祉思考了一会儿措辞，终于说出口：“我想来想去，楚楚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嫂子了，这种正式的称呼应该留给你哥未来的妻子，更何况在公司里让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什么影响啊，为什么不好？你和我哥谈恋爱的事难道是假的？”
说到这里楚楚突然抬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从鼻腔中发出怀疑的声音。
“难不成？”
看得她后背发凉，身体后倾，本能地双手放在身前呈防御状态，还以为契约恋爱就此要被识破，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爷爷解释。
要是现在坦白，能不能再说服楚楚帮他们保守秘密，万一她不愿意，卢钧惟会不会生气地取消合约，追回十四万啊，她已经没钱还了。
正想这些，她心虚地别过脸紧闭双眼，害怕再多看一眼楚楚，心事就会被尽数看透。
“我哥不让你公开？”
“啊？”
再睁开眼，楚楚已经退回原地，没有了刚才追问的架势，像笃定是卢钧惟拿的注意似的。
“对。”
陶祉像找到了百米长阶一样，赶紧顺着就下，重重地点头说：“你哥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尤其是不能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说这样影响大家工作。恩。”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出乎意料地，楚楚竟然十分气愤，正好电梯门打开，她立马就冲出去，留下一个正气凛然的背影。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陶祉迅速快步跟出去，企图拦住她再找补找补，免得给兄妹两人造成更多误会。
“楚楚……”
话音刚落，楚楚已经身轻如燕，如一代轻功无敌的女侠一样直接越过助理，闯进了卢钧惟办公室。
见状她也赶紧跟进去，还不忘顺手带上门，万一两人再吵架，她可得镇守住最后防线，就像卢爷爷说得那样，不能被别人看笑话。
“你为什么偷偷把以寒姐叫来公司上班。”楚楚站在办公桌前，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卢钧惟却看也不看，眼神注视着电脑屏幕回答：“是她自己要求不声张的，我只是尊重了乙方的个人意愿。”
他的声音很平静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正好更加激怒了卢君楚。
“好，那陶祉呢？你们俩瞒着大家谈恋爱，也是因为她不同意公开？”
没想到还是说回这个话题，站在门口反手握着门把的陶祉顿时满脸尴尬，心虚地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但是几十层的楼真的会有洞吗？
要不还是变成苍蝇蚊子飞出去，这样更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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