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刚刚闹市的经验,汤屏这下是真的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了。
死也没想到半路能杀出个程咬金,愣是给她夸得一愣一愣的,教她实在不好意思。
“待在人多的地方会不会太吵了?”
“啊?”汤屏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还好……”
虞既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现在温度很高,一直待在人堆里很容易中暑。我知道附近有一处阴凉的地方,要不过去坐坐?”
汤屏瞬间点头如捣蒜。
天知道,她真的真的不喜欢待在人堆里。
她从小学开始就懒得跟没骨头似的,上体育课除了热身,绝不多动一下,每次体测都是擦边及格。活了二十多年,基本上没主动出过门,更没挤过这么堵的人潮,早就想休息一会儿了。
她跟在虞既后面走的时候,刚开始还会心里犯嘀咕,思考“他不会是想把我拐卖掉”之类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没想一会儿,她就已经开始累得浑浑噩噩,只知道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跟着虞既走路,跟个绿色的幽灵似的飘在他身后。
“到了。”
虞既没骗她。
汤屏抬眼,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很有格调的凉亭。浓密的树荫将毒辣的阳光遮住,瞬间汤屏就感觉一阵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的不知名的花香。
最后,她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让自己优雅地倒在了凉亭中央的石椅上,头顶似乎已经冒起了烟。
刚刚走的时候还没感觉,刚一坐下来汤屏就感觉自己的头真的很晕,她趴在冰凉的石桌上,脸搭在臂弯里,小臂上下冰火两重天的触感让她有些发愣。
“真中暑了……”汤屏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眼,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睡过去,但她偏偏又难受地睡不着,“不是,我难不成是泥人做的?这么脆??”
“嗯?嘀咕什么呢?”虞既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凑巧听到汤屏在碎碎念什么,不过声音实在太小,他没听清。
汤屏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一副病西子的模样看他:“买的什么呀?”
虞既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椅子上:“冰的矿泉水,刚刚解冻了一会儿,温度正合适。你现在敷敷,可能会好一点。”
或许是因为中暑,她的脑子似乎是烧坏了,语气迟钝,看起来就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谢谢啊……还好有你,你人好好啊,真是个大好人呀。”
虞既闻言,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整整三张。”
“什么?”
“整整三张好人卡,画家小姐还兼职批发?”
“……”
汤屏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脑子糊涂的程度有多深,索性喝了几口水,休息了一会儿。
虽说还是有些不适,但她也没好意思让虞既就这样陪她一起干坐着,加上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好奇,于是试探着开口:“虞先生……那颗树是许愿树吗?”
虞既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汤屏又说:“那树上绑着好多许愿签和红绸,看上去很壮观,我想去看看。”
男人用端详的目光看她,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但是你的身体……”
汤屏的脸色依旧苍白,颧骨却被阳光晒得些许潮红,经典的中暑表现。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虞既说的还是保守了——还看什么树,他其实有一种直接把人送回去的冲动。
天知道他其实对那什劳子树根本没印象,也压根儿不记得这里有什么特色的管姻缘的神,一看就是个专门圈钱的商业性景点。
但女孩儿因期待而闪闪发光的眼眸让他没法让如此刻薄的话说出口。
他做出的劝解也仅这半句了。尤其是他马上在下一秒就看到汤屏神情坚定地说着:“没事,去看看吧。”
她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突兀,找补了一句更有歧义的话:“毕竟心诚则灵嘛,我觉得再求一段姻缘也不错。”
言罢,虞既方才还算温和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间。
……
八月份的燥风掠过绿叶,风吹来时,红绸被吹得狂舞。漫天的红花中木牌之间相互碰撞几下。
“哇……”等走近后,汤屏看着高大的绑满红绸的树冠,毫无灵魂地夸奖:“好好看啊……”
说句抽象的,身为一名艺术工作者,她的品味还没那么烂大街。
她无意窥探别人的愿望,顺口问了一下旁边摆摊的小贩:“阿姨,这许愿签和红绳怎么卖啊?”
阿姨一看他们就是外地人,说出的话语夹杂着些方言的口音“许愿签五十,红绳五十,一起买八十。”
“……”汤屏知道景区的东西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她讪讪地在心里想,可能因为这两个月是旅游旺季吧?但她本身真的对许愿什么的没兴趣,灵机一动对虞既说:“你不是想看旁边的名家故居吗?现在再不去该关门了。”
虞既方才还盯了她半天,一听她说不许愿了,表情瞬间轻松下来:“嗯好,走吧。”
汤屏赶紧远离背刺重灾区。
她还在心里嘀咕着:果然不能指望在景点买东西,真的贵的要死。
虽说几百的吧唧,痛包之类的周边她说买就买,但这种时候就特别抠门。当代大学生的金钱观就是这么随机。
虞既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不许愿了?”
汤屏摇头:“许愿的代价太大了,我的愿望说不定还比那许愿签便宜。”
虞既嗤笑一声。
哦,那那人还挺不值钱。
“那……你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呢?”虞既问得突然,“除了姻缘以外的。”
汤屏:“唔,你会帮我实现吗?”
“我会尽我所能。”
这下她是真有些诧异了。她甫一思索,给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嗯……我想,在去看一次夏末初秋的桂花香。”
虞既一顿,似乎有些惊讶的,但语气里还是温柔的:“美术生都这么浪漫的么?”
汤屏知道自己的说辞确实是太含糊不清了,脸红了些,这才吞吞吐吐的解释:“不是的……我就是觉得……现在氛围太好了,就下意识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了。”
他们沿着道路漫无目的地走着,青石白瓦,流水人家。道路两侧栽满了榕树。沙沙的树叶声响,两三声蝉叫,不远处叫卖的小贩,两个人并肩走在林荫路上,宁静的夏日午后,似乎伴随着微风便能回到过去。
虞既嗯了一声,还是带着笑意的。
那模样真的无比随和,让人安心地敞开心扉而还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汤屏心下略有些感触,但面上依旧是不显的:“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会路过一个大院,里面是很普通的平房。但其实,我并不认识那家人,更惘论知道构造。”
“小时候有一次贪玩,去翻墙想看看里面,结果被院里的大狗吓到就跑出来了。”
汤屏看到虞既看向她的神色似乎是在看小孩,她有些不乐意,“欸,你也别这么一副‘哇这个人好幼稚’的表情啊,那时候我顶多八.九岁,调皮也在所难免嘛。”
虞既作无辜状地一摊手,“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继续。”
“哼!”汤屏故作不满的一扭头,但幅度不大,更像是娇嗔,“但我真的很喜欢院里那颗大树。夏天时隐天蔽日,秋天时开始泛黄,我也忘了是哪一年,我发现那是棵桂花树。开着黄色、白色的小花,层层叠叠的,很美很美。”
“但其实让我印象深刻的应该是那个味道。书里说十里飘香或许不太准确,我是午后泛着困时不小心靠近的,结果在某一个瞬间花香就顺着我的鼻尖钻入了。很突然,但是很美妙。明明是很馥郁的香气,但是只在一瞬间绽放,刚好在我眼前出现。”
“那之后我每日还是从那条路去上学,可是味道逐渐淡了,直至冬天,然后我又开始一年的等待。有的时候会刚刚错过机会,林林总总下来,小学居然就闻到了两次。初中换了一个地方自然就再也没有了。”
“我那时就想……一见钟情也莫过于此吧?”
一次的偶遇,铸就一生的追求。
也是那一次开始,她开始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
说到这,汤屏才从回忆的角落抬起头,有些腼腆的笑道:“感觉你喜欢的花应该是花中君子那挂的吧?我觉得兰花还挺适合你的。”
虞既浅笑:“我的荣幸。不过……”他有意的一停顿,吸引汤屏好奇,“不过什么?”
“我没亲眼见过桂花,但听了你的描述之后,我突然觉得桂花很漂亮。你赋予了它意义,我相信,对你来说它一定象征着很美好的回忆。”
象征啊……汤屏刮刮鼻尖,“哈哈,好像语文老师的措辞。”
她笑着对男人说:“如果你好奇的话,下次带你去看看桂花。……哦对了,你吃过桂花糕?”
虞既挑眉:“桂花糕?”
“对啊,我家附近就有一个老手艺的阿姨,她卖的东西很杂很多。有这些吃食,也有很多的彩画,水墨……如果你用的上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哦。”
“我很期待。”
“所以……”汤屏大跨步往前一走,再回头,狡黠的看向他,仿佛在布下一个诱人的陷阱:““你愿意和我一起吗?赴一场夏末秋初的约。”她伸出手。
那手其实不比他难看,小巧可爱。或许经常拿笔的人确实骨节会分明些,但细看之下在食指和拇指关节中间有一些常年握笔画画留下来的茧子,看上去多了几分韧劲。
留给虞既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事实上他需要的时间也不算多:“我很期待。”他轻轻的握住了汤屏的手。
看,我心甘情愿的跳进去了。
两人这时候和谐得真的很像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朋友。
隐藏在回忆的角落,一猛子扎下桂花香的热烈怀抱。
今年夏天注定渡不到秋,总有人希望再长一些、再长一些,于是那年他们心中长出了葱倩色的秋天。
也是思考了。
喜欢外貌虽然肤浅,但是正常。但颜控肯定会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是不只是一瞬间喜欢外貌,我个人认为更多的是一瞬间带来的感觉,独一无二的气质,这才有一见钟情这一说。
所以啊,说的浪漫些的话,一见钟情不仅是见色起意,更有灵魂相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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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言莫续·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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