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固陵之战

孙俨回眸道:“她粘你又不粘我,与我何干?倒是瞧瞧你,一天天地可有淑女之样?别把我小妹带坏了!”

孙权抬手向灵泽:“可愿仲兄抱?”

孙灵泽可爱地眨眨眼,眼眸灵动一转,应声道:“好!”

徐辛夷将灵泽轻轻地交给孙权,又和练师对视一眼,便将佩剑连鞘而取,直指孙俨:“你给我站住!”

孙俨轻笑一声:“你就狂吧,不过是看我不打女人。”话音方落,他回身将纸伞欻然朝辛夷撑开,雨水溅之,扰得辛夷视线模糊,不得不抬手擦去脸庞上的珠珠水滴。孙俨又笑:“虽不和你打,但本公子自有他招!”说罢,抬腿便跑。

“孙俨!”

喊打喊杀间,孙俨和徐辛夷的身影双双消失在水岸巷口。

灵泽捂嘴嘻嘻而笑,稚声稚气道:“仲兄!放我下来。”

孙权慢慢将她放下来,她便蹦到孙权另一边,抬手握住孙权的手,道:“阿兄说了,我应为仲兄引路!”

按照孙氏兄妹的称谓,应作大兄、二兄、三兄如此推类,但他们似已心照不宣,皆唤孙策阿兄,孙权仲兄。

孙权心里如淌过一阵暖流,展颜道:“但是可要注意,不要被绊倒了。”

灵泽拍拍胸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仲兄放心!再说,还有步姐姐在仲兄另一边呢!”

孙权抿唇叹息,他这小妹啊,人小鬼大地,好似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一晃两三月过去,时已近夏末。

孙策与会稽太守王朗于钱唐江水两岸对峙良久,未取得先机,道是朗素有会稽士族拥护,探知风声,急沿钱唐江布防,派重兵于固陵城险隘驻守,临江而拒。

此数十日间,孙策家书中曾提到,会稽有一功曹名唤虞翻,闻他引兵南下,且尚在故乡替父守孝,丧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去劝那王朗退兵避芒。而这虞氏,是会稽四大士族之一,正好招揽之。

只是那王朗,不仅不退兵,还派使者戏笑孙策:“固陵之险,君难克之,不如早归,恰收秋稻。”

而最新的家书,孙策落笔道:徐琨、孙河已夺丹阳郡,权弟速至余杭。

孙权敏锐地察觉到,兄长这是已准备妥善,只待一举攻夺会稽。

但吴琼特意下令让孙俨同去,一则是保护孙权,二则,孙策偏心孙权,她多少是偏心更小的那个,便索性让这两儿子一同前去。

只是步练师和徐辛夷被留在了吴县,练师面色不改,但辛夷是满脸不开心。

“凭什么不让我去!看不起女子从征?”

步练师慰道:“据我所知,吴太夫人、孙太夫人皆曾从征运筹帷幄,非为看不起女子从征,只是这一次,定然是惨烈之战,他们不希望我们见到满岸血肉残骸。”

徐辛夷呵道:“哪场战役不是如此,又不是没见过。”

步练师微怔半晌,道:“将军于钱唐与会稽太守对峙已近三个月,耗时越长,更需以屠掠敌城物资以激励士气。淮阴步氏……便是遭此劫难。”

“这……”辛夷双眸微颤,不敢再多一言,可心里实在难受,哇地一声上前攘臂抱住练师,轻声哽咽。

待孙权与孙俨抵达余杭,惊见诸多士兵沿着钱唐江岸以罂缶濯水去浊,暮色夜静时,仍点绕火把继续取水。

帐中烛火通明,孙策简单设席,为弟弟接风洗尘,并与重臣商榷布阵,以待直破固陵。

孙静身披战甲大迈步归来,拱手道:“将军,渣途小道已布暗兵,只待绕攻山阴,取之命脉。”

孙俨起身道:“叔父!为何去小道布兵?绕那么远的路,太容易被王朗发现了罢?”

孙策笑道:“俨弟不知,近日秋雨急水,钱唐江水浑浊,饮而易腹泻,叔父谏议士兵于江岸取水过滤,让敌军误判我军因腹泻兵力下降,以卸下警惕。”

“王朗兵强智足,若要强攻,定大损兵马。是阿俨思虑不周。”孙俨飒然扫眉,上前笑迎孙静入座,却暗暗发现叔父的精气神远不如从前。

许是两位亲兄长因战事接连离世,让他深感从征之苦,不愿卷入战争,可孙策数次派人请他,他身为这一脉唯一的男性长辈,不得不来此一遭。

孙静轻拍孙俨的肩膀,细细打量他,见他眉眼极似兄长孙坚,不禁感叹:“阿俨亦长大了,有文台之风,伯符之气呐。”

孙俨愧然道:“俨方年少,叔父严过重。”

孙静似笑非笑地颔首,目光又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蒙着绢纱的孙权:“仲谋,近年可好。”

“多谢叔父关怀,仲谋一切安然。”孙权礼貌而回,看起来,不甚亲密。

寒暄过后,张昭轻咳一声,道:“固陵城坚,而山阴城难守,待固陵破,将军当亲率大军直破其郡治,生擒王朗。”

“当是如此。”孙策胸有成竹:“王朗自恃固陵而防,兵力大多集中在此。待固陵城破,他便再无退路,真是用兵鬼才呐。”

张昭道:“将军明见,此待大雨之后,便是动兵之时。”

孙策笑举盏道:“饮!”

两日后的午时,云底黑压,云峰模糊,天空骤然昏暗阴沉,哗啦哗啦下起暴雨,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孙策立刻挥令孙静领黄盖、全柔等将,率半数兵力暗潜渣图道围攻固陵,另有别部司马邓当领吕蒙等众带兵装作腹痛,携罂缶濯钱唐江水滤饮,佯作精神靡靡昏弱,不堪一击。而余下部众,由张昭整顿备战,程普、李术等将待时而发。

至暮色昏昏,大雨方歇,天色尤沉,昏暗难见五指,吕蒙与其姐夫邓当率别部高举火把而取水,又作昏昏欲倒之样,火光随人而道。

对岸的王朗军下斥候大喜而报,孙策军中或有大疫,兵力衰退,当可一击。

王朗方一派出前锋,便与孙策亲领大军浩荡相峙。

孙策拔剑出鞘,帅旗令下,威声大呵:“战!”

风驰电掣间,孙俨奋力敲响战鼓,其声若孙策亲击,漆黑的夜色中骤然燃气团团火光,十数艘斥候舰分八方而围,先登舰熄火而行,待至敌军战船时,方举火登船厮杀,霎时,惨叫声萦绕江岸,久久难散。

与此同时,孙静率半数大军,乘夜色直扑查渎,出其不意袭取高迁屯,一则断固陵粮草,二则与北面的孙策大军形成对固陵的南北夹击之势。

当是时,孙静盘踞高迁屯后,遣程普从渣途道折反,直扑固陵城南,王朗不甚防范,又慌忙调兵,派遣大将周昕于固陵城前列阵阻挡孙策。

孙策率兵登陆,兵临固陵城下,满军烈火,将城前照得如白日般灼亮,孙策再将帅旗令下,战鼓激鸣,盾兵上前慢行,弓兵阵居其后,将火箭引射往城墙上,其后为投石车阵,尽将巨石投之,并掩护弓兵安危。

固陵城中兵力尽数被分调去城南阻挡程普,守将周昕无可奈何,只好开城迎战孙策于城北,亲率精锐冲阵杀来。

孙策将红缨银枪大挥,御马上前,横扫敌军夜色之中,一枪斩落周昕头颅,提之头颅于阵中,高呼:“贼子已亡,何不速速投降!”

三军震撼,惊慌之中,周昕部下接连丢下兵刃,跪地臣服。

正以为此战已捷,却闻城楼之上传来喝声,亦有兵马自城门而出:“我乃山阴周昂!奉王会稽之命前来支援,城下将士胆敢降者,夷灭三族!”

此言一出,方跪地之兵纷纷持刃起身,他们拿捏不准王朗援兵究竟有多少,能否敌过孙策,但万不敢以族人为赌。

孙策不等他们再有反起之势,吹响号角,再将激战拉开。

陈武赶忙领十五精锐兵马紧守孙策左右,不让他再孤身入阵取敌首级,孙策挥枪斜睥之,却无可奈何,陈武死死守在他身边,不让他再单独行动。

对陈武来说,方才一时失神,竟让孙策冲阵往前,他吓险些得魂都没了,一是张昭不止一次劈头盖脸骂他,责问他没有护好孙策,二是孙策身为将帅,没有必要不得冲阵,刀剑无眼,孙策是**凡胎不是神人,亦难避免受伤!

方是时,孙静领兵攻占会稽郡治山阴城,与孙策、程普呈三面环攻之局,势如破竹,天未明而固陵城破,王朗弃城而逃,不知去向。

孙策本料王朗定北向逃回中原,伏兵皆设于北与西,竟未料到,斥候报信,道是王朗浮海南逃去!而那颇有投诚者,名唤虞翻的士族之人,竟亲自护送王朗南逃。

孙策派遣黄盖领兵南逐王朗,便率大军一路南进向山阴,势不可挡。

山阴城郊遍地横尸,但比之固陵城外,已是“轻战之地”。而山阴城虽城门打开,但其内外战乱未息,原是会稽士族领私曲于城楼奋力阻拦,抵死拒绝孙策入内,孙静已领兵激战一夜之久,城墙血染,失了原本的青灰色。

孙策欲快马而上战,却又被陈武拦住,只遥见孙静身侧有一陌生身姿,八尺之身,英武之姿,于乱军中奋力杀敌,气焰绝盛,一枪砍下浅黄锦缎者头颅,其身后牙旗上“董”之一字,令诸士族部曲皆骇然。

邓当得号令,率部大攻乱兵,不料被射伤跌落马下,后卒急拥,不甚被踩踏,吕蒙急将邓当寻到扛走,置于安然处伏身痛哭,这是军旅数年中,一直照顾他的姐夫。

孙策令军医急治,将邓当和吕蒙置于军后勤,但已无力回天。

孙权注意到异样,寻至军后,只闻吕蒙失声痛哭,邓当却仍撑着一口气,紧握他的手,道:“阿蒙……我不在军中……你要,照顾好自己……莫再……怒中杀人……”

“姐夫!你不要……不要啊!”吕蒙破声呼唤,可邓当已绝气垂手,再无回应。

孙权默然上前,那哒哒鸠杖之声,在这战鼓刀枪激鸣之地,犹是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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