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玉非我所有，随信寄回。可否收到？」
崔觉一手摩挲着玉佩，一手提笔:「然。」
立刻叫来华容送信，又嘱咐六天后再去送。
华容本想替主子快马加鞭地送去，听到这脸都皱了起来。
崔觉却没看他，只是背手望向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海棠上，如染了千万点啼痕。）
若此时思念有声，当盖过窗外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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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当值的侍卫劝霍由:“考武举要自由身，你向世子赎回身契，万一没考上怎么办？要我说，当个侯府侍卫，却比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武官好得多。你又没有什么背景，就算考中武状元，也不过当个散官。而且这两年，边疆并不太平，万一被调去打仗，还要冒生死风险。”
可霍由却是另外一番想法，有战事，方可立军功，他才有机会升官。
“若是考不中呢？丢了侍卫一职，岂非太亏？”
“考不中，便继续考。”
~
暗卫乙四向崔觉汇报李信棠近日种种:
“……姑娘在窗边写信，见了飞蛾扑火，便用金钗挑开了灯焰。”
“……李尚书为姑娘在后花园架了秋千，姑娘近日常常午后去后院荡秋千。”
因为李信棠近期几乎足不出户，宴会聚会上不见她的影儿，崔觉便派了暗卫了解她一日的行程。
开头听得还面带微笑，直到暗卫道:“……夜中，姑娘便去私会霍由。”
崔觉蓦然转脸，凝视着暗卫——
“你说什么？”
崔觉怎么也想不到，在李信棠的日常中，会窜进去一个霍由。
华容在一旁不吱声，起先还担心乙四抢了自己的宠爱，现在心里一半是幸灾乐祸，想着世子怕要迁怒他，一半则是忧心忡忡，怕世子不高兴，周围人都要触霉头。
~
这边，霍由收到了李信棠的信，展开一看，是勉励之语:
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是以日进也。（君子重视自身的努力，而不指望上天的恩赐，所以每天都能进步。）
没有先前的絮絮叨叨，发发小牢骚。
霍由的心便七上八下起来——她对我没那么喜欢了吗？怎么信短了许多？
他少时与崔府签的死契，想到托华容向世子求个自由身的恩典，至今仍未得到回复，不由得更加烦恼起来。
一晚上便想了很多问题:
“得不到自由身考不了武举怎么办？”
“得了自由身却考不上怎么办？”
“考上了她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她喜欢他，她爹娘还是嫌他门第太低怎么办？”
然而，就算有种种担忧，这条路他仍是非走不可的。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能触碰到她的路。
仿佛他心头有一道光打在他的前途上，照亮了站在那里的她。
~
华容亲自赶车，经过李太傅府外那条街。
宝鞍骄马，扬起一阵尘埃。
经过太傅府时，那车慢了下来。经过一道外墙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不用世子吩咐，华容便放缓马车，那马便慢慢踱步地走着。
华容听出来这是李姑娘的笑声，姑娘大约正在荡秋千，隐约听见她喊着:“再高一些。”
华容回过头去，见车帘不动，不知世子此时什么神色。
崔觉是有怒意的。
他捻着手上的佛珠，压下心中复起的杀意。
文诚还值得他出手整治，霍由算什么东西？他竟然还要同一个侍卫争不成？
他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看上一条狗。
脑中掠过无数手段，逼迫她的，整治李太傅，让霍由跪在她面前卑微乞的……
马车缓缓驶过，快拐过街角时，听见一过路妇人喊着问路:“里面的，晓得去八宝米铺怎么走不？”
“喏，朝右拐走四百步便到。”
崔觉掀开车帘一角，便见李信棠趴在墙头，笑盈盈地给妇人指路。
香靥娇娇，眉儿媚媚，容貌恰似天与。
他心中的种种阴暗手段，便如尘埃在阳光中荡去。
马车停在墙外，直到墙内佳人笑声听不见了，方才离去了。
这夜。
崔觉又做了个梦，颇怪的一个梦。
梦里，他成了青楼女子，而李信棠是上京赶考的多情少年。月亮西沉时，与他告别。因为知道她不再回来，梦里的他牵着她的衣袖，泪水涟涟。
李信棠掏出手帕为他拭泪，道: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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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十九章 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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