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江枕棉眉头一皱,摆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我这是有理有据的推演。”
系统:“嗯嗯嗯嗯。”
如果它有实体,一定要翻几个白眼,或者把这段录下来,置顶在社交平台上,让所有人都看一看,什么叫善变,什么叫巧舌如簧。
等到顾知白走了好一阵,江枕棉才美滋滋地往外走,路上还不断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复盘到一半,她啪地一下狠狠拍向自己的大腿,一脸的后悔,“我刚刚怎么能说淋雨没事儿呢,应该顺势打几个喷嚏,可怜一些,或许,或许她瞧我这么惨,就把伞送给我了,又或者,”江枕棉充满幻想地用做梦般的语气说,“要让我坐上她的车,送我回家呢……”
“失策啊!”
江枕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大大的悔恨,懊恼自己错过了一个接触对方的好机会。
倘若这些后悔能具现,化为一汪池水,那她恐怕早就一股脑沉到池子的最底下,向外吐出一连串的泡泡了。
江枕棉第一次为自己不通情窍的榆木脑袋,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她当即决定,回去就要找些追人的恋爱攻略来仔仔细细读上一读,再学点儿情话,可再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和人聊天要张弛有度,不能上来就太过热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自来熟。
顾知白这样的成熟女性,很在乎空间感和距离感,她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而且江枕棉也不想给她留下一个毛头小子的印象。
因此就算要到了联系方式,加了好友,她也还是耐心地等到了晚上,约摸着到了对方的下班时间,这才发出第一条信息。
“姐姐,我之前问过画展的工作人员,对方刚刚回复说要等展出结束后才能把画寄回来,还要有三天呢。”
江枕棉边啃苹果,边斟酌着词句,反反复复改了十几分钟,才发出了这么一句看似平常的话,里面都是小心思。
“之前问过”说明她对这件事很上心,早早就去问了,“刚刚回复”表明什么,表明她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报告,心里一直在念着这件事,而不是随口说说的。
没有人会逐字逐句分析正常聊天时另一个人发出的每条消息,但潜意识总会留下印象,这就是江枕棉想要的效果。
的确,她没有恋爱经验,但用心总没错,谁能在心动对象面前有全然的把握?剧情可不是万能的,只想着靠剧情那才是失了智。
前社畜拿出了加班加点改方案的专注力,甚至靠着回忆原书剧情,写了上万字的分析。
“江枕棉”是配角中的配角,但她的戏份自己可没忘,不就是仗着有一张会花言巧语的嘴,把顾知白给哄过去了。江枕棉不屑地想,难不成我还不如她?
消息发出去,她就盯着手机,思考下一句话该怎么说。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
江枕棉:“……我是不是忘了开消息提醒?”
她拉下设置栏,嗯,是响铃状态,没静音。
手机安静地像死了一样,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充满了想摔一摔的蠢蠢欲动。
突然一声叮咚,江枕棉手忙脚乱地捞起手机,兴冲冲地点开微信,一个橘猫头像的人发来消息——太太,还接稿吗?最近有排单吗?
江枕棉:失落它来得那么大。
钱是一定要赚的,来约稿的金主都是天使,她口吻亲切地接待了这位顾客,又点开和顾知白的聊天框看了又看,孤零零的绿色消息框突兀地横在最上方,显得那么刺眼。
系统突然出声:“消息是不会被你盯着就自动跳出来的。”
江枕棉顿时感到一阵羞恼,“什么?”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不是着急,就是随便看看。”
等脸上的热度褪去,她才重新找回舌头,用夸张的声调——经系统分析为欲盖弥彰——大声说:“开玩笑,我像是那种头脑发昏的人吗?我只是恰好点开这个界面,懒得动而已。”
“丧失理智,行为反常,这是恋爱脑的表现,我会这样?笑话。”
系统的机械音毫无起伏,“你说得对。”
江枕棉觉得它在嘲讽自己,但找不到证据。
她的肚子里憋了点儿焦躁的火气,心中却明白来由,不是为了系统的话,是等待让她心中烦乱不堪。
好在天籁般的短促铃声将她从心烦意乱中解脱出来。
——“没关系的,并不着急。一份优秀的礼物值得去等待。”
好温柔啊。江枕棉的嘴角隐秘地往上翘了几个百分点,刚要回复,手上又停了下来。
秒回会不会太快了,显得我很迫不及待?江枕棉握着手机,急切地等了两分钟,才噼里啪啦地戳着键盘。
“嘿嘿,到时候姐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去把画送过去吧。”
“对了,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我叫江枕棉。”
…………
清醒是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把一块火堆上炙烤的铁胚,直直插进装满冰块的冷水里,炽热与极寒交接间,伴随着滋啦上浮的蒸汽,一股冰冷的理性由外到内地侵入到顾知白的大脑中,为她拨开心上笼罩的迷雾,让她突然能站在旁观的视角,去审视,去洞察过往种种。
荒唐,荒谬。
这真的是她吗?那个低声下气的、祈求爱人温情的人,是那个果敢坚定的自己吗?
短短的一年时间,她好似被下了降头,做出无数的糊涂账,回过头去看,她竟找不到一点熟悉,好像有谁操控着她的身体,做出那些陌生事来。
顾知白重生在一个普通的日子,一个普通的晚上,她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一向唯物主义的她,不得不承认世界的奇妙。
她想不出来原理,但对这一结果感到万分的高兴。她重生在了一切事情发生之前,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她重来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吗?
顾知白靠在阳台上,向窗外看去,星光暗淡,灯光璀璨,车辆川流不息,人世间之美尽诸在她眼底。昏黄的灯光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呈现出一副时间定格般的凝固感。也让她一半的身体隐没在暗处,遮住她眼瞳深处的冷漠尖锐。
顾知耀是个蠢货,江枕棉是个小人,叶晚晚,一个坐享其成的弱智。
她从前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败家吃闲饭的,没想到他倒是挺有野心。
复仇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不应当急切地去推动它。在仇人沾沾自喜,自以为大功告成时再将他从高楼推下,瞧他惊愕崩溃的模样,岂不是很快活?
她应着顾知耀的安排,前去画展,去见她的“爱人”,那一天发生的事,她永远不会忘记。
但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顾知白神色如常,不露破绽,笑容得体地离开画展。
现在,她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自顾去洗了个澡,才拿起手机用从前的口吻回了几句。
我叫什么名字?
顾知白冷笑一声,你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又拿出这幅令人作呕的腻歪姿态出来。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按捺下翻涌的反感,“我姓顾。”
对面的消息弹得很快,“顾姐姐。”又附上一张小猫的表情包,“顾姐姐经常去看画展吗?”
“偶尔闲的时候会去,放松一下心情。”
——当然不是,我是特意为你去的。
江枕棉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思考话题。她从未觉得聊天竟然如此艰难,问她什么工作?第一次聊天就这样探究信息,太冒昧,太急进,不够自然。问她平时有什么爱好?更不行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对面的顾知白像是看到了她抓心挠肝的模样,十分体贴地开启了新的话题,说她看起来很年轻,是刚毕业吗?
江枕棉:哈!她夸我年轻!
她拿过镜子,端详了好一阵自己的脸蛋,看着满满的胶原蛋白,不由得乐开了花。
江枕棉完美扮演了一个在校学生天真直白的状态,有着热情和稚拙的语气,还对未来和梦想充满期待。和顾知白就这样一来二去地聊了起来。
到不全是假装。聊得越久,她就越沉浸其中。聊起梦想时,对方没有笑话她的天真,给她泼上现实的冷水,而是一边提出合适的建议,一边鼓励她。
这种成熟又包容的态度,是江枕棉从未感受过的。她越说越上头,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醉醺醺,晕乎乎,心潮澎湃热血上涌,已全然不知东南西北了。
想象是最好的催化剂,在她们正式接触之前,江枕棉的心动完全可以归类为自我攻略式的幻想,以及助人情结的推动。
在正式接触后,虚无的心动化为一捆干草,而顾知白的话语则是一捧火焰,浇在上面,浇在她的胸口,让她血液滚烫,蒸发大脑。
一股渴望由此生根。甚至让她产生了嫉妒,嫉妒原身,嫉妒那个同名同姓的江枕棉,她拥有如此的珍宝,在经受过全然纯粹的珍视后,竟然不屑一顾,弃之敝履。
但没关系,江枕棉道了晚安,沉默地凝视着那一页页话,我不是她。
现在她归我了。
同一副场景,在江枕棉眼里:呜呜呜老婆好美好可怜,好想抱抱她
顾知白(抽出小刀磨来磨去):哼哼!都得死!
有错字的话拜托大家辛苦捉一下虫啦。最近好像有许多开学考试,那有考试的宝子们加油加油!顺顺利利,必不挂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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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影后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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