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侠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来得可真早啊，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多月呢，二位可有拜贴？”
开门的家仆眼神清亮又机敏，警惕性的话语虽然不留情面，但笑眯眯地模样让人难生恶感，由小见大，问剑山庄门风之清正，治下之严格，可窥一斑。
顾乔和沈莱面面相觑，拜贴？出门之前父亲有给他们吗？好像没有诶！
顾乔：“我们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家中长辈拜托柳问殊大师为我们铸剑，我们是应约前来取剑的。”
仆人愣了愣，谨慎地问道：“阁下可是姓顾？”
顾乔点点头：“正是。”
“二位少侠请进，少庄主早就交代过，遇见姓顾的少侠来取剑， 便是贵客上门，可要好生招待！”问剑山庄的仆人喜笑颜开地将沈莱二人迎进门，一路引着往正厅走去。
入了座，端了茶，仆人冲二人行了个礼，恭敬道：“二位少侠稍等，我去请少庄主。”
沈莱和顾乔对视一眼，厅内的角落里还站着几个侍奉的丫鬟，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二人有什么悄悄话也不好在这处说，便双双眼观鼻鼻观心地抱着茶盏，默不作声。
沈莱的茶喝了半杯，一旁的小丫鬟便利索地上前来为她斟满，得到沈莱毫不吝啬的灿烂微笑和一句“谢谢”，小丫鬟双颊羞红地退下了。
没等多久，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传来，沈莱一下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向门口望去。
两个青年正缓步走来，左边那人穿一身白衣，一头乌青长发一丝不苟的用玉冠梳起，剑眉入鬓，瑞目深邃，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剑，更称得挺拔身姿格外有锐气，周身都是一派冷冷的肃然。
右边那人稍矮一些，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他满头卷发像是自来卷，用发带竖了一个高马尾，许是因为卷发不方便打理，他的发束各位蓬松，配合着额前的几缕卷卷的碎发，整个人便显出一股落拓的不羁来。他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似眯微眯，格外风流潇洒。
因为提前听到了脚步声，沈莱二人已经站了起来。
白衣青年进入厅内，微微打量了一下二人，便上前抱拳，道：“在下柳玉齐。”
这种寒暄场面，惯例是由沈莱出面的：“柳少庄主，久仰大名，我是沈莱，这是我胞兄，顾乔，我们应约前来取剑。”
柳玉齐淡淡一点头，回道：“如此，便拔剑吧。”
“啊？”
沈莱对这位少庄主的印象还挺好的。武林中人个个身轻如燕，走路都不带声响，这位少庄主在接近时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就是为了提醒他们，他的到来，以免激起两兄弟突如其来的警戒，可谓是十分的体贴有礼了。
但这位她第一印象颇好的少庄主现在却让他们拔剑？这是要比试的意思？
呆愣间，问剑山庄的丫鬟已经捧来三把初学者会用的练习木剑。
柳玉齐拿起一把木剑，眼神平静无波，剑尖指着地面，沉稳说到：“如此，你们谁来？一起上亦可。”
“不……少庄主怎么突然……”沈莱疑惑的话还没说完，白衣青年已经挥剑刺来。
玉冠轻摇，白衣翩若惊鸿，却是狂风骤雨已至眼前。
沈莱还没下意识提剑一挡，然后便被推了出去——是顾乔推开了她。
待沈莱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站稳时。顾乔和柳玉齐已经打到了厅外，沈莱赶忙提着木剑跟了出去。
黑衣的少年和白衣的青年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明明只是木剑，相撞时那种“噼啪”声还是让沈莱心惊。她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这位少庄主是何用意。
“你觉得他俩谁会赢？”懒散含笑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沈莱回头一看，是那位身穿蓝色劲装的青年。
看着沈莱的眼神，蓝衣青年状似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笑眯眯抱拳行了一礼：“瞧我，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是玉齐的好兄弟，也是问殊大师的弟子，曲南肃。”
沈莱注意到，他自我介绍时的身份先是“柳玉齐的好兄弟”，接着才是“问殊大师的弟子”，在他心里，前者的身份竟然比后者还要重要些，也是难得。
“曲兄。”沈莱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礼，又去盯着打斗的二人。
“你猜他俩谁会赢？”曲南肃又兴致勃勃地问了一遍。
沈莱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回答：“我哥哥会赢。”
曲南肃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缠斗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随着白衣青年的一招回挑，顾乔手中的木剑被打落，这场比试也终于停歇。
“看来你猜错了哟。”曲南肃转过头，笑眯眯地对沈莱说。
沈莱没回应他，只是快布走到顾乔身边，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手。
顾乔回过头，眼神亮晶晶，语气兴奋地对自家弟弟说：“小莱！柳师兄好强！”
“……”沈莱默默收回了手。
白担心了，这家伙完全不懂什么叫失落，根本不需要她安慰。
“顾师弟年纪轻轻，对剑法就已经有如此造诣，才是后生可畏。”一旁的柳玉齐走上前来，对着沈莱也点点头，叫了一声：“沈师弟。”
打了一架就开始称兄道弟啦？这难道就是男人的友谊？
沈莱不懂，但沈莱大为震撼。
哪怕刚和人比斗了一场，柳玉齐还是清清爽爽，半滴汗都没出，他面色淡然沉静，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沈莱和顾乔一起往后院走：“两位师弟一路赶来，想必舟车劳顿，多有疲惫，我却拉着你们练剑，实在是玉齐的不是，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与柳师兄比试一场，我获益匪浅！”顾乔神采奕奕地爽朗道。
一路过树穿花，踏进了饭厅，柳玉齐吩咐丫鬟上些茶水点心后，又说道：“师父让你们来问剑山庄取剑，必定没有给你们任何相认的信物吧。”
沈莱默默点了点头，确实，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在问剑山庄大门口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进不来呢。
“师父考虑得倒是周到，任何信物都比不过乘风剑法来得有信服力，只需比试一场，就能证明你们的身份。”
“原来如此！刚才师兄挑飞我剑的那招，就是乘风剑法第九式的变招吧！师兄能把剑法使出这样的变化，实在厉害！”顾乔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对柳玉齐夸奖到。
沈莱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少庄主突然让我们拔剑，是为了检验我们的身份啊！”
柳玉齐点点头。
沈莱也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目光，她玩笑到：“我哥哥在您手下才只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柳少庄主也确信他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儿子？”
秀美的少年那崇拜的眼神看得柳玉齐心下微动，他稍稍敛眸，沉静道：“我不过是占了年纪的便宜，顾师弟年岁尚小，还未参透整部剑法，只要顾师弟勤加锻炼，假以时日，我也不见得能胜他。”
顿了顿，他又说：“沈师弟不必如此见外，我随师父修行的时间虽不多，但也是敬过拜师茶的，沈师弟若不嫌弃，也唤我师兄便可。”
沈莱刚想点头，顾乔笑嘻嘻地凑过来：“就是就是！何必那么见外，师兄唤我小乔，唤弟弟小莱便是。”
“小乔，小……莱。”
沈莱没注意柳玉齐语气里的停顿，而是“噗”地一声笑出声。小乔什么的，太容易让她联想到一个著名的美女了。
但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三国，几人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顾乔更是一脸迷惑地看向她。
沈莱摆摆手，咧嘴：“没事没事，我就是高兴的，我也是有师兄撑腰的人了，我师兄还是武林盟主，说出去多有面子！”
顾乔掐了一把自家弟弟的脸蛋，故作生气地说到：“好啊，是哥哥我不能满足你了是吧，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可是你亲哥哥！怎么都没见你平时这么高兴。”
沈莱扑腾着挣脱开，怒道：“不准掐我脸，都要被你掐得一边大一边小了，你怎么能和柳师兄比，你刚才还输给师兄了呢！”
“好你个沈小莱！”
两兄弟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虽然还顾及着是在别人家里，并没有闹得太欢脱，但少年人心性一玩起来也是止不住，斗嘴斗得你来我往。
柳玉齐和曲南肃坐在一旁，悠游自在地品着茶，用兄弟俩的笑闹就点心，倒觉得吃惯了的点心也变得香味诱人了些。
曲南肃微微侧过头，悠悠地对柳玉齐说：“你就这么认下这两个师弟了？”
柳玉齐垂眸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既是师父的孩子，自然便是我的师弟。”这是把两人护在自己羽翼下保护着的意思了。
“行吧。”曲南肃点点头，“师父让我三日后去铸剑炉帮他看炉子，我就多帮你师弟们看着点儿。”
柳玉齐没说话，点点头。
正好，顾乔和沈莱斗着斗着嘴就提到了剑的事，两人这才想起他们来问剑山庄的目的。
沈莱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柳玉齐，下意识地用在家里跟娘亲撒娇的语气，拉长了声音唤道：“师兄——”
柳玉齐撇茶沫的手一顿，抬起头，神色淡淡但语气温和地回：“是想问你们的剑吗？”
顾乔也凑过来，和沈莱一起，围在柳玉齐身边，用亮晶晶的眼神满是期待地望着他。兄弟俩就像两只眼巴巴讨食的小狗，无形的大尾巴摇得都要飞起来了。
柳玉齐的眼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平平道：“南肃或许更了解这件事，父亲铸剑时，南肃常在一旁帮忙。”
两人又动作一致地转头去看曲肃南，那默契的小样儿，给曲南肃逗乐了。
青年翘着二郎腿，说到：“想知道啊？叫声肃南师兄来听听？”
“可你是问殊先生的弟子，不是我父亲的弟子啊。”顾乔有些为难地说。
曲南肃还没说话，柳玉齐先开口了：“看来是我说错了，肃南也不太了解，不如我直接带你们去铸剑炉找父亲吧。”
“诶诶诶！急什么嘛！”见三人真有起身去铸剑炉的打算，曲南肃赶忙出声唤住他们，他放下腿，有些不爽地轻哼两声，“哼，现在正是铸剑的关键时刻，你们现在去铸剑炉，也进不去的。”
“过了这三日，师父开了炉，我就要进去帮他看着火，我一定尽心尽力，好好地帮你们铸剑，行了吧？”
“嘿嘿，那就多谢南肃先生了！”沈莱和顾乔双双笑眯眯地讨好道，为了表示尊敬，他们称呼曲南肃为先生。
但叫师兄是不可能叫的，哪个金大腿更重要，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哼，连句师兄都不舍得叫……”曲南肃不满地小声嘀咕。
柳玉齐得意地举起茶杯，遮住了略微上扬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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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纵死侠骨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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