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没再小看这呆瓜,用了十足的力气,年年果然没挣开。
勒得好紧,年年屏着呼吸:“干嘛,好紧……”
“你别乱跑,”小桑群在他背后压低声音,听上去竟有些温柔的错觉,“我慢慢放松,不勒你,你不要跑,转过身来好不好?”
这坏蛋又要干什么?
“不是要骂你凶你,你不要担心。”
他才不怕,算了,给这混账最后一次机会。
年年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跟混蛋面对面。
离这么近干嘛,用口臭攻击他吗?
……当然不是,小桑群没有口臭,他一直知道。
小男孩哭过的眼尾还泛着红,就在刚刚,他用这辈子难得一次的勇气冲撞了唯一交付真心的朋友。
小桑群看着他,居然笑了。
这家伙在搞什……
年年整个人瞬间呆住,因为那个抱着他笑的坏蛋忽然踮起脚,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做得好,年年。”小桑群笑着说。
年年感觉脸蛋烫烫的:“你、你干什么……陌生人不能随便亲亲的……”
“我是陌生人吗?”
“呃,”年年努力想了想,这么做明明很不对啊,“两个人亲亲是要结婚的,像爸爸妈妈那样。”
“男孩子和女孩子才会结婚,”小桑群说,“亲亲是在奖励你,就像老师会奖励我们小红花一样。我没有小红花,只能亲一亲你了。”
“奖、奖励?”
“嗯,”小桑群重重点了点头,还抱着他,“就像刚刚那样。我凶你了,说让你难受的话了,你就应该骂回来打回来,这样才对。”
“可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讨厌那个总是说对不起的年年,”小桑群抱着他晃了晃,说,“但是现在的年年很勇敢,我喜欢。”
年年觉得鼻子酸酸的,他回抱住小桑群,说:“我、我也没有特别讨厌你。凶凶的阿君羊很讨厌,但现在的阿君羊很好。”
“不是说我是大坏蛋吗?”
“我那是、那是……”
年年想解释一下,却嘴笨得说不出话,小桑群在他背后拍了拍:“我知道。没关系的。”
年年吸了吸鼻子,胡乱去摸小桑群的脑袋:“你、你摔得疼不疼啊。”
“好疼,感觉脑袋要裂掉了。”
“啊?”
年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捧起这颗玻璃脑袋小心地查看:“是我太用力了呜,对、对不……”
小桑群捂住他的嘴:“逗你的,不许道歉。”
男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眨动间掉落,滴在小桑群手上。
“努,努咚奥哗到惹……”
年年口齿不清地说。
小桑群叹了口气:“没有坏掉,我有铁头功,不会轻易受伤的。”
“铁头功?”
“就是脑袋非常坚硬的意思,”小桑群告诉他,“这样天塌下来,就有阿君羊替你挡着了。”
“天、天会塌下来?”
“谁知道呢,”小桑群挠了挠头,看着年年呆呆的样子,又想吓他,“说不定哪天就砰——的一声掉下来了!”
然而年年没有被吓到,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年年不矮,阿君羊累的时候,换年年保护你。”
横行霸道惯了,第一次有父母以外的人说要保护他,小桑群有些惊讶,伸手捏了捏年年软软的脸蛋:“你软软的,怎么保护别人?”
年年伸出手,紧紧地抱住小桑群:“就像这样,塑料袋也是这样保护小零食的。”
啊,零食。
小桑群想起自己洒了一地的零嘴们,有点心疼,但怀里有个更叫人心疼的,好吧,算了算了。
两个小蛋糕抱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去把地面收拾干净。
小零食掉得满地都是,年年甚至要爬到桌子底下去捡。好不容易收拾好,两人都有点流汗。
年年抬起胳膊想要擦一擦额头,但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去。
小桑群:“怎么了?”
“头上有阿君羊的亲亲奖励,”年年顶着脑门上的薄汗,说,“不能擦掉。”
小桑群愣了愣,走过来帮他擦掉汗,然后又补了一个亲亲。
“擦掉也没关系,”小桑群拍拍年年的小脑袋,“可以找我补上去。”
年年红着脸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了。老师一脸严肃地来到教室,对手拉手的两个小捣蛋鬼说:“桑群小朋友,待会儿你妈妈亲自来接你,不要乱跑。”
妈妈?
平时都是阿姨送他回家,今天怎么变成妈妈了?
老师接着说:“你下午打了小壮,他妈妈很生气,要跟你妈妈谈一谈。你也是,老师说了多少遍不要随便打人……”
“他跟他妈妈告状了?”小桑群拧着眉,“是他先把年年推倒在地上,怎么可以大鹅先告状!”
老师:“……是恶人先告状。”
年年鼓起勇气站出来:“老师,确实是小壮先推我的。他说我做错了他的馅饼,但是我说我明明没有做错,他就很生气地推我。”
小桑群补充道:“年年就是没有做错,我都听到了,小壮他就是故意的!”
老师有点头疼,这俩孩子下午怎么不早点讲清楚:“那小壮说你把他按在地上打,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把他按在地上,让年年打回去,”小桑群哼了一声,“胆小鬼年年不敢打,那我就帮他打。”
年年悄悄拉了拉小桑群的手,怎么可以在老师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看着如胶似漆的两块小黏糕,老师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再去跟家长们讲清楚的。年年,阿姨先去送刚才下课排好队的小朋友,要晚一点才能回来送你,所以你们都好好待在教室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知道啦——”
既然不着急回家,小桑群让年年把团团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自己躲在玩偶后面。
年年其实早就知道团团不会说话,都是阿君羊在哄他,但他们谁也没有拆穿这个拙劣的把戏,假装团团真的是能跟他们对话的伙伴。
“我已经从勇士大人那里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团团张着胳膊——实际上是小桑群在操控——说,“勇敢表达的年年特别棒!给你一个熊抱!”
年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去抱住了团团:“谢谢你,团团。”
团团哈哈大笑:“年年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小桑群探头出来:“就谢谢它?没了?”
年年捂嘴笑:“也谢谢阿君羊哥哥!”
这还差不多,小桑群缩回去,继续粗着声音:“等这周末把本熊肚子上的洞补好,年年就能躺上来睡觉了。”
“哇,”年年惊喜,“真的可以吗?”
“当然,”团团骄傲地说,“我的肚肚里有很多棉花,就像躺在棉花云朵糖上一样舒服。”
“棉花云朵糖是什么?”
团团:“一种只有在天上才能吃到的糖果,比阮年年还要软。”
“啊?”年年问,“地上吃不到吗?”
团团:“吃不到。天上有个地方叫天堂,在那里才能吃到。”
年年似懂非懂:“那年年得努力长大,和阿君羊一起去天堂吃糖。”
“哎呦,这就约定好下辈子了吗?”
一道明快好听的陌生女声响起,打扮时髦又不失优雅的女人从教室门外走进来,笑着打趣两个小朋友。
小桑群眼睛一亮:“妈妈!”
年年也看了过去。
那就是阿君羊的妈妈吗?好漂亮哦,不像是煮饭特别好吃的样子,但给人感觉非常亲切。
“小坏蛋,又让你妈妈被老师教训,”桑母弹了小桑群一个脑瓜崩,然后转向年年,“没想到这小子还能交到愿意维护的朋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年年有点紧张:“我、我叫阮不年……不对,是阮、阮年……”
小桑群在旁边说:“他叫阮年年啦。”
年年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阮牧年……”
欸,念对了。
桑母把自家小孩推远了一点:“你不要捣蛋,影响我们说话。”
“是年年呀,”桑母转头,对年年非常温柔可人地笑了出来,“真可爱。桑群这小子平时有没有欺负你啊?你要是受了委屈千万要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揍他!”
“没有没有,”不能让阿君羊挨揍,年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阿君羊很好的,对年年很好。”
桑母挑了挑眉:“阿君羊?”
“就是我,”小桑群又凑过来,“我现在就叫阿君羊,妈妈也要跟着叫,知道吗?”
桑母默读了几遍,想到是哪两个字后忍不住笑了。
“好呢,”她摸了摸两个小甜糕的脑袋,问,“那年年着急回家吗?要不要来阿君羊家里玩呀?”
诶?
本来计划周末去小桑群家的两个小朋友都愣了愣,年年很心动,但不得不说:“老师说,阿姨晚一点会来送我回家……”
桑母:“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意见呀,阿姨借你。”
年年怔了怔,小桑群在一旁冲他点头,他犹豫着道:“我……我不记得号码了,我去问问老师吧。”
其实他一直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只是没有一次接通。舅妈不喜欢被打扰,有什么事老师会说,他也就没去记舅妈家的电话了。
老师帮他联系了舅妈,年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是桑母帮他跟舅妈沟通完,然后笑着告诉两个孩子:“年年可以来我们家玩啦。”
“太好啦!”
小桑群高兴地拉住年年的手,年年也低着头笑。
这是他们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年年第一次见到小桑群说的大电视、机器人和更多没听过的新奇东西。阿君羊的爸爸妈妈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笑着、打趣着,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共进晚餐。
桑母说,年年今晚可以住在家里,明天一起去学校。
于是,年年第一次换上了全新的鹅黄太阳睡衣,也是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怀里不是沉默寡言的小熊玩偶,而是另一个同样温热的身体。
这同样也是桑群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美满的家庭、明理的师长,还有知心相交的好朋友。
童年的色彩是清透明丽的浅绿色,天空永远蔚蓝,小鸟永远欢啼。
父母在朦胧的光线里笑着,老师和阿姨还是忍不住对他摇起头,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后来成了他牵在手里的好朋友。
真是难得的美梦啊。
……梦?
逐渐意识到什么,桑群慢慢睁开眼,初升的曦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钻出,爬到地板上,屋内光线微亮。
锁骨处仿佛还留有湿润的触感,怀里却早已空空如也。
他揉了揉眼睛下床,经过客厅,听见厨房里传来轻响。
十七岁的年年唇红齿白,一双明眸笑意盎然,腰间系着围裙,从门内探出半身跟他打招呼。
“早啊,早餐快好啦。”
褪色的美梦幻影彻底消散,桑群站在晨光里,眼前是这些年唯一没有变过的人。
然后他笑了笑,说:“早。”
回来啦[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08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