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的三天,天气依旧阴沉。上帝好像一直沉浸在救世主死亡的悲伤中,这已经是他用雨为自己的预言之子哀悼的第四周。
爱洛伊斯倒也无所谓,除了腿时不时的发痛,他醒了就读书,中途敷衍的吃个饭,然后再窝到他的沙发上读书。
这个早上克里斯汀起的晚了,出去买完早饭后放到了桌上。然后他坐到爱洛伊斯的身边,好奇的看了一眼封面:《浮尔达:“这个世界需要救赎”》。
“我以为你不喜欢你弟弟。“ 他说道,眼中带着隐隐的亮光,“你还是很在乎他的,是吗?”
爱洛伊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本书讲的是我父亲肯特·浮尔达。“
“啊…“
“你说的那本叫‘浮尔达:星光’,是这个系列的第二本。“
克里斯汀问:“你有这本书吗?”
“在书房。这个书的作者是我父亲的朋友,他给我寄了一整套。“ 爱洛伊斯朝一楼的某个房间扬了扬下巴。
克里斯汀眼中重新亮起了光,“那本你读过吗?”
“没有。我弟弟那些破事我不需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爱洛伊斯垂眸,翻了一页书。
阴天惨淡的光照的爱洛伊斯面容晦暗,但克里斯汀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爱洛伊斯很好看,非常好看,可是比起人,他更像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塑,淡漠的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都不感兴趣。
克里斯汀知道,过去的他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我的英雄,你能和我多讲一点艾里吗?“
“他就是个头脑发热的蠢蛋,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青少年一样只会闭眼猛冲。“ 爱洛伊斯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却不知到底是讽刺还是…笑,“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比,他不是一个一根筋的蠢货,但他又充满了救世情怀。“
“救世情怀?“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自甘堕落的姑娘,他就是那个散尽家财也要拯救‘良善之辈’误入歧途的蠢货。“ 他眯了眯眼,抽出魔杖让火炉烧的更旺了一点。
克里斯汀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房间里简直热的像个蒸笼。
“正经人碰不上那种人,但我的好弟弟是其中的例外。他是被这个姑娘选中的天选之子,不管他的人品如何,他一定会遇上这个虚伪的姑娘,被她骗身骗心。 “
克里斯汀抿了抿嘴,眼中透着浓重的复杂。
“换成任何人这种任务都会失败,但我弟弟不一样。他拯救那个姑娘是因为他善良,不是因为他爱她。“ 爱洛伊斯说着,眼睛从书上抬了起来,直视着克里斯汀。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如同玻璃般通透,瞳孔中心那空洞洞的黑色却又仿佛带着能将所有人吸入其中的魔力。
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气。
他的心脏跳的飞快。
“他真正爱的是另一个人,只是他忘了而已。“ 爱洛伊斯缓缓说道。
克里斯汀被他看的如坐针毡,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你觉得呢?克里斯汀。你对你的救世主,了解多少呢?“
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很对。他当然不会爱上一个姑娘,这个世界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女的!他喜欢的应该是个男的,AO都无所谓。”
爱洛伊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重重靠到沙发上,边笑边摇头,“当然,当然!他确实喜欢男的,而你也确实和他很熟。”
笑着笑着,爱洛伊斯停了下来。克里斯汀刚被他染上的几分笑意也不解的凝滞了。
爱洛伊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他说:“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呢?他被抓走的时候是2001年冬,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克里斯汀,你到底是谁?”
2001年冬,救世主十三岁,他的哥哥十四岁。
那是几乎没有矛盾的一年,和带来所有转折的一天。
爱洛伊斯冷冷审视着面前的人,他的脸色变了,圆眼睛透着十成十的惊恐和不知所措,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搅起手指,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他张开嘴,几个单调的音节吐出,然后他说:“抱..抱歉…是艾里斯的灵魂碎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了。“
“你从灵魂碎片里知道了他和我相处时的一切,还能知道那个早春发生的事情?那到底是我弟弟的灵魂碎片,还是我弟弟的大半灵魂——还是我弟弟的整个灵魂呢?“ 爱洛伊斯短促的笑了一声,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克里斯汀忍不住站起身后退一步,他慌乱的说:“不,我不是艾里斯!我只是…我没和你说只是因为我以为——“ 他涨红了脸,“那天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我晚上就——好吧,好吧。”
爱洛伊斯歪头,撑着脑袋一语不发。
”他把灵魂给了我,艾里斯。我能梦到他,梦到他的过去,梦到他的情感。我知道他喜欢你,爱洛。“ 克里斯汀的声音小了下去。
“那你梦到了什么?“
克里斯汀眼中怪异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回答:“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我能听到闪电的声音,艾里和你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黄色的灯光打在你的身上。艾里给你做了牛排,加了你最喜欢的迷迭香,他自己那份只淋了酱,看上去都很好吃,但你们都没有动。”
“…… ”
“然后你很生气的对他说了什么,艾里觉得很委屈很愤怒,所以他也很激动的站起身跟你说。你就坐在座位上冷冷看他,嗯…就和你现在的表情差不多。你们又争执了一会儿,然后艾里没辙了,他坐了回去,觉得很委屈很想哭。但他开始切牛排了,没看你。“
“…… ”
“…… ”
“……然后呢?”
克里斯汀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明显在隐瞒什么,“然后你们吃完了,就各自都回房间了…剩下的还没梦到。但是在梦里看到的都是雨,或者雪,很少有太阳。可能艾里留给我的灵魂,不是很快乐吧。”
爱洛伊斯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他似乎在思考,又可能是在回忆。总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好,我知道了。克里斯汀,我很抱歉,但是我比较多疑。浮尔达一家就是因为我弟弟收留了一个孩子才被吸血鬼发现杀死的。那个孩子是从吸血鬼的集中营里逃出来的血食,身上被吸血鬼打了标记,他自己不知道,我弟弟不知道,我父母也没看出来。“
克里斯汀颤了颤,半转过身,想要离开,却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这是你为什么恨他,恨到都不愿意看他最后一眼吗?“
气氛无端变得沉重。
爱洛伊斯挥了挥魔杖,窗帘紧闭,客厅内一片昏暗。他苍白的皮肤染上了一片阴影,使他看上去神色不明。
克里斯汀等了一会儿,还是只有一片寂静。他再也没法站在这个凝重而沉默的氛围中,转身想要离开。
而爱洛伊斯轻声道:“克里斯汀,我很早就原谅他了。这段记忆,或许会在哪个你的梦里出现也说不定。”
克里斯汀动作一顿。他几乎是惊诧的回过头,直直盯着爱洛伊斯,欲言又止,爱洛伊斯却没再给他机会,淡淡道:“我累了。你回房间吧。晚上会有政府部门的来宾,你要再变回那个女人。”
“没问题。不过那个女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
“我还以为是你过往的小情人。 “
“Like a One night stand relationship?” 爱洛伊斯紫色的眸子戏谑的瞥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品味?”
克里斯汀愣了愣,随后笑的狡黠,“How would I know? Alloy?”
…
晚上的时候,他们还没吃晚饭,调查小组的来宾就敲响了房门。这次为了更加好的伪装,克里斯汀依旧躲在房间里,爱洛伊斯还用变形术搞出了几件女性的衣物丢在床上和床脚。
“爱洛伊斯·浮尔达先生?” 这次来的依旧是亚历克。他公事公办的对着手中的资料念了一遍,“据调查组了解,你是艾里斯·浮尔达先生留在人世间的唯一一位血亲。我们希望您能出席并参与进艾里斯·浮尔达先生的遗产分布和听证会,以表魔法界对于这位英雄的尊敬和节哀。”
他用平静的眼睛看了爱洛伊斯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并且,我们希望您能在听证会上阐述一遍当时发生的事情经过…这会成为艾里斯·浮尔达先生荣誉的评判标准。 “
爱洛伊斯波澜不惊的看着亚历克。他知道二楼的门被偷偷打开了一条缝,红发女郎正小心翼翼的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一定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但是他灼热的、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令人难以忽略。
爱洛伊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俊美的脸上一片漠然。他说:“当然可以,请吧,用定向咒。“
亚历克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
爱洛伊斯没有和他多说的意思,再次说道:“我希望能快去快回。我的女朋友还在等我,你知道的。”
他抬头看向克里斯汀,亚历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红发女郎羞红了脸,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亚历克垂眸说道:“当然,浮尔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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