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不停歇滴打在枣红琉璃瓦上,又从飞檐中坠入泥土。
如果有人问:被人忽然握住命脉是什么感觉?
周颂觉得自己的回答最准确:很懵,非常懵。
周颂一时愣住,只能感觉到虞靖微凉的手指触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他今年的八月才满十七岁,身量并未完全张开,在身姿挺拔的虞靖面前自是毫无胜算。
虞靖的指腹有些粗糙,手指微滑便轻而易举就半握住周颂的咽喉。
超越正常社交距离的靠近和肌肤相接让周颂直起鸡皮疙瘩。
他有些紧张,自觉并为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虞靖的妹控属性不会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吧?
他还没和虞依依见过面,难道只是不小心讲出这亿点点不想成亲的念头也要被这样对待!
周颂倒也不是毫无脾气的软泥,他刚皱起眉头要讲话,那只掌握着周颂生死的手就从他脖颈上移开来。
虞靖将手背在身后,在周颂疑惑的眼神中自若解释道:“方才看见了一只蚊虫,才发现只是周二公子的胎记。”
胎记?
周颂动作一顿,自己脖颈偏下方倒真的有一个胎记。
小小的,还没个小拇指指头大,形状不是什么蚊虫,更像一个爱心。
虞靖松开手之后就拉开了和周颂之间的距离,指腹却还存留着方才少年青涩的喉结隔着薄又温润的皮肤上下滚过的错觉。
但那瞬间像过电一般传至了全身的酥麻感却久久未消散。
虞靖骤然收紧掌心,须臾抬眼,好似才发现周颂浑身的狼狈。
他撑起伞声音陡然冷淡起来:“都怪我的疏忽,没发现周二公子竟是淋了不少雨,不如先随我去换洗一番?”
外面雨势不减,周颂迟疑没一秒就上前与他共撑了一把伞。
不过两个男人撑一把伞到底是太勉强,周颂和虞靖各自半个肩膀都落在伞外面。
周颂明显对方才虞靖掐脖子的动作心有余悸,特意与他肩膀拉开了些距离。
他余光看了眼虞靖被雨淋湿的另半边,假笑了两声,“倒是麻烦虞公子了,我本就淋湿,先还让虞公子也受苦。”
“不如虞公子撑着自己罢,我年轻力壮不碍事。”
虞靖瞥了他一眼,竟十分利落的就将伞往自己这边撤了一些。
“那便多谢周二公子的善解人意了,我倒是年纪大了,禁不住淋。”
周颂:......
我就客气客气,你居然还当真了?
不装了是吧,我就知道你的温文尔雅都是假的!
随意瞧了眼旁边少年郎吃瘪的脸,虞靖哼笑一声,在亭廊莫名积攒的郁气出去了不少。
两人一路无言,周颂跟着虞靖左拐右转的,之前见过的那栋精美阁楼就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穿过曲折游廊,两侧明亮秀美的花草渐多,交相辉映颇有野趣。
阁楼内的整体精美奢华又不失舒适,古香雅韵,像极了私人家宅。
镂空的雕花窗斜斜射入光线,深色的地毡上落入斑驳的日光,角落的香炉飘烟袅袅,室内充盈着清适淡雅的芳香,侧面的黄花梨多宝阁雕工精致。
屋内侍女轻声行走,只发出细微声响。
虽说虞靖撤了伞,倒也没彻底舍弃掉面子工程,最起码周颂的脑袋是保护的不错。
屋内的侍女亭亭玉立,纷纷围上来服侍两人下去换洗。
周颂被带上了二楼的房间,侍女们都极有分寸,在提来一小篮玫瑰花瓣被拒绝之后就知晓他不喜花瓣浴,便只简单地往水中滴了几滴精油。
周颂从小到大洗澡都不怎么习惯侍女服饰,在家中也只是海云一人守在门外等即可。
等侍女们鱼贯而出后他这才放松的洗了澡。
没让侍女帮忙穿衣服,周颂自己捯饬了一下,走下楼来就见虞靖坐在窗前。
虞靖正坐在月牙桌前独自对弈,他换了一身纹绿袖的白色绸缎,略带水汽的湿漉漉长发披着,光透过棱格映在他身上,整个人柔和又华贵。
听到了声响,虞靖头也未抬,“周二公子棋艺如何,不如陪我一局?”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周颂顿了一下,依言坐在了虞靖对面。
没过两分钟,虞靖微微皱眉难掩不满。
“周二公子莫非没有习过围棋?”
棋艺居然如此离谱。
周颂闻言一脸惭愧道:“自是学过的。”
“只是再如何也是比不上虞公子的,公子年岁不轻又浸淫棋艺多年,自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呵,老男人当然不一样,技艺高超些也是正常的。
虞靖听完倒是不怒不喜,低垂的眉目平宁,端的是公子如玉。
他不动神色反击道:“周二公子怕是说笑了,虞某虽痴长你几岁,对周公子却很是敬佩。”
“早早听闻周二公子潇洒风流,红颜遍地,方才听下人报周二公子居然还有一位叫红缨姑娘的红颜在这东莞园?”
周颂闻言瞬间眉心一跳。
到底是谁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小爷向来洁身自好的很。
头可断血可流,青白不可毁!
于是周颂很认真反驳,“虞公子怎会听说这般子虚乌有的事?我向来不爱那烟花之地。”
“我与那红英姑娘并不相识,只是好心送了把伞给她,怎的这般助人为乐也要被污蔑。”
“再者,这话不仅有损姑娘的清誉,也同样中伤了我的名声呢。”
周颂漂亮的丹凤眼微垂,说到最后竟好像也有几分不忿和委屈。
又是未过门的妻子,又是红颜知己,他分明是京城子弟中最克己守礼的,怎就遭受这些!
虞靖闻言挑眉一笑,笑意却远不及眼底。
“哦?倒是不知周公子对名声这般看中了。”
若真为口中这般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之人,依依前世何苦日日以泪洗面,落地个那样的结局。
满嘴谎话,油嘴滑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虞靖住眼底的嘲讽,风轻云淡执起一枚白子落下。
“若真如周二公子所言,那虞某就可将舍妹安心嫁与你了,毕竟你是这般品行高洁之人。”
好似是一番夸奖的话,最后几个字却被虞靖说的别有一番玩味。
周颂一听脸色一僵。
...好像弄巧成拙了嘿,明明是来想办法退婚的。
周颂对上虞靖漆黑如墨的眼睛,半晌干巴巴地说:“啊,其实这个京城的风月场所,我多少都有些涉足的。”
......
虞靖怒极反笑,他倏地站起身来狠狠捏住眼前人的下巴。
前世妹妹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逆鳞,再次面对杀害妹妹的罪魁祸首,满天横流的怒火不断在虞靖心里燃烧。
看着眼前人痛苦的面容,虞靖声音满是阴鸷,一字一句。
“周二公子可知我生平最厌恶的是何人?”
“就是你们这些岸然道貌、满嘴谎言、鲜廉寡耻之辈!”
怎么突然发疯了,好危险好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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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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