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谢谢卢总。”
可对方似乎没想这么多，看到周围环境昏暗，少有灯光，甚至还低头左右打量说：“你就住儿？”
陶祉不做理会，刚想推门下车，又听他说：“明天记得去总部人事那儿报到，照顾爷爷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她跳下车，俯身凑在车窗前说，“我拒绝。”
干脆利落地拒绝，没有丝毫犹豫，陶祉正欲转身上楼，却突然被对方追上，拉住手腕。
“那你和你朋友明天都去总部报到。”
话音刚落，她猛地回身，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迅速甩开手腕。
“你拿小锦当什么？”
筹码吗？
憋了一天的气闷，也仅仅只敢让她问出前半句。
昏暗的楼道下，借着二楼住户客厅里透出的光亮，她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片刻的错愕，又迅速恢复冷漠。
就在那一瞬间，明天一起床，她要先去哪家烘焙店面试都已经想好了。
只听卢钧惟沉下嗓音说：“你可以问一下她的意见，薪资八千，总比待在线下店的后厨要舒服，想好了明天直接联系我。”
可能是突然想起她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放下了想找名片的手，转身离开，只留下站在楼道门口仰头叹气的陶祉一人。
但很快，身后传来一声踉跄，似乎是被什么绊到，卢钧惟身影一晃，脚步凌乱。
她听到后背过身去，偷偷憋着笑，心里总算舒畅一点。
回家躺在床上计算着，月薪八千，二八十六，三八二十四，好困……
第二天一早，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写字楼，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打卡、坐电梯，无论男女皆是西装革履，正式优雅。
陶祉别了别耳边散落的碎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虽然卫衣牛仔裤的打扮太休闲，但研发中心应该也会换厨师服，没有关系，着装整齐得体就很好。
即使她心里这么想，但电梯里偶尔飘过异样的眼光，还是令人心生尴尬。好在只是匆匆略过，只要她也回看过去，就不怕别人打量。
互相打量，谁怕谁啊。
“好啦，你的信息我都录好了，这是工牌，打卡上下班都需要刷卡进电梯，前往别丢咯。”
人事部里各忙各的，陶祉还从没来过格子间，新奇地四周张望，帮她办理入职报道的人声音恬静，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忍不住就盯着多看了几眼。
“呃，哦，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叫夏然，咱们都差不多大，叫我然然就好。”说着起身亲热地挽起陶祉，边走边说，“我先带你下楼打卡，然后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再送你去研发中心。”
“你叫我桃子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
“呃，等等，等一下，我还有个朋友，叫程锦，她来了吗？”
夏然歪头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没听说，今天还有好几个要来报道的，只有你来得最早。”
打完卡，夏然带着她乘电梯挨个楼层都逛了一圈，逐一介绍了每个部门的主要工作以及领导的主要特点和注意事项，听得陶祉晕头转向，不得不掏出手机备忘录。
“不过您们研发中心比较特殊，以前没什么人，工作也不多，在公司里没什么存在，跟各个部门交流都不多，属于除了高层之外公司里最神秘的存在，自打小卢总接任以来，事情就更奇怪了。”
“怎么奇怪？”
夏然突然神秘地凑近，“来了五六个新人，都和你一样，是从线下门店调上来的，而且，听说今天还要空降一位神秘领导。”
“空降？”
“就是，”夏然贴近她耳畔，从精致明艳的妆容中透出清澈香味，“就是直接调到研发中心当总监。”
“听说还是小卢总亲自从国外请回来的，谁也不知道真实身份，肯定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听到小卢总这三个字，陶祉就想起昨晚，卢爷爷追着他在客厅里绕着圈，被拳打脚踢还哀叫求饶的模样。
“恩？你在想什么？”夏然的手搭在她臂弯里，轻轻摇了摇，甜甜的嗓音再次漾开。
“我偷偷告诉你，说到这些八卦啊，你最好不要在茶水间谈论，听到也不要搭话，他们很有可能是想故意套你的话，事后被卖了你都不知道是谁。但是靠近天台的楼道间，那里没有人的时候是最安全的。”
大多数时间都和面团打交道的陶祉没想过还有这种事，内心对她还是很感激的，愣愣地郑重点头。
“好啦，目前就只有这些，再往上那层就是会议室还有总裁办公室啦，你一般用不到，你们部门开小会可以约低层的小会议室，还很好约时间。”
陶祉正要去按电梯，忽然被夏然止住，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便朝远处快步走去，似乎要追上什么人。
望向夏然纤细的背影，高跟鞋在脚下一阵滴答作响，心里不免感慨，还是平底鞋穿着舒服，跑起来都生风。
趁此时间，陶祉翻看手机，昨晚回家以后，思来想去她还是先问了小锦的意愿，但契约条件这种事，她一个字也没有提。
当时小锦只是很惊讶地打过来语音，两人又闲扯一会儿家常才结束，直到现在都没给陶祉一个准确的答复。
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干脆直接给小锦打过去，对面也很快接通了。
“小锦，我来人事报道，但没看到你。”
听筒那端传来熟悉的打面机的声音，又逐渐模糊。
“桃子啊，对不起，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在三号店工作比较好，离家又近，午休还能抽空回家里和爸妈吃饭，我就不去研发中心陪你了。”
陶祉想过她也许会拒绝，但没想过是这个理由，说到底，能享受被家人照顾，谁不愿意守着近一点呢。
“但是很谢谢你跟我说研发中心缺人的事，我就不去试了，办公室也有办公室的辛苦，你要照顾好自己，常回来看看。”
“恩，你也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跳出来，身后传来一串高跟鞋踩响地砖的声音。
“我回来啦，那现在就差带你去研发中心，认识一下那里的同事，我就撤咯。”
夏然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无论说什么都让人听了觉得是在撒娇，陶祉就像泡在甜酒里的果馅一样，迷迷糊糊就点头跟着走。
研发中心虽然在公司里冷僻一角，地方不大，但见了厨具、烘焙设备和材料，陶祉就心生亲切，忐忑的心情也消了大半。
但这里的人个个戴着口罩，眼神冷淡，连声音也听出任何情绪，倒是让人心里发毛，没有底。
“大家好，我叫陶祉，大家可以直接叫我桃子，今年二十三岁，是三号店调过来的烘焙师。”
“你来得早，正好帮我跑个腿，等人都到齐了再分工作吧。”一位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递过来两沓厚重的文件夹，陶祉接过时，双手被重量压得倏忽下坠，险些没接住。
“拿稳了，这可是总裁要的文件，你送去秘书室就行。”
无视掉对方轻蔑的语气和眼神，她拢了拢文件夹，在怀里捧紧后转身出门，正好抬眼瞧见走廊尽头走过来的两人。
卢钧惟和一名瘦瘦高高，穿着棕色薄款风衣的女子走近，陶祉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转身要回去，却“砰”地一声，一头撞上大开的玻璃门。
“又撞到脸了？”熟悉的傲慢口气再次响起，卢钧惟身旁的女子听了这话才注意到陶祉。
她慌忙朝两人微微点头示意，脚下逃也似的想躲开。
“你先别走，”卢钧惟伸手示意身边同行的人先进，而后站在门侧对众人说，“这位是舒以寒舒小姐，也是去年UIBC的冠军，在国外推出过自己的宫廷点心联名，从今以后就是研发中心的总监，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大家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Laura，很高兴能和诸位共事，期待未来和大家一起，共同见证卢之荣点心迈向新纪元。”
舒以寒眼含笑意，唇角弯弯，一开口就让人觉得有气势。
卢钧惟高大修长的身影杵在旁边，象征性地带头鼓掌，而后看向陶祉。
“你知道人事部怎么走吧，正好你带Laura去办完入职再忙别的。”
“我，”她紧了紧抱着文件夹的手臂，“正好文件是要送给你的，拿去吧。”
他瞥了她一眼，默默伸出手时，也被猝不及防的重量吓一跳，忙跟上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端着。
舒以寒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来回移动，感受到奇妙的氛围，她笑着说：“不愧是你，刚接手没多久，公司里每个员工你都认识。”
他冷冷地瞥视陶祉一眼，随口就说：“你就会调侃我，公司成百上千的人，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只要你有心就行，先走了，晚上见。”
陶祉等她和卢钧惟道完别才转身，在前面领她去乘电梯，过了一会儿，卢钧惟又跟了上来。
他像是刚接了个电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他神情平淡一如往常，只是语气稍显亲和。
“抱歉，我今晚临时有事，接风宴等改天吧。”
闻言，舒以寒勾着唇偏头一笑，轻声抱怨：“你呀，叫我回来帮你的目的现在达成了，就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真是临时有事。”
她看了一眼显示电梯运行楼层的数字，点点头说：“那好，那就明天，连接风带赔罪，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一言为定。”
陶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率先进了电梯却被卢钧惟突然叫住，浑身一激灵。
“陶祉，你忙完去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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