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同时一愣，纷纷放下心来。
“你的裤子脏了。”
简郁眠和应知汝同时脱下自己的大衣递过去，林霏顿了一下，谁的都没接。
“不用了，谢谢。生理期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我不用特殊照顾。”
林霏在法医鉴定机构工作的时候，曾碰见某位不知名领导来视察工作。
她那个时候正好来生理期，但没有事先准备，就被那位领导抓着这一点冷嘲热讽，说机构的工作环境不干净，有脏东西。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封建思想？女人的例假就跟你们男人的晨勃一样稀松平常，都是正常生理现象。”
林霏还穿着白大褂拿着解剖刀，就从工作状态里脱离出来直接开怼了。
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专注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淡蓝色的灯光下，像是死神正在磨刀。
“很难想象你是怎么读完初中的。”
全场鸦雀无声，林霏仅仅一个眼神就把怕鬼的领导吓得一哆嗦。
因为这几句亲切问候，她差点被开除。
林霏递交辞职申请之后，第二天就出现在省级公安厅的法医解剖室，和自己鉴定机构的前同事碰面了。
“你好，A省公安厅主检法医，林霏。”
……
简郁眠没说什么，默默走到季忱身边穿好衣服。林霏转头对应知汝：“这里冷，你把衣服穿着，不要感冒……”
“披上。”应知汝难得强硬一回，言简意赅地打断了林霏的话，佯装怒意。
“每次穿着这件运动背心就出来，林霏，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
“冬天。”
林霏像是被提问的小学生，不仅立正站好，接收到老师的指令之后就乖乖地穿上了衣服。
柔软的黑色皮革里，还传来一阵阵的薰衣草香气。林霏知道，这是应知汝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有你就不冷了吗。”她小小声说，第一波血流止住了，她还在傻笑。
“乱说什么呢……”
黎山晚这时突然追问：“例假？你在落日之城来了几次？”
应知汝知道黎山晚是想靠这个，来确定她们在落日之城已经待了多久。但她是不是有点太着急想要知道这些了？
“山晚，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吧？先跟着简郁眠出去。”
应知汝转身很客气地对黎山晚催促道，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黎山晚也很识趣，转过身没再追问。
简郁眠带着他们左拐右拐，一路前进来到一个隐秘的向上楼梯口。
众人正要往前走，他的目光冷不丁落在秦苑夕脸上，女孩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的。
“炸弹遥控器在谁手里？”
四个女生的脸色皆是一沉，林霏盯着简郁眠的脸：“你是简郁眠吗？别告诉我又是谁假扮的。”
“这个时候最忌讳互相怀疑。”
季忱走上前摇摇铃铛，简郁眠手腕上的玉镯再次发热，颜色也比刚刚更红了一点，流动着星火似的萤光。
“造不了假的。我也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的铃铛和简郁眠的玉镯有特殊联系，就像现在这样，目前还没有弄懂原理。但如果以后运气不好遇到冒牌货，这就是个防伪标。”
季忱指了指自己的铃铛。
“我们从这里上去？”黎山晚望着那条漆黑的楼道，总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对，这条楼梯直通酒馆区域三，正确逃生出口就在那里。”
“可不可以直接从区域二走到区域三？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那些想通关试炼的人，都必须铤而走险先来这个实验室？”
“应该有另外的出口，但我们现在不是另辟蹊径了吗？”
季忱苦笑了一下，似是自嘲：“别人会去做的事情我们要做，别人不会去做的事情我们还要做，这就是先驱者。”
“苑夕，你还好吗？”
楼道里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东西，他们只能凭感觉走。兰矜一路上都小心搀扶着秦苑夕，她的脸色实在太差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应该……还好吧？受了点小伤，但是死不了。”
秦苑夕勉强维持着笑脸，故作轻松。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好不好，剩下的体力能不能支撑自己跟着大部队逃出去。
说句不好听的，秦苑夕感觉自己要交代在这了。
刚刚她抽空给自己算了一卦，大凶。但其实这没什么代表性，因为她来到落日之城之后，每一卦的结果都是大凶。
要乐观。秦苑夕对自己说。
“到了。”
严冬肃杀，一阵冷风呼啸着拥上来包围了七个人的感官，瞬间激起身体的寒颤。
风和薄雾同时散开，被吹起的衣角与发丝重回平静，他们终于能调动视力看清楚周围。
一个开放式的地方，不是区域三，甚至不是酒馆。
天台。
季忱梦境重现里的那个天台。
意识到这一点，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吹凉了。自己身处暗夜之下，手可摘星辰，却仿佛离代表着真相的月亮很遥远。
未卜先知？
“这是怎么回事？”
林霏马上看向简郁眠，但那人的脸上依旧是让人恼火的面无表情，似乎无论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他的心跳频率都不会有丝毫变动。
“区域三。”简郁眠简短地答道，同时反问：“谁说区域三一定会在酒馆内部？”
兰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浮于表面的都不会是正确出口，作为正确出口的区域三也并不存在于酒馆内部。
“如果想问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可以闭嘴了。”
这句话是简郁眠对兰矜说的。
天台并不是四面都有铁栏杆做防护，季忱面前正对着的方向就空空如也，跟梦里的内容几乎一致。
季忱伸手去摸悬在他们头上的那根绳子，突然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这个装置很像是游乐园里的轨道滑索项目。一条粗绳索，绳索的那一头直通天台下方，没入黑夜。
“顺着这条绳子，一路滑下去就可以通关试炼了？”
黎山晚也注意到了这个装置，颇为好奇。她对这种刺激项目向来感兴趣，甚至还享受其中，在游乐园里都是跳楼机大摆锤轮着玩。
老天爷啊，我恐高。季忱石化了一下，默默松手瑟瑟发抖。
他有“三怕”，一怕高二怕黑三怕虫子，恐高排在第一位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恐高，季忱甚至在在学校住宿的时候都没睡过上铺。
“这太冒险了。”
应知汝没办法考察这个装置的安全性，这根绳子结不结实另说，谁能保证它一定通往正确的路？
“但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黎山晚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竟然有点兴奋，同时也戳破了季忱最后一点的希望。
六个人的希望，一个人的绝望，季忱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孤独过。
简郁眠已经开始动手，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把手装在绳索上，但他发现把手一共只有三个。
一个把手承载两个人已是极限，也就是说，不管怎样最终都会剩下一个人无法离开。
“我觉得很奇怪，这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就像事先知道我们有几个人要离开一样。”
林霏把衣服还给应知汝，活动了一下手臂肌肉，视线直直地落到兰矜脸上。
兰矜有点不自在，秦苑夕出来回应她：“是你们安装的炸弹，我没有参与，所以现在计划进行到哪一步啦？”
再次提到这茬，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们，不会没有安装吧？”
“还记得上次在监狱，为什么她用「取物」给我的那把手枪用不了吗？”
林霏指着应知汝，满脸无奈：“那是玩具手枪，知汝不熟悉手枪内部构造，所以拿不出来真枪。”
“不是，你在开玩笑吗？”秦苑夕大脑卡机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手里的炸弹，也是玩具炸弹？”
应知汝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在众人紧张的眼神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颗红色圆形按钮。
在秦苑夕的设想里，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酒馆爆炸，要不就是无事发生。
应该出现的爆炸声没响起，也并不是无事发生。
那个遥控器唱歌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欢快的歌声在应知汝手里响起，天台上七个人表情顿时凝固，不约而同陷入诡异的沉默。
一串乌鸦从头上飘过，简郁眠扶额，光明正大地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忱。
有些人看似还在现场，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应知汝她们拿着这个遥控器出现在楚沉霭面前，然后还按下了开关，它当着十个人的面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时候，场面得有多死亡。
澹素心：遥控器，如果你被人控制了就眨眨眼。
楚沉霭：这就是你们跟我谈判的资本吗？
云随竹：（小小声怀疑）我耳朵烂了…？
“哈哈哈哈！这什么玩意儿啊？应知汝你可以在、落日之城开个玩具店了哈哈哈……”
秦苑夕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她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能大笑，但就是这一串断断续续的笑声打破了沉默，带来一阵久违的轻松与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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