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护卫队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脚下的路铺满了煤渣。
脚下,远方,都是被火烧过的焦黑色。
满目疮痍,亟需修缮,这个纵火犯真是在王都里大干了一场。
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现在变成了这样,芙洛丝心里很难受,“安妮,你替我去帮帮他们吧。”
“那个【商人】,真是个大善人啊。”安德留斯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好人?你是这么觉得的?芙洛丝正要反问,反应过来,安德留斯只不过是在模仿戈多的语气。
也是,平静的城市里突然来了个可以肆意放火的怪物,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这时候来了一个【商人】,也拥有同样的超自然的力量,并且将他打败,大家一定会把他当神来崇拜吧?
芙洛丝回忆起了戈多说起【商人】时感激涕零的语气。
毕竟,他真的替人们打败了纵火的恶魔。
【商人】。
芙洛丝对商人也没什么好感。也许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确实具有敏锐的眼光、冒险家的勇气、机智的头脑,但在芙洛丝看来,他们看重的只有利益。
为了一丁点儿的利益,连灵魂也可以出卖。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家伙。
这个【商人】,又是怎样的人呢?
然而,令芙洛丝意外的是,越靠近喷泉广场,声音越多、越嘈杂、越热闹。
好多人都在欢笑,在大叫,在嚷嚷,就好像那个纵火犯的阴影没有掠过此处一样。
广场周围简直热闹得像个集市,和环境的破败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近了,才知道前面聚集着多少人。道路两边的房屋依然是黑黢黢的,可是这里的人快活得像在过狂欢节。街道上挤满了人,满目人头攒动,有些衣不蔽体的人也挤在这里,跟着傻呵呵地拍手、大笑。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借过一下,”安德留斯替芙洛丝挡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借过!”
他感受到了,前方就是【商人】,他的气息不加掩饰地散发出来。
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像整座城市的幸存者都聚集在这里撒疯一样,他和芙洛丝被人潮裹挟着,肩膀碰着别人的肩膀,手臂挨着别人的手臂,既难前进一步,也难后退一步。
“别挡在我前面!”芙洛丝大喝,“让开,让开!”
这没有用,她的措辞很快就换成了:“滚开,再不滚开一人一拳!”
安德留斯回头看她,诧异地挑了挑眉,“亲爱的,你……”你要当街殴打平民吗?你会吗?
芙洛丝右臂稍一用力,就将挡在她前面的人通通扫倒了。
“冷静,冷静,”安德留斯忍俊不禁,“别这么暴躁嘛,亲爱的,唔!”
他也被芙洛丝推到了一边。
人群依然在狂欢,这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就没人在意了,被芙洛丝推倒的人又站起来欢笑。
“我赢了,我猜中啦!”
“哈哈哈哈哈,我要成为大富翁啦……”
“你们快看我的手,又能动了,啊哈哈哈,我的手啊!”
声音交织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海洋,芙洛丝只听见了一片无意义的哗哗声。耳膜在尖叫,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这歇斯底里的狂欢。
这样的狂欢也是【商人】搞出来的吗?他有这种能力,能令失去家园的人欢笑,令失去衣服的人起舞?
人群行进的方向是盲目的,面对着芙洛丝的有千千万万张模样不一的脸孔,也有千千万万张后脑勺。所有的人面目都是模糊的。一个人就这么忽然冲到芙洛丝的面前。
“你们看,看啊,看我的画!”
他激动得整张脸都在痉挛,手里举着画,左手举着左半边,右手举着右半边。画早被他汗湿的双手撕烂了。
那张画画的是几个花瓶,一束向日葵,即使如此,也可以看出笔触饱满,色彩绚丽,画面张弛有度,是张水平不错的静物画。
“哈哈哈哈哈,我以后就是圣罗伦斯的第一画师,第一!钱,我要赚好多好多钱!”
他忽然扑到了芙洛丝的身前,嘶声道:“我是全国第一的画师!就连你这样的妞儿,我也能买下来,哈哈哈——”
“我会动手揍你。滚开,”芙洛丝冷冷地道,“我真的会动手揍你。”
莫名的,她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哦……想起来了。
在碧拉未婚夫的葬礼上见过,他是碧拉未婚夫的同学,也算是个画家,因为水平低下,什么活都接不到,经常向碧拉他们借钱。
这家伙倒是幸存了下来,现在看来,他的绘画水平进步不少嘛。芙洛丝瞥了一眼那画。
“装什么呐,你这个贱货,你这个臭女人,我说能买下你就能买下你!你——”他似乎被芙洛丝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扯着嗓子狂啸。
“给你猜个谜,”芙洛丝看向他,“你猜我等会儿是用左手揍你呢,还是用右手?”
那个画家:“啊?”
砰!
芙洛丝用右手按着左手,将左手收了回来,“很遗憾,答案错误。”
那个晕晕乎乎的画家睁开眼,看到芙洛丝那诡异的、两只手凝成的左手后,登时吓醒了,脸色惨白,半个屁也不敢放。
“我……你…………我……对不起!”
安德留斯穿过人群,终于揽到了芙洛丝的肩膀,“亲爱的,你好像挺喜欢这样吓别人,是不是?”
他们俩终于来到了广场的前面。
广场上不知何时筑起了一座高台,在所有人崇敬、迷醉的视线中,【商人】高居其上。
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商人】。
打败了残暴的纵火者,让所有人狂欢起舞的【商人】!
他穿着素白的长袍,像个佛教徒一样盘腿而坐,除了从袖中伸出的手臂上绘着艳丽的孔雀羽的花纹以外,身上再无任何装饰与色彩。
他皮肤白,很白,脸庞莹润而有光泽,嘴唇浅淡。他束发,前额光洁,银色的长发如流水一泄到地,发尾束着金色细链。总的来说,是个俊美,洁净,出尘,令人一见难忘的青年。
两个人都有点意外,居然是这么年轻、看起来这么文弱的一个人,打败了纵火者?
而且——
安德留斯问起别人身体上的缺陷时,总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瞎子?他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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