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节奏要快很多,加上临近期末,十二月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圣诞节到了,除了高三生,其它班级都准备趁这个节日闹腾一下,搞个圣诞party。
学校对此没有意见,只要高三生不闹腾,其他班级怎么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综合楼这里很安静,班级里只有唰唰的书写声,每个人都聚精会神,仿佛已置身于高考考场。
这就是高三宏志班的学习氛围。
姜晚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高强压的学习氛围,随着自己的进步越来越大,并喜欢上了这种氛围。
她正聚精会神地做着题,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只红彤彤的苹果,思路毫无意外地被打断了。
“昨天忘了给你苹果了,现在补上。”季翊说完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习题册上,低头奋笔疾书。
姜晚看着红苹果愣住了。
他不说她都要忘了,每年的平安夜他都会送她一个苹果,祝她平平安安。
“你还挺浪漫的。”姜晚笑着收了苹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浪漫呢?”
“以前你的眼睛在别人身上。”季翊低笑一声,轻飘飘的,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不过,现在发现还不晚。”
他们之间永远都为时不晚。
姜晚自然明白这个“别人”是谁,不过,心中并没有类似于难过或尴尬的不适感。
此时距离他们决裂已经过去快四个月的时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她现在不会因为荆远帆难过了。
有些事情能及时止损也是一件好事。
鹿城一中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放了假,连上周末一共四天,但姜晚回家后才发现景慧并没有回来。
她进了家门后又发现家里已经落了层灰,也就是说,她在学校的这一个月,景慧一次都没回来过。
打工人真的能忙成这样吗?
姜晚试着给景慧打了电话,像上次那样,一连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好不容易打通后接听的却是叶媛。
心中有些不安,姜晚疑惑地问:“干妈,我妈妈呢?怎么又是你接的电话?”
“晚晚……”叶媛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你放假了吗?”
“嗯,放假了。”姜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迫切想要知道景慧的信息,“我妈妈呢?明天就是元旦了,你们回来吗?”
“我们啊……”叶媛轻轻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笑着回,“年底了,我们太忙了,可能暂时回不来。你妈妈现在在开会,接不了电话,你有什么事给我说也一样。”
“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妈妈。”姜晚听出了叶媛声音中的疲惫,不忍心再打扰,“你们注意身体,别把身体搞垮了,你们先忙吧!”
结束刚通话,季翊就过来了。
他在家已经洗过澡,头发没完全吹干,从外面走了一遭,额前半干的头发已经结了霜花。
天气越来越冷了,看天气,最近会有大雪降临。
季翊催促她早点上床睡觉。
姜晚睡不着,想睡前刷几张试题,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她满脑子都是景慧不接电话的事情。
“以后我们工作了也会这样吗?怎么能忙到连电话都接不了呢?我好久没和妈妈说话了,我好想她。”她把自己的疑惑说给季翊,说到最后疑惑变成了委屈。
她可是高三生呀!处在人生的转折点,怎么会有人为了工作不管自己的女儿呢!
姜晚实在是想不通。
季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眉心蹙了蹙,干脆转移了话题:“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堆的作业要做。”
姜晚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无奈上了床。
季翊帮她关了大灯,开了床头的小灯,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室内一片安静,思念愈发强烈,姜晚又想到了景慧,情绪涌了上来,突然特别想她。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妈妈。
她在想念中慢慢睡去,毫无意外地梦到了景慧,只不过,那不是什么好梦。
她梦到景慧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给她说对不起。
姜晚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季翊在她的房间里,举着手机刚刚结束通话的样子。
姜晚惊魂未定:“季翊,我梦到妈妈了,好可怕。”
季翊收了手机,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怕吓到她:“晚晚,我们要去市医院,车子已经在外面了,你穿衣服。”
“医院?”姜晚眼睛倏地睁大,想到梦中的情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妈妈出事了吗?”
“我路上给你说,你先穿衣服起来。”季翊没有多做解释,话罢就从她的衣柜里掏出棉衣棉裤帽子往床上扔,“晚上冷,穿厚点。”
这个夜晚的确很冷,元旦的凌晨四点钟,他们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车子最终在市人民医院停下,姜晚像丢了魂儿一样,被季翊牵着去了住院部。
来的路上,季翊已经给她说了来这里的原因。
景慧得了肝癌,昨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称她活不过三天。
景慧的癌症是在一年前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医生说她活不过三个月,但她坚持了一年。
景慧怕影响女儿们的学习,所以一直没告诉她们。
这件事只有叶媛和季家二老知道。
她以为她能再撑半年,撑到姜晚高考后,但天不遂人愿。
她还没看到两个女儿成年,尤其是小女儿,她有太多的不甘心不放心。
姜晚感觉今年的元旦格外冷,那冷像刀子一样,刺破血肉,往她身体深处扎。
她感觉她的人生要乱掉了。
姜晚和季翊是最后到的人,他们到病房时就看到了叶媛,季爷爷,季奶奶,姜妩,姜隽。
景慧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格外吓人。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已经没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人儿。
姜晚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是她的妈妈。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的人,包括从电视手机中看到的明星网红,但没有哪个人比她的妈妈更美。
“晚晚,过来。”景慧费力地朝她招手,骨瘦如柴的手还插着输液针。
姜晚呆呆地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的手很凉,凉得很不真实,就像是死人的手,虽然她没有握过死人的手。
说也奇怪,这个时候的她竟然一点都哭不出来,她感觉自己还困在梦中没有醒来。
妈妈要死了?
妈妈怎么会死呢!
她才十六岁,而不是六十岁。她的妈妈至少要活到九十岁,就算她六十岁了,妈妈也还在才对呀!
她只是两个多月没看到妈妈了,怎么就一下子过了几十年呢!
这是假的吧!
“晚晚,对不起。”景慧又说话了。
姜晚张了张嘴,感觉嗓子像是堵住了,“妈妈”两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
景慧虽然有一米六五的个头,但骨架偏小,比如她的手,因为瘦,现在就显得格外的小,像小朋友的。
姜晚用了好大劲儿才能握住。
景慧温柔地看着她,神色无奈又不舍:“晚晚,对不起,妈妈没有给你说这件事。”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很清晰,咬字发音都很标准,那种梦境才有的不真实感一下子就散了。
姜晚感觉梦醒了,悲伤瞬间涌了上来,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瞬间就裹住了她。
她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景慧又看向姜妩。
姜妩立马过来了,握住了她另一个手:“妈妈,我在。”
景慧笑了笑,费力地转动眼睛打量自己的一双女儿,好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晚晚,阿妩,你们要互相帮扶,要好好的。抱歉,妈妈不能看你们长大了。”
姜妩已经哭了好久,眼睛红肿,此时泪水更是不要命地往下掉:“妈妈,我……我会照顾晚晚的,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我害怕,我会害怕……”
她才十七岁,因为从小到大一直优秀,似乎让人忘了她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景慧看着大女儿哭红的眼,满心愧疚:“阿妩,对不起,妈妈欠你的太多了,对不起……”
“没有……”姜妩哭得泣不成声,“妈妈什么都不欠我,我明白,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姜妩的哭声,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哭过,似乎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像这样哭泣了。
姜晚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是真实的,被姜妩的哭声包裹着,那种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现在是怎么了?
妈妈真的要死了吗?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提前给她说?明明她们上一次见面她还好好的,怎么这次见面就是死别了?
死别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一点预兆?
不对,是有预兆的。
比如她上次和姜妩闹别扭景慧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景慧越来越忙的工作,越来越消瘦的身体。
是她忽视了。
可是,她没想到啊!谁会把这种事和死亡联系到一起啊!
她的妈妈该长命百岁的。
“晚晚……对不起……”看着小女儿怔愣的脸,景慧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晚晚,你要好好的,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光,以至于那么枯瘦的手抬起来都用了好长的时间。
也许是那只手太瘦了,也许是被眼前的事实惊到麻木,姜晚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她打量着眼前枯瘦的美人,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妈妈,我该怎么办?”
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没有爸爸,现在又没了妈妈,她才十六岁,她的人生哪怕只有六十年,那也才只过了五分之一呀!她怎么就没了双亲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