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夏的本子载上了靳峰的笔迹,三行两语却道破他的全部挂念。
无论理性上如何提醒自己这段感情应该趁早结束,但看到章夏时,靳峰还是会忍不住爱她护她。
她是他的,像长在心里一样,割都割不掉。这种感觉,靳峰从未经历过,章夏就像初恋一样,给了他无数个第一次,让他对爱情开始敬畏。
章夏的状态逐渐趋于稳定,在新的一周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生活中有多么落寞消沉,工作就有多么激进极端。
周一一早,她把桌子上的本子一合,匆匆上班。一只手臂夹着本子直接来到吴琳慧的办公室。
“吴姐,我的方案做了很多大的调整。我要跟您汇报一下。有几个地方我们弄错了,改动很大。”
章夏边说边打开本子,靳峰那惊鸿的字迹赫然浮现,她卡顿了一下。
以往,在一些公司内部的重要文件上看到过靳峰的批复,线条隽永,笔锋遒劲,那一手好字总能惹人多看两眼。
可是这样的字竟然出现在自己的本子上,章夏那颗石头一般的心脏仿佛被击打了一下。她感受到了靳峰对她的爱。
“章夏?”吴琳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她便开始继续汇报。
“这些改动是靳总提的吧?”吴琳慧打断说。
“是。”
“厉害。”吴琳慧咱不绝口,不禁跟着记录要点。
与章夏重新确定方案后,又鬼鬼祟祟地问她:“你认识郑莉君吗?”
“Lisa?”章夏皱眉。
“对。”
“不熟,她是靳峰的朋友。”
吴琳慧遮住嘴巴,对章夏小声透露:“她是空降过来的营销部副总监,主管线上销售。”
章夏诧异:“啊?靳峰安排进来的?”
吴琳慧却更诧异:“你不知道?她是董事长女儿。”
“哦。”
其实,吴琳慧已经提前一周知道了这件事。她从江城回来后的次日中午获得与靳峰的见面机会。
那天,她开车送靳峰去机场,靳峰告诉她为什么直播间的实权一直握在王永刚手里的原因:营销部要增加一个副总监职位,主管直播间。
吴琳慧豁然开朗但依然存疑:“可是目前看不出这个职位是谁啊?”
靳峰说:“董事长女儿回国了。”
“啊?”
“对你来说是个机会。”靳峰把Lisa的性格作风讲得很细,指导吴琳慧注意什么,底线是什么,并告诉她明年将主推线上销售,短短一个小时的沟通,令吴琳慧受益匪浅。
这次见面吴琳慧和靳峰无形中形成了合作关系,她负责向靳峰汇报章夏的消息,靳峰会适当地为她答疑解惑。
以至于,周一上午,王永刚带着郑莉君出现在会议室里时,所有人都吃惊错愕,唯独吴琳慧过于气定神闲。
章夏记得Lisa当着她的面亲了靳峰,当时还以为她是什么不检点的倒贴女生,没想到她的家世如此显赫。
Lisa在职场中的样子既干练又松弛,三言两语便把强大的气场展露无疑,毕竟凌度都是她家的。
晚上直播时,Lisa也去了现场,她坐在侧台中控位置,盯着屏幕看得很仔细。
这是新主题方案运行第一天,章夏和吴琳慧也都来了现场,开播没多久两人就一齐皱着眉,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章夏明明已经和直播团队对接了流程和内容,但主播的节奏拖沓冗长,进来的用户几乎大半秒出。
Lisa走过来问:“农户和商家的纠纷案例是谁整理的?”
吴琳慧说:“章夏整理的,她还亲自去了几个村子了解情况,都是抓人的典型案例。”
Lisa当机立断:“让章夏上去讲,主播自己都没厘清事件过程,谁能听懂她在讲什么?”
章夏和吴琳慧直接目瞪口呆。
Lisa又说:“章夏当助播,负责讲案例,主播就专心介绍产品。”
“就直接上吗?”章夏不敢相信地看着Lisa。
“直接上辈子,反正没人看。”Lisa说。
章夏听了一周的直播,知道直播的节奏卡点,她对这些案例内容更是烂熟于心,毕竟都是她一家一户聊出来的。
主播将章夏拉上去,刚开始章夏有些尴尬不自然,但明清目秀,语气温和,竟可以抓住一些观众眼球。
她讲述自己开车走了好几个村子,向农户宣传双碳政策和助农补贴,在胜利村时,车子掉头直接开进沟里,村里人一喊,出来十多个人帮忙推出来。
吴琳慧看着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露出笑意,主播和章夏开始一问一答,为大家重点讲述了张大妈如何被骗,如何相信了不良商家的虚假宣传的故事。
章夏反复说:“双碳政策落地,新能源发电是发展趋势。凌度坚持从传统家电行业进行绿色转型,利用三千个经销网点的优势,只为打造靠谱的光伏设备品牌。”
随着越来越多的用户进来提问,章夏更加耐心地为大家讲解“经营性租赁”的概念,帮用户厘清整个供应链的资金流,抽丝剥茧地分析“光伏骗局”的案例。
弹幕纷纷弹出:喜欢这位美女主播,很真诚。
章夏就这样突然被抓到镜头前,直播了一整晚。第二天吴琳慧直接更改了章夏的工作时间,下午上班,跟第三方直播团队干到十一点多下班。
她白天整理农户的提问,精简案例,调整故事内容,晚上继续直播。
这一周,靳峰没联系章夏,一个消息都没发给她,信守着他的“不打扰”承诺。
但他每天都联系吴琳慧,两人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固定模式:“早上起来听吴琳慧汇报章夏前日状态的三分钟语音。晚上睡前看章夏的直播,掌握她的实时动态。”
章夏的慢条斯理吸引了很多粉丝,直播间的数据日日攀升,达到了与底层用户直接对话的状态,这个过程还吸引了很多路人帮着制造话题,效果空前。
她喜欢这样的作息,在深夜最抑郁无助的时刻,把自己累得疲惫,当从梦里惊醒时天已经亮了,那份朦胧的晨光可以安抚人心。章夏的睡眠质量反而得到了改善。
可是心底对外界的厌烦始终没有从体内驱逐出去,她试过,吴琳慧来拥抱自己时,还是会心慌冒汗,还是不喜他人靠近自己。
为此,章夏预约了心理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想回到以前的状态,比任何人都想自己变好。
到了周五,章夏的直播已经游刃有余。内心的淡漠冷静,反而让她显得不骄不躁,确立了一个独树一帜的风格。
这天晚上,靳峰直接从南城出差回来,到了海城才七八点钟,他直奔凌度直播间,Lisa刻意到一层大厅接他。
Lisa以为两个人已经分手,但看靳峰专门来看望章夏,便问得直截了当:“你俩到底分没分啊?”
靳峰回答干脆:“没分啊,章夏我的人,你多照顾点。”
但当靳峰赶在开播前见到章夏时,Lisa觉得两个人根本不像在谈恋爱。
靳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还好吗?”
语气神情生疏得像很久没见都旧友,看得Lisa直皱眉,她从靳峰的小心翼翼的举止中看不到刚刚的潇洒利落,委实换了个人一样。
“好多了。”章夏回避着眼神,盯着手里的稿子,只随意看了他一眼。
在现场看她,到底和在屏幕前不一样,靳峰的思绪汹涌而至,他才发觉自己竟然这么这么地想她。
直播开场,章夏乖乖地坐在主播旁边,动作麻利,神情素静,靳峰感到陌生又熟悉。
Lisa侧身对靳峰说:“我和胡畅请你吃饭,你不去,就因为要来直播间啊?”
“嗯。我得等她。”靳峰直视着章夏,轻动了动双唇。
Lisa:“她结束快十二点呢,你吃完饭回来也来得及啊。”
“不去了。”靳峰说着就找个角落位置坐下了,他仔细捕捉着章夏的每个神情,与脑海中的一周前的她进行对比,判断着她是不是能够允许自己再靠近她一点。
靳峰的反应惊呆了Lisa,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靳峰,靳峰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女人,换女人如衣服,从不挂心啊。
Lisa又问一遍:“你要等四个小时?”
“嗯。”
Lisa又多看了靳峰一眼,看到他眼里的深情是她没见过的,越是稀有,越让她觉得真贵。
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章夏,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靳峰的魂勾走?
可是章夏就是平平无奇的女生啊。
“你自己等吧…”Lisa走了,心里某个地方被靳峰看章夏神情撬动,她想起了年少时喜欢靳峰的那些年…依然历历在目。
那时还是年少的郑莉君总是跟着靳峰玩,虽然喜欢他,但看到他对女友们的态度都是爱搭不理,随性随意,便打消了走进一步的念头。
靳峰并不觉得四个小时有多难熬,他更怕章夏下班后直接叫他离远点。
章夏不瞎,看得到靳峰一直等她,下了台便对他微微一笑。
靳峰也勾勾嘴角,只说:“送你回去。”
“好。”
章夏本以为“不能理她,不能碰她”这样的要求会让靳峰知难而退,可是他还是出现了,并克制着自己的言行,努力做到章夏的要求。
章夏全都看在眼里,但她知道自己连一个拥抱都在恐惧,又如何能当好一个女友呢。
回家这一路,两人也没有交流,靳峰对自己的言辞格外谨慎,只是在下车时,找了个跟着上楼的借口:“我看看我买的吃的你有没有剩下。”
章夏当即识破,声音清冷严肃:“想留宿可以,但只能住客厅。”
靳峰嘴角一弯,庆幸从今日开始,章夏允许他可以靠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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