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绵一路冲进杏花村林府,把那个装着百日媚兰花汁的小瓷瓶塞到林婵儿手里时,指尖都在发颤。
“这法子……当真能行吗?”林婵儿接过瓶子,声音里半是期待半是不安。
“我也不知道,”青绵轻声说,“但我自己尝过一滴,到现在都好好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林婵儿叹了口气,“怕这药终究会伤到家里人……”
“姐姐要是担心,咱们现在就把它扔了,再想别的办法。”青绵柔声劝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林婵儿苦笑着摸了摸冰凉的瓶身,“不如……就信他一次。梦里他对我那么温柔,怎么会为了得到我就伤害我的亲人……”话没说完,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眼里漾着甜蜜的光晕。
“那么温柔?梦里的他可曾……”青绵眨眨眼,带着几分俏皮,“可曾亲过姐姐?还是……做了更过分的事?”
“哎呀!”林婵儿顿时连耳朵都红了,羞得直跺脚,“你这不知羞的丫头!还没出嫁的姑娘家,怎么敢说这种话,看以后谁敢娶你!”
青绵笑着挽住她的手臂:“那我就不嫁了,一辈子赖着姐姐养我。”
“养你倒也行,府里的残羹冷炙总算有了着落。”林婵儿假装嫌弃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两人相视而笑,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飘荡。不过笑着笑着,林婵儿看着手里的瓷瓶,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真像他说的,能解开那个诅咒,让我不再被亲情束缚,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瓷瓶里的花汁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我会把它放进家人的饮食里。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林婵儿握紧药瓶,声音里透着一丝决绝。
她特地让厨房熬了上好的燕窝,亲自端着那盏羹汤,等左右都退下了,才小心地把花汁滴进去。那无色无味的汁液瞬间融进温润的汤羹里,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要是母亲喝了没事,再让其他家人喝。”林婵儿端着白玉盏,边走边对身旁的青绵低声说,脚步虽然稳,眼神却有些闪烁。
“是该这样循序渐进。”青绵轻轻点头,目光也落在那盏看似普通的燕窝上。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后花园时,却看见林家小少爷正蹲在泥地里,一身锦袍沾满了泥点,手里捏着个小泥人,玩得眉开眼笑。那天真烂漫的笑声阵阵传来,林婵儿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姐姐端的是什么好吃的?”小少爷蹦蹦跳跳地凑过来。
“瞧你这一身脏的。”林婵儿宠溺地擦掉他脸上的泥渍,“又去哪儿玩了?”
“姐姐,我玩饿了,这好吃的能给我尝尝吗?”
“好好好,都给你。”林婵儿把燕窝递过去,“但要答应姐姐,吃完就去温书,别等明天先生打手板。”
小少爷接过燕窝,看都不看就大口吃起来,三两下就把白玉盏舔得干干净净。他把空盏随手一扔,嬉笑着又要往泥地里跑,书童急忙追了上去。
青绵和林婵儿对视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园子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凄厉得划破了午后的宁静。两人心里一沉,提着裙摆慌忙跑过去。
穿过月洞门,只见小少爷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定在那里——一只脚迈出,衣角扬在半空,连脸上开心的笑容都还没褪去,整个人却已经僵得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稚嫩的脸上,竟然反射出一种诡异的、不像活人的光泽。
旁边的书童早已脸色惨白,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小少爷,喉咙里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
林婵儿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弟弟的衣袖,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衣袖下的手臂硬得像铁,再也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竟是承受不住这可怕的真相,当场晕了过去。
青绵急忙扶住林婵儿,自己的手心也冒出冷汗——眼前的小少爷眉目鲜活,姿态灵动,却已经彻底变成了冰冷的石雕,别说呼吸心跳,恐怕连刀剑都伤不了他了……
“怎么会这样……这百日媚兰……”青绵如遭雷击,浑身的血都凉了。
她万万没想到,苍夜竟然狠毒到这个地步,对倾心于他的林婵儿也没有半分怜惜,设下这么致命的陷阱。
悲愤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心,她猛地抬头,对着天空嘶声喊道:“苍夜!我非要你的命不可!”
她把怀里渐渐醒来的林婵儿交给闻声赶来的侍女搀扶,目光坚定:“姐姐放心,我这就去找他要解药!他要是不肯……”她咬了咬唇,字字泣血,“我就用这条命,逼他拿出解救的办法!”
话音未落,青绵已经猛地转身,衣袂飞扬间匆匆离去,背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刚刚醒来的林婵儿瘫软在侍女怀里,面如死灰,望着那化作石雕的幼弟,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青绵疯了似的捶打着齐府的朱门,拳头落在厚重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嗓子嘶哑,几乎要咳出血来:“苍夜!你这个无情无义、阴险狡诈的豺狼!滚出来见我!再当缩头乌龟,我今天就在这**,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不是一心想吃我吗?今天就让你只得一把灰烬!”
就在她声嘶力竭地呐喊时,那沉重的府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然而,从门里出来的不是她恨之入骨的苍夜,而是他的兄长云法。他满脸困惑,显然是被门外的动静惊动,还没搞清楚状况。
“绵儿?”云法皱眉看着几乎疯狂的妹妹,“这是做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别叫我绵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青绵泪如雨下,却混着滔天怒火,“那个苍夜狼子野心、毒如蛇蝎,你却对他唯命是从!助纣为虐,残害无辜百姓,难道不怕天理昭昭,早晚遭报应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云法皱着眉问道,伸手想去扶几乎失控的妹妹。
“我不跟你多说!带我去见那个禽兽!”青绵一把推开他的手,就要往府里冲。
云法急忙阻拦:“绵儿,冷静点!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
这时,一旁的仆人小声提醒:“云管家,主人早上吩咐过,柳姑娘要是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带她去见。”
“多嘴的奴才!”云法厉声斥责,随即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也罢,既然尊上有令……我带你去。”
走进厅堂,青绵一眼就看见苍夜正悠闲地侍弄着那盆百日媚兰。翠绿的叶子和娇艳的花朵在他指尖的轻触下微微摇曳,这情景瞬间点燃了她心中积压的怒火。
她猛地冲上前,双手想要把花盆摔碎,却发现那瓷盆竟然重得像有千斤,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气急之下,她转身抓起桌上的青瓷茶盏,狠狠砸向地面。可那茶盏并没有落地,反而诡异地悬在半空,盏中的茶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青绵又愤然把能碰到的瓶瓶罐罐全都扔出去,结果无一例外地飘浮在空中,好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竟然没有一件摔碎。
正当她怒火攻心却无处发泄时,苍夜缓缓起身,从容地从她头发上取下一支白玉簪,递到她面前,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如试试这个。”
青绵一把夺过玉簪,用尽全身力气往地上一摔。只听“铮”的一声脆响,玉簪应声断成两截,在光洁的地面上弹跳了几下,终于静止不动。
那支玉簪,是十二岁生日时爹爹亲手给她戴上的礼物,承载着多少年少时的温暖记忆。如今却在她的怒火中断成了两截……
青绵抬起盈满愤恨的泪眼,正对上苍夜那双含笑的眸子,那得意的神情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狂般扑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对着那段裸露的肌肤狠狠咬下——
温热的血瞬间涌入口中,青绵却毫不松口,牙齿深深陷进去,恨不得就这样喝干他的血,把这痛楚千百倍地还给他。
“喝够了吗?”苍夜的声音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慵懒,“本尊的血,可是很珍贵的。”
这句淡然的话像一盆冷水,突然浇醒了被仇恨吞噬的青绵。她猛地松开牙齿,一把将他推开,唇上还沾着殷红的血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的疯狂却渐渐褪去。
苍夜脖子上那两个深深的齿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不过转眼之间,皮肤已经恢复原样,光洁平整,好像从来没有被利齿撕裂过。
“到底你是狼,还是本尊是狼?”苍夜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你是狼!但你也把我逼成了狼!”青绵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抖。
“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觉得委屈。”苍夜缓缓坐下,姿态依旧从容,“欠你的,刚才就算两清了。要知道本尊的血……不是谁都有资格尝的。”
他随手轻敲桌面,原本悬在空中的那些瓶罐、茶盏器物,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纷纷按顺序飘回原处,安稳落下,不见半点凌乱。
“谁稀罕你的脏血!”青绵猛地啐了一口,眼中全是厌恶。
苍夜却轻笑一声,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自己早已愈合的颈侧:“要不是你体内早就融了本尊的血,现在早该像婵儿那个弟弟一样,变成冰冷的石雕了。”
青绵听了更加愤怒,浑身颤抖:这个禽兽害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敢摆出这么理所当然的姿态!
“解药!”她猛地伸手,几乎戳到苍夜面前,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针。
“什么解药?”苍夜假装茫然,眼底却掠过一丝玩味。
“你心里清楚!”
“没有。”他收起笑意,声音突然变冷,两个字掷地有声,却像最终的判决,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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