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摸我的头,你知不知道摸头长不高的,你自己长这么高,摸我的头,其心可诛哈。”
后来其实是余杭清长大了之后知道喻衍其实不是很高,就是正常女生的身高。可以一根手臂就把她搂进怀里。
但是那个时候余杭清长得矮啊,余杭清就觉得喻衍长得高。然后余杭清就有点自不量力的想去摸喻衍的头。“我不管,你也得让我摸一次。”
老商铺的层高不够高,小姑娘大概是跳起来,又害怕,一股劲儿使得猛,另一股劲一松。便直接落下崴了脚,被喻衍强行摁在怀里检查。“傻不傻?想摸我的头,我低头给你摸就是了,不就长不高吗?长不高我也认。脚痛不痛?”
温暖干燥的手掌落在她脚踝上,跟脚踝上跟身上的红痣相得益彰,有些轻微的肿了,不过这样敏感的地方被人毫不犹豫的按压检查,实在是有点忍不住的痒。余杭清不由得往旁边倾了倾。
喻衍不知道小姑娘想做什么,但还是全力配合,把小姑娘放在自己膝盖上,重量基本都在膝盖跟大腿,低着头探查的时候就让小姑娘得了逞。
余杭清干坏事之前还要预告一下,笑得狡黠,“是你先摸我的头的啊,我摸你可不算过分。”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魔爪伸向了这位新认识姐姐的蓬乱头发。
完蛋,亏了,她头发根本就没有认真梳理。我今天早上刚洗了头。
小姑娘得逞了,但是面如土色,看的喻衍忍俊不禁。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小孩。
想了一想,喻衍拿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什么啊?告诉妈妈,她们两个还能出去吗?余杭清。在心里悄悄腹诽,然后不出意料的被这个人揉了头发。
喻衍最清楚自己妈妈是个什么人。已经轻车熟路的斗智斗勇十几年。比起小姑娘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喂,是余杭清妈妈吗?我是她五年级新的英语老师,我叫喻衍。今天在路上碰见孩子了,她上次校内英语竞赛不是考了九十七点五吗?现在就是刚好手上有个竞赛,对孩子升学有帮助,想着直接辅导她,今天先报个名,您看这边跟您报备一声,可以带她过去吗?”
听筒里传来杂乱的电流音,然后对方接话,“噢,是您啊,微信群新进的那个老师。我们家孩子英语基础不错的,您这边有需要就就带着去,,晚上送回来就成。”妈妈显得格外好说话,毕竟有指导老师带着做竞赛是,这种好事,简直可遇不可求。
好吧,算喻衍厉害,竟然还是个老师。而且真的知道余杭清具体的分数,就那么水灵灵的说服妈妈了。
喻衍有些得意的晃了晃手机,底下的透明水晶花朵,晃啊晃,一下子晃的余杭清有点晕。
那时候余杭清是家里第一个孩子,而且弟弟还没出生。所以被看得很重,想方设法塞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公立小学里。
喻衍想贴近她,再没有比老师更合适的身份和途径了。
可是她当时高考失利考到了一个蛮偏远的211,学校本身是不错的,但是问题在于,突然回到十几年前,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成立。
相当于十几年书白念了呗,那倒也不至于。毕业证包括一些东西是挂在本校区名下的,相当于是因祸得福,考了个偏远地区的分,然后给学籍落在本校了。
那时候学历这东西还没有普遍联网,所以她钻了个空子,用小刀把毕业证上面的日期刮掉,然后又重新用胶带粘了打印出来的糊上去,假装自己是本校的学生,然后拿着文凭去学校试课。
一路上惴惴不安的生怕被别人发现,真的做贼心虚。结果因为学校层次,加上县城偏远,很少有这老师愿意,竟然得到了对方相对殷切的接待,试完课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讲完的,其实已经提前备了一个星期的课,甚至可以背诵这本书的任意一个章节。可是真的走上讲台的时候还是硬生生将粉笔拗断,然后故作轻松地重新换一只同样颜色的握在手里。
板书标准漂亮,动作行云流水,发音自然流畅,嘴角挂着机械性的微笑,看起来温暖亲和,上课节奏也把控的不错,四十分钟的课堂,刚好卡在四十分三十秒的时候下课。
在考上大学之前,喻衍是真的真的想过以后要做老师去的,从小学到高中,从在白板上试讲讲题,给弟弟妹妹们听到现在真正站在这样宽大的讲台上,讲给试课的校领导和主任。
甚至那时候有个很幼稚的梦想应当老师的孩子的老师,然后狠狠折磨他们,让他们抄很多很多题,特别是那种超级讨厌的老师,让她的小孩写现在作业的十倍。
虽然只是个特别幼稚的愿望,但是在学的很辛苦的那些年里也算有个指望。
喻衍很清楚,她绝对是有意占了便宜。她的学籍现在是不存在的。
某种程度上甚至算得上一种恶劣的欺骗,完完全全的伪造文凭。
选上去了却还是欢欣雀跃,像偷得了什么好东西。面容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的欣喜若狂。
喻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家门前。像是在地球北辙南园的绕了一整圈,又重新回到原地,实现了小时候空茫的梦想。
喻衍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之后,已经变得足够坚强,可是在听到对面一阵杂乱声响后,那句简单的招呼依然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妈妈!”
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尽管有时候偏向弟弟,尽管有时候言语刻薄,尽管有时候甚至不愿意让她吃饱饭,可那是她妈妈。
虽然现在只能讲是曾经的妈妈或是余杭清的妈妈,可是很久很久之前,她是她妈妈。
喻衍对她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既可以说是爱和濡慕,又掺杂着浓重的恨和忮忌,只忮忌不对着母亲罢了。
她对她不管不顾,却又细心浇灌,养出这样一朵畸形孤傲的木槿花。
妈妈,在终于意识到失去你的某一天,我才恍然发现我因为你恨上了很多不该恨的人。
我恨爷爷,因为听你说他在你进家门的时候,用很重的实木板凳砸过你的头,我恨奶奶,因为你说她拿走你的存折到爸爸买大车的时候才拿出来让你在生我的时候过得很窘迫,我恨爸爸,恨他让你遭遇这一切……
诸如此类的太多了,我因为你恨过家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稚嫩幼小的弟弟。
弟弟从后面把板凳往后拉我,害怕我换个方向坐连带着弟弟整个人掀前去,所以任由着弟弟拉着后脑勺和背着地摔出一片青紫,我还没怪弟弟,可你却说我不该打弟弟的屁股,说我恶毒。
弟弟喜欢上从姑姑家带回来的巧克力牛奶,说喜欢喝,我就在网上买了,拿回来。我自己也喝的,可是小孩子贪杯,喝了第一代要喝第二代,我去问你,你说没关系,把弟弟喝的乳糖不耐了,晚上拉肚子,你就说我把毒下在奶里。
我减肥,爸爸带我们去买汉堡,一人一个,我那一天只有那一个汉堡是饭,小心翼翼咬了两口包起来,放在冰箱里面,还是被弟弟拿出来吃掉了,我只是有点难过,我不知道晚上吃什么,你就说我小气,说什么不能让弟弟吃呢,可是你又不会买新的给我。
此类事迹很多,就显得奇怪,我没想到你能对我说出那么刻薄的话。你说我心狠,说我恶毒,用你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骂我。
我真的恨死你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我妈妈了。
我的爱和恨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那个让我跟你离心的弟弟甚至都还没出生。
我以为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会不知所措,会结结巴巴,实际上竟然出乎意料的流畅自然,就像老师跟每一个普通的家长沟通一样。
喻衍面上并无一丝异常,把手机放在耳侧却久久没有落下来,直到滴的一声那边挂掉了电话。
说是带余杭清学习去,结果又辗转到了炸鸡店。
喻衍大马金刀往柜台旁边的双人餐桌旁一坐,扬起下巴示意余杭青自己点餐。
但是余杭清胆子小,好像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人,不好意思,腼腆的低着头,站在柜台边也不讲话。“嗯……”
印象中那个时候喜欢吃虾堡,喻衍就了个虾堡,点个薯条,再点了两杯可乐。他随手把点单页放在一边,然后朝店员点点头,“就这些吧。”
她没有勉强小孩的意思,大概在家里也吃过饭了。因此只是捡着孩子爱吃的,先点了一样。
她有自信,对自己了如指掌,甚至有些骄矜的扬了下巴。余杭清肯定喜欢吃这个。
本来一下子就点到自己喜欢的,就已经让余杭清很惊讶了,偏偏这人还用这样骄纵可爱的小表情看着自己,好像专门为自己点了,自己非得开心。
这是余杭清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在明显地迁就余杭清。小孩子向来有话直说,眼睛直愣愣的看过去,“专门给我点的吗,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我要不要夸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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