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房间内众人缠斗之时，地板忽然一震，倾斜的角度更大了一些。这委实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卡梅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死死盯着“水晶棺”中的身影。就在刚刚，身体的最后一部分也补完了，她看上去随时可以醒来。
其余人也停下了手，他们同样紧张地看着“水晶棺”，即使心情各不相同。
心跳与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开始是富有节奏的，如擂鼓一般急促，接着就逐渐缓和下来，悠长与常人无异。
此刻就算是弗兰也站了起来看向那里：就算不能说是完全的人类，但眼前的这一幕也属于死者复生的范围——不可思议，如果成功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奇迹。
在场的人都有着较常人还更优异的视力，所以他们清楚地看见茉莉的左手食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片寂静，卡梅伦屏住了呼吸，甚至想要落下泪来。
接下来，茉莉睁开了眼睛，那对记忆中甜蜜如蜂糖的金色眼眸缓缓露出来。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目光空茫，显然瞳孔还没有聚焦。
不等她集中涣散的眼神，弗兰忽然看见她刚刚颤动的左手食指猛烈地抽搐起来，肌肉扭曲凸起，像是有虫蛇潜藏在她的皮肤之下游走，很快就延伸到了一整个左臂、乃至于身体的其它地方。同时浅淡灰色也蔓延开来，隐约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些，更接近那些史莱姆原本的外表。几秒钟前还像正常人一样的茉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畸变。
茉莉的大半个身体已经崩溃成了半胶体，她却完全没有感受到的样子，终于聚拢了目光，她看见了卡梅伦和后面的沃伦。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似乎有人叹了口气，飞艇猛地震动了一下，这一次的摇晃比之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剧烈，刚刚一直稳固无比的“水晶棺”竟侧翻了出去！
“水晶棺”的盖子砸在地上，露出一道缝隙，浅灰半透明的流体顺着那里渗出来。里面不见半点人类的身影，茉莉的脸庞在“水晶棺”翻出去的那一刻一闪而逝，旋即抽动着化为一大团灰色的肉块。
“……”卡梅伦在这一次震动中从轮椅里摔了出去，他手臂用力，支起半边身体，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水晶棺”。
“还是失败了啊……姐姐。”
透过“水晶棺”可以看见茉莉消失之后，一颗苍蓝色的胶状的心脏显露出来，它兀自跳动了两下，然后慢慢地停止了。随着那颗心脏停止跳动，一直如活物般蠕动的灰色半流体也失去了生机，安静滩成一片，再没有什么动静。
“死去”的灰色胶体不再沿着固定的方向流淌，而是漫无目的地散了开来。眨眼间就将整个房间的地板都覆盖了一层。
“……”
“飞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一名刚刚被击倒在地的猎人没有看见水晶棺那边的情形，他爬起来时沾了满手的灰色液体，“这鬼东西又怎么流出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飞艇开始连续不断地晃动。
“行了，不要再傻呆在这里了！快去看看楼下那群家伙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的蹦迪呢？”比司吉顿了顿，看向呆怔的卡梅伦，“你的话左右也跑不了，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余下的几名猎人回过神来，咬咬牙也跟着离开了。
……
弗兰并没有一起出去，而是就地蹲了下来，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那颗停止跳动的苍蓝色心脏。它看上去比刚刚缩小了一些，给人“枯萎”的感觉。
“是没有办法真正承受灵魂才导致的崩溃吧，”他的手肘搁在膝盖上，两只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思索着说，“唔……不对，应该是因为灵魂不完全？按me来看你用的并不是真正完整的灵魂，更像一段精神波动。”
沃伦和卡梅伦看向他，卡梅伦沉默了一会，苦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吧。实际上我并不如何相信灵魂的存在。在我看来所谓灵魂和精神是一样的东西，灵魂只是人们对精神玄学化的一种说法。”
弗兰难得没有胡扯或者毒舌地阴阳怪气，而是像一个正与人探讨着什么问题的学生一样，平淡又认真的说：“嘛，这个问题很难验证，人在确实验证之前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要辩论的话能扯上半天，这部分就skip吧。”
“那个东西在之前一直是培养在你姐姐的身体里吧，可以做到这点的话就说明它们之间的配适度很高。按me的看法，崩坏的原因就是因为配适度太高了，当灵魂——嗯你觉得是精神也行，残缺不全的时候，□□就会因为错误而混乱。”弗兰说着，“一般人类原本的身体就坚强很多，别说是灵魂残缺了，就算加塞一个凤梨妖怪都问题不大。没办法，这种定制品就是比较脆弱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卡梅伦就着他的话想了想，“其实在之前我就隐隐约约有这次会失败的预感，但还是不死心地尝试了。你比我更了解这些啊……如果早认识你的话，我们成功的几率也会高一些吧。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暗示me也是没有用的。”弗兰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你们有没有下次，me都不会参与。”
卡梅伦的心情恢复的很快，至少看上去是。这时他的脸上的表情已经一如往常，不见刚刚失落的踪影了。
“我把大部分侍者都调到了一层。像修普诺斯号这种巨型飞艇，单是平时的控制室出问题也会有备用的系统开始启动自动行驶的。自动行驶系统会检测距离最近的适合降落的地方，”卡梅伦对弗兰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依照我的指示，只要有人闯进控制室的话他们会不计后果的攻击，这样一来控制室就很容易遭到破坏……你在做什么？”
“me在找安全带，你这个蓄意扰乱交通秩序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弗兰做出左看右看的样子，“系好安全带，平安无意外。”
“……”
卡梅伦决定选择性无视他刚刚说的话，“但只是控制室遭到破坏的话问题还不是很大，从刚刚起我们就在下降了，用不了我之前说的几个小时就能到达地面。但是我失败了，姐姐没有活过来……”
“最后的一次震动不是因为那些猎人做了什么，而是自动行驶系统被人关闭了，飞艇彻底失去了平衡。”
“这是灭口，也是很方便的销毁证据方式。”卡梅伦说着被因为地面摇晃而失去平衡的轮椅砸了个正着，他单手接住轮椅的把手，一使劲把它扔了出去。“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这间房间里有监控。”
弗兰没有回答，事实上在开始和卡梅伦谈话的同时他就使用幻术屏蔽了角落里那几个针孔摄像头。
“告诉你这些是想要委托你帮我一个忙……报酬就是安全离开这里的方法和我的所有财产。”
“请恕me拒绝，西梅干先生，me是一个爱岗敬业诚信友善的杀手，不是万事屋也不是侦探。而且me在休假。”
“不是西梅干，是卡梅伦！”
“好吧，摄影机先生。”
卡梅伦面无表情地一招手，一边cos雕像的沃伦默默举起了手中的枪，“你想被打穿脑袋吗？”
“咿，真有气势啊，好可怕，不要打me，救命啊。”弗兰变出一个眼熟的平底锅挡在头前，极具嘲讽力地棒读。
可以说是玩闹了一下，卡梅伦再次低声说道：“……拜托了，揍敌客先生，这当作是我对你个人的委托。”
“你连me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么薄情寡义就算去找小姐一晚过后都记不清别人的样子吧，绝对是十年后儿子找上门了都不会承认的类型。”
“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弗兰看了眼一边的轮椅，视线又落在卡梅伦的某个部位几秒，点点头。明明还是那张面瘫脸，但就是可以读出一种了然又怜悯的感觉。
拳头硬了啊！！卡梅伦深呼吸，一、二、三，好，成功压下怒火！他带着充满杀气的微笑，“就算是杀手也没关系，区区工作而已，偶尔兼职一下怎么了呢？”
他再接再厉：“既然是兼职的话，趁着假期做不也是很合理吗？”
好、好像有些道理。弗兰恍然大悟，就坡下驴：“那么请说一下委托的内容吧。”
果然还是心动了吧！刚刚的推辞也只是像过年拒绝外祖母的红包一样，属于一种表面客气。只是劝了一句而已就同意了！真是诡计多端的揍敌客。
“我想拜托你的就是……”卡梅伦很快说完了他的委托内容，最后笑了笑，“一层除了控制室还有一个仓库，里面放着逃生用的物品。尤提的那只手今天估计用不了了吧？没有钥匙的话，就算是你们光靠蛮力也是打不开仓库门的。”
他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一大串钥匙丢给弗兰，“喏，最大的那一把就是了。快走吧，祝你顺利。这算定金了，尾款的地址我放在那间仓库里了，应该很容易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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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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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个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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