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简理告辞后,宋桥目送对方走出去好远。

他注视这道背影注视了良久,一直到最后,系统都以为他是在出神,问:“你怀疑他?”

宋桥的确是出了神,默声答:“我怀疑谁?”

“简新从。”

宋桥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怀疑他?”

系统照旧二话不说,再次甩出一组数据,“经系统分析,宿主观察人物“简新从”的时长明显超出宿主观察其他人物平均时长,据此,系统有充分理由——”

宋桥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够了,闭嘴。”

而且经系统这么一折腾,他方才游离在外的神也已经完全回来了。

于是宋桥又转头去找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厮,结果这一回头,人竟然没影了!

宋桥大惊,连问祈昔人去了哪。

祈昔说他朝府里的方向走了。

宋桥大骇,心说要是给他找到机会在府里下手,那不就完了!

要是自己还不知道,那简直就更完蛋了。

宋桥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完蛋下去,便忙带着祈昔往府里走。

一路上,这个别人口中的药罐子步速极快,快得让祈昔都不由怀疑起病重的尚书是否换了一个人。

宋桥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异样,他只顾着一路小跑,在暗中跟着那小厮,途中全程不见其有何动作,宋桥奇怪间,却见他回府之后居然往马厩走去了。

马厩?

宋桥心下疑惑,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了过去,他借着墙壁遮掩,只见那小厮先是环顾四周,随后见四下无人,竟从紧窄的袖口里掏出了一包什么东西,眼看便作势要下在马槽里。

这下人赃俱获,宋桥直接叫人将其捆了。那人求饶的时候,宋桥听声音觉得愈发耳熟,到最后发现这人居然是在昨日叩门喊他问他好不好的那人!

怪不得他听到这人在门口窃窃私语,还说什么“宋相”“不行”之类的话。

宋桥后续已经发现了,不管是当面还是私下,这府里根本没有人会直接喊“宋相”。

宋桥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下可算明了了,敢情这就是别人塞进尚书府里的细作。

宋桥捆了这细作之后便叫人去审,祈昔和徐管家都有些手段,那人交待的一干二净。

宋桥看了看那些问出来的话,几张大纸都没能写下。

他一边看,一边心说难怪祈昔当时会想直接那人绑了,看来早绑晚绑都一样,最后都能招个七七八八。

审出来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这人是户部侍郎韩关安插进来的耳目,叫他处处留意着宋桥的起居日常。

宋桥昨日发过一场大大的疯后,他就将此事禀报给了韩关,韩关便吩咐他去与人接头拿了药,将之下在明日宋桥入宫要用的马身上。

不必说。

宋桥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韩关是户部侍郎,宋桥死了,他就有可能升职。

更何况他恨不得求着跟安王穿一条裤子,肯定是憋着要弄死宋桥来的。

那细作从袖口里掏出来的东西自也不必说,肯定也是要憋着弄死宋桥来的。

宋桥将那东西给了徐管家,叫他去找人看看这究竟是做什么使的。

不过就算不问,宋桥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肯定是混在马草里让马发性在路上发狂,到时候直接摔宋桥一个四分五裂。

宋桥把这个死亡威胁扒了出来,心里安宁了不少。

不过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许久,很快,祈昔就来报,说:“大人,那人说,韩关曾告诉过他,就算此事做不成也无妨,只切记一点,万万不要暴露。”

宋桥原本正坐在桌边倒了水准备喝,闻言神色微变,手上一不留神,竟将茶盏打翻了,洒了自己一身水。

祈昔忙要喊人进来收拾,宋桥摆手作罢,并未在意,只道:“什么?”

做不成也无妨,这话就是在变相地说,我还留了后手。

祈昔并未答他的话,“大人,你可要亲自前去一问?”

宋桥起身,掸了掸洒在身上的水,沉吟片刻,低声道:“带我去见他。”

宋桥见到那细作时,心下难以抑制地升起一丝寒意。

这人现下的样子……并不太好看。

宋桥闭上了眼睛,眼前淋漓的鲜血变作漆黑一片。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祈昔提醒,他今日在暗巷里还未必能认得出这人来。

何况现在还有一个不争的客观事实摆在他眼前——这人要杀他,尽管只是听吩咐行事,这人也是要杀他。

但奈何宋桥是个斯文人,在此之前他并不属于这里,他是个文明的现代人,一个生活在现代和平安稳社会的人。

这样的人不怎么能见到这种景象,大概一生也见不到。

这种巨大的差别令他难以接受,难以适应。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他说服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去做出一些逾矩的出格行为。

但他归路无门。

所以他发了疯,所以他想就此了结,所以他想让这荒诞的一切全部结束。

可旋即他却被告知,他一旦那样做了,这里与之无关的数人的性命也会随之因此被迫终止。

来自文明的现代人的思维与神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可取的,这是不能够去做的。

于是他没有办法孑然一身。

于是他别无他法。

于是他只能走下去。

宋桥默然,默然着深深呼吸了一个轮次。他将眼睛睁开,眼前的景象从漆黑的一片复又变成淋漓的鲜血。

他半蹲下身,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与我听。”

“大人……大人……主君!主君!求您……求您看在奴才照顾您的份儿上……饶了奴才一条命!饶了奴才一条命吧主君!”

宋桥静静听他哭诉完了,似乎并不为所动,只待周遭寂静下来,方才轻声道:“你起心思要戕害我时,怎么不想着饶我一命?”

“主君!主君!您吉人天相自有上天庇佑!奴才不过一条贱命!您饶了奴才,权当——”

宋桥听不下去,“住口。”

他身后的祈昔见状,当即便要上前制住那人。

“不必。”

宋桥叫祈昔退下,“我问你,昨日韩关对你讲了什么?你见过他了吧。”

那人听罢,仍要续着方才那句未完全出口的话来说,宋桥闻言再次将其打断,“我说了,住口。”

宋桥口吻严厉,想是那人被骇住了,果真住了口,宋桥见他安静下来,便道:“你自己作践自己,谁也救不了你的命,你将韩关那句话再说一遍与我听。”

“是……是。”

那人哆哆嗦嗦地将前后说了一遍,与先前祈昔复述的内容相差无多。宋桥听完后,略作思忖,“韩关说,就算此事做不成也无妨。”

“是……”

“怎么个无妨法?”

“这……奴才不知……”

宋桥注视着他躲闪的目光,“你不知?”

“奴才……奴才不知,奴才实在不知,奴才不过一介粗鄙,又怎会知——”

“那好,我问你,”宋桥自他身前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在这间屋子里踱步,说:“韩关说此事无妨的时候,脸上是何种神情?他当日又穿了哪件衣裳?与你从何处相见?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又是怎样告知你与今日的接头人相见?你们二人又该如何相认?那东西拿来该用在何处?是韩关嘱咐你的,还是接头人告知你的?”

“那,那是下在马槽里的药,是,是接头人告诉奴才的,奴才与接头人相认,是,是,对,是从前便相识,还有……”

宋桥踱至他身前,笑道:“不必还有了,编排得不容易吧。”

“奴才!奴才怎敢撒谎!”

“你不敢?”宋桥说,“那看来我是错怪你了,那韩关安排你与接头人相认时,没告诉你一两句暗语什么的?”

“告诉了……怎会没有呢?告诉奴才了,告诉奴才了……”

“是吗?暗语是什么?”

“是……是……”

宋桥再次半蹲下身,“记不得了?”

“奴才实在想不起来了……”那人说着,竟要往宋桥身上扑,“主君!您饶奴才一命!奴才大死难报恩德!”

宋桥没动一步,祈昔在他身后见了,把那人推开制住,“你既与那人相识,又何须暗语相认,韩关究竟要你说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那人一听祈昔的话,脸色瞬间变了,开始口不择言,道:“那人蒙了面,奴才不能——”

“我再从你嘴里听见一句谎话,便直接将你丢去韩关的宅子里,就说你什么都告诉我了,”宋桥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你跟他久了,他的做派,你恐怕比我清楚。”

那人不断往后撤,终于撞到祈昔腿上,退无可退,吞吐道:“主君……主君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可想好了,你若如实招了,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如若再不从,必是死路一条,你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都断送了。”

宋桥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瞧,如今你还有不少力气上蹿下跳地求饶,便知我不是下了死手的,且你若是还有家人在韩关手上,我也自会想方子保他们性命无虞。”

……

宋桥自屋子里推门出来,身后祈昔跟着,问他:“大人,此人当如何处置?”

“先留着,医好他的伤,找人看着,不许他随意走动。”

祈昔无二话,“是。”

天色将暗时,徐管家回来了,到宋桥面前,拿着那细作掏出来的东西,称:“大人,问出来了。”

宋桥:“何物?”

徐管家言简意赅,“毒物。”

“毒马的还是毒人的?”

徐管家抬眸瞧了一眼宋桥的神色,低头道:“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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