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林府废墟,苍夜并未急着离去,而是护着青绵拐入一条僻静的深巷。
巷内幽暗,青绵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微微喘息。先前强压下的恐惧、执行任务的紧张、面对林婵儿决绝话语时的无力,此刻如潮水涌上心头,让她鼻尖发酸,眼眶发热。
她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望向苍夜,嗓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方才……那水箭飞来时,我真以为要没命了!”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眼睁睁看着它逼近,却连半分都躲不开……”
喉间哽咽得发疼:“若当真被东海掳了去,三年后尊上化作只知屠戮的凶兽,而我……”话音哽住,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再也见不着爹爹,还要日日被剜取心头血。”
苍夜静默聆听,眸色深邃。他没有打断,只在她肩头颤动时抬手,用温热指腹拭去她颊边的泪。
“怕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强势,却添了几分安抚,“纵使你落入东海,掘地三万里,本尊也会将你带回。至于心头血……”他将她拥入怀中,下颌轻抵她的发顶,“你的命,你的血,从里到外,早已烙上本尊的印记。除了本尊身边,你哪里也去不得,谁也动不得分毫。”
这**裸的独占欲让青绵简直要气笑,湿漉漉的眼眸瞪着他,双手捶打他胸口:“就知道你这匹狼护食!”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落下,他的气息已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苍夜猛地俯身,精准攫住她的唇。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狼族本能的掠夺,炙热而蛮横。青绵脑中“嗡”的一声,瞬间空白,所有未尽的嗔怪与捶打都僵住了。
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唇瓣的灼热,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强势侵入。起初是震惊与气恼,这狼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可那气恼转瞬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而令人心悸的酥麻,从相贴的唇瓣蔓延至四肢百骸,抽走了她所有力气。捶打的手不知不觉松开,转而无力地揪紧他的衣襟,仿佛在汹涌浪潮中寻找一个依靠。
她闭上眼,长睫轻颤如蝶翼,生涩地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心底无声叹息,对这匹霸道孤狼的占有,她恐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交付了默许的权利。
直到她因缺氧而轻喘,苍夜才稍稍退开,仍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也比平日重了几分。眸中翻涌着未褪的暗潮,他看着她绯红的面颊和迷蒙的水眸,指腹抚过她微肿的唇瓣,声音沙哑:“本尊护的不是食物,是心!”
这句话如惊雷贯耳,震得青绵心尖发颤。她正欲开口,却想起林婵儿那番决绝话语,像是抓住了避开暧昧的浮木。“林姐姐有话让我带给你,她说……你对她亲人所做之事,她不会原谅。”
苍夜眸中暗潮缓缓平息,化作深沉思绪。
“嗯。”良久,他应了一声。
那回应太过平静,仿佛早已知晓并接受。青绵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忍不住低声道:“她还说……此生与你……不复相见。”
“嗯。”他又极轻地应了一声。
这过分平淡的反应让青绵怔住。她想起当初他为了娶林婵儿几近偏执的模样,不惜放出东离,惹出诸多风波。如今诅咒已解,他竟如此淡然?
她怔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迷雾丛生。莫非这般转变,这般决绝,竟是……因我之故?可转念又觉荒谬,若果真如此,这移情别恋也太过仓促倏忽,宛如昙花一现,教人如何敢信?
“为何这般瞧着本尊?”他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
青绵心尖一颤,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轻声道出疑惑:“尊上与林姐姐的诅咒既已破除……为何不去寻她解释清楚,反而……”余音未尽,却道尽万千困惑。
苍夜眼眸在暮色里闪过危险的光,忽然将她往怀里一带:“你都说了,本尊护食。”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碰着她的,“情爱哪有温饱重要?”
青绵被他这歪理气得想笑,灵机一动仰头反问:“照尊上这般说辞,往日您用过的猪肉、烧鸡、烤鹅……莫非也都这般搂在怀里细细亲过?”
“那些太过油腻,怎及你这只小绵羊清甜爽口!”苍夜眸中掠过戏谑,“况且……”他故意顿了顿,“那些不过是填肚子的俗物,哪像你这般——”
他的鼻尖轻蹭过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认真:“天地间能镇住本尊这身戾气的,只有你。你既有这等造化,若不当我幽冥洞府的主母,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青绵涨红了脸,“可是我终将要被你端上餐桌的,尊上莫忘了那四菜一汤……”
“本尊改主意了。”苍夜的眸光在暮色里微闪。
青绵心头刚升起一丝希望,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得耳尖发烫:“不如将你留作日常,晨起佐粥,午间歇乏,夜深解饥。”他指尖轻绕她一缕青丝,“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见她要逃,苍夜低笑着将人揽回:“本尊的灶台,只烧你这道菜。”
“尊上,我……”青绵慌忙抵住他越靠越近的胸膛,指尖发颤,却被他眸中翻涌的暗潮惊得忘了呼吸。
就在他的唇即将再次落下之际——
“尊上!”木法焦急的声音自巷口传来。他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回幽冥洞的路径被东海与西海水族联军阻断。他们布下九重玄水阵,沿途设伏,我们……难以顺利返回。”
苍夜动作一顿,眼底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寒芒。他缓缓直身,指腹却仍流连在青绵腕间。
“九重玄水阵……”他冷嗤一声,“看来巴昂是铁了心要争个鱼死网破。”
指尖在青绵腕上轻按,他沉声下令:“传令,所有人暂回齐府。本尊倒要看看,这群海里的泥鳅能翻起什么浪。还有——牵绊本尊的诅咒已破,今夜犒劳兽界诸王与各位护法。”
木法领命而去。
苍夜回首看向惊魂未定的青绵:“莫怕。”嗓音低沉,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既入了本尊的领地,纵使东海西海倾巢而来,也休想将你夺去分毫。”
暮色渐沉,将他玄色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青绵望着他眼底不容动摇的坚决,忽然觉得,即便前路危机四伏,有这匹狼在身旁,似乎也无需畏惧。
苍夜护着青绵刚踏入齐府庭院,云法便疾步上前,在青石径上单膝跪地,眉宇间凝着焦灼:“尊上,”他声音压得很低,目光警醒地扫过青绵,“东海与西海的人马……”
苍夜抬手止住他未尽之言,掌心轻按青绵肩头:“你先回房歇息。”语气虽缓,却不容置喙。见她欲言,他指尖掠过她散落的鬓发,声线放柔:“今日受惊了,去吧。”
待那抹纤影消失在月洞门后,云法倾身禀报:“两海联军未在荒僻处设伏,反将主力布在城南集市与漕运码头——那里商贩云集,妇孺往来,人烟最是稠密。”他喉结滚动,声音压着沉痛,“他们算准我们如果在闹市动手,必会殃及无数凡人。”
苍夜眸中暗流翻涌,映着檐下摇曳的灯影,也映着无数凡人安居乐业的街景——孩童举着糖人追逐,妇人挎着菜篮讨价,船工喊着号子卸货……若因他一己之故,让这些鲜活生灵化作焦土……
他负在身后的手无意识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为了提前蕴养灵珠,丹田处传来的虚空感时刻提醒着此刻的虚弱。若在巅峰时期,他自有手段转移战场或布结界护住凡人。可如今……
战?
灵力未复,强行动手不仅胜负难料,更可能因力量失控波及无辜。届时血染长街,冤魂遍野,这滔天罪业,纵为万兽之尊,又如何背负?
退?
东海西海有备而来,绝不会因退让收手。更何况,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青绵,此刻就在齐府之中。一旦示弱,便是将那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绵羊亲手送入虎口。想起她不久前在怀中轻颤的模样,尖锐的刺痛便猛地攥紧他的心。
两股相反的力道在他胸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神魂撕裂。
为今之计,或许只剩一法,能彻底斩断这进退维谷的困局……
苍夜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那便是将青绵提前纳入己身。
这念头何其残忍,却是最优之选。毕竟,纵使轮回转生,诸天万界,星移斗转,唯有他,能再次将她寻回。
如此,东海将彻底失去目标,巴昂的疯狂便成无的之矢,人间万千生灵亦可暂免战火。而他,也能赢得喘息之机,争取恢复灵力、荡平纷扰的宝贵时间。
代价是——
他将亲手,送她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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