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玻璃窗内也是一水的国外高级家具,在这其间有一抹褪红色格外扎眼,美丽而沉静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一袭剪裁合体的新中式旗袍,紧紧包裹在她曼妙的身躯,精细的刺绣犹如春藤般缠绕在她腰间。
一双杏眼不安的眨巴着,眼中的光亮时而灰暗时而明亮,终于电话的那头传出声音来,她像是推脱般拒绝通话:“我这会儿有事情。”而后略带恳求:“晚两天可以吗?”
她额前的碎发适时垂下,遮住她渐渐红润的双眼,电话那头似乎同意了她的请求,她飞速挂断电话然后调整呼吸,希望将自己的脆弱掩饰。
她心情稍好后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办公室,这风格实在是混搭,头顶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瞎,欧式的书柜有着夸张的造型和一尘不染的洁净,进门处西式高脚凳上摆了长势甚为喜人的迎客松,而她正面望过去的老板椅背后是一张放大的金边相框,里面的照片让她哭笑不得,那是即将成她老板的人,正像只骄傲的孔雀,昂首挺胸的站着,而他的身旁,蹲坐着一只威武凶猛,表情龇牙咧嘴的狮子,照片上的老板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可裤兜下紧握的拳头以及抿紧的嘴角早已经出卖他当时的紧张心情,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匹配,唯有“暴发户”三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让她忍不住对着照片嗤笑出声。
“老蒋先生,在干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对望,又几乎同时在心内感叹对方的美貌,推开门的女孩率先打破沉默,她将手中厚厚的一摞资料随意摊在办公桌上,笑容可掬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
沈华微笑着,礼貌性的微微躬身然后做起自我介绍:“我是沈华微,来找蒋总谈合同的。”
听到沈华微的回答,这女孩在心中划过一丝了然,然后开始细细打量沈华微的样貌,心中暗骂道:“这死老蒋还换胃口了,竟然喜欢上优雅款的了。”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移不开眼睛,沈华微不像是现世代的人,温婉一笑的模样倒像是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似的,让她忍不住苛责,这样的念头在她心头转了一圈,这女孩又忍不住暗自骂自己:蒋昕啊蒋昕,见了美女你就忍不住了呗,眼前的绝不是等闲之辈,你要是不打起精神赶走这只金丝雀,倒霉的不还是你。
“沈小姐叫我小昕就行,不知道沈小姐谈什么合同呀?蒋总不在,或许我可以代劳。”她仍旧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可眼底的鄙视和不屑被沈华微敏感的捕捉,似乎这女孩对自己很有敌意呢。
眼前自称小昕的女孩从一进门便是一副张扬做派,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容貌明艳张扬,一身显眼的红色Dior套装,脚下是直戳云端的高跟鞋,手上的美甲也是夸张的很,食指上嵌了那么大一颗施华洛世奇的水晶,不愧是蒋总的下属,和他如出一辙。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我等等他。”沈华微仍旧是礼貌的回答。
“嗷~”小昕的尾音拉的极长,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那沈小姐慢慢等。”而后转身抛出一个巨大的白眼,将门重重拉开。
“小昕?你跑上来什么?”从尚未关上的门缝中,沈华微瞧见她如饿狼扑食般扑向从电梯口上来的蒋总,然后搂着脖子嗔道:“你去哪了你!”
沈华微此刻才明白过来那女孩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瞧着她的做派,只怕和蒋总关系匪浅呐。
过了半晌蒋总才进入办公室,沈华微努力让自己的嫌恶不表露出来,做出一副不弯不直的样子,挂上笑容道:“蒋总好。”
“几天不见,沈小姐倒比前两日更好看了,瞧瞧这皮肤,那成语叫啥来着?吹弹可破!”蒋总拿出一支雪茄,又掏出一支翻盖火机,啪嗒一声,活跃的烟火跳上那支胖嘟嘟的雪茄,随后蒋总在一阵烟雾缭绕的雾气后笑眯眯道:“沈小姐快请坐,干站着干什么!”
沈华微略有些不适,她向来有话直说,一瞬间便冷了脸:“我是贵司即将签约的作者,不是您可以随意调笑的对象。”
蒋总收起微笑,但还是和和气气的模样:“那这是条款,请沈小姐看一下,如果可以,就请签字。”
沈华微花了十几分钟细条慢理的看完,而后签上自己的大名:“蒋总,公司的宿舍,我需要一间。”
蒋总接过合同也在上签上名字,笑道:“没有问题,华夏公寓,你随便挑。”
沈华微目的达成,不想再逗留,便起身告了辞:“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出了华夏公司,沈华微才觉得压在心头的难受不见了,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只有两三片浮云,天色蓝的像是打翻了油漆桶,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声鼓励自己道:“加油。”
“哟,这不是沈小姐吗?”沈华微转过头,是那个叫小昕的女孩。
她不失礼貌的点头微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她交际。
小昕一眼就看到了沈华微手里员工宿舍的钥匙,歪着头问:“沈小姐住宿舍呀。”
沈华微还是点头,小昕熟络的挎上沈华微的胳膊,亲呢道:“正好,我也住在宿舍呢,沈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住呀。”
沈华微有些尴尬,思忖了会儿道:“我生活习惯和旁人不大一样的。”
“那你住几零几呀,我可以搬你对门,无聊的时候我去找你玩呀。”小昕眨巴着眼睛,像是没听出沈华微的言外之意。
“807”沈华微虽然对小昕没有好感,可她却不自觉被小昕的外放吸引,她愣了愣之后补充道:“我随时都在家,你无聊了就过来找我。”
小昕眯着眼睛一笑道:“好呀,那我去找后勤拿钥匙,晚上见咯。”小昕说完便踏着高的要命的高跟鞋,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回了公司。
沈华微目送小昕离去不自觉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可能和蒋总关系匪浅的女孩没有厌恶之情。
告别蒋昕之后沈华微驱车来到了华夏公寓,站在公寓下不禁再一次感叹,不愧是全国最大的影视公司,连员工宿舍都这样气派,沈华微捏了捏钥匙,有些忐忑的进了大楼,坏境干净,安保给力,一楼的前台也是满脸堆笑和蔼可亲,十分符合她要求,她按了电梯上了八楼,打开807的大门,是一个大开间,截成了几个部分做成了一室一厅,目测有个七十多平吧,她一个人够住了,而且里面家具齐全,她只需要拎包入住,无非再添置些什么生活用品。
她稍微一打量,默默在心里记下了需要添置的东西,一个人来到宜家逛来逛去,不过十来分钟就将床单被罩一应的生活用品全部备齐了,再经过餐盘区时莫名停了下来,里面各式各样的餐盘都有,她一时不知道该买几个,小昕热情洋溢的笑脸在她脑海浮现,小昕她无聊的时候会来找她吗?
她挑了两只白色的碗,又想着小昕应该不会喜欢,为她挑了一只艳红色的,两碗叠放在一起,像是两条本毫不相干的平行线有了交集,她开始不自觉幻想起两人相对吃饭的场景,可下一秒她便觉得自己荒唐,或许是从小没有朋友,任何人的一点点热情都让她忍不住遐想,哪怕这个女孩眼底还有一抹不屑和鄙夷,哪怕自己早已经习惯孤独。
沈华微将那只红色的碗放了回去,挑了一套一人食的餐具,路过茶具时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期待,一起吃饭或许太亲密,那偶尔做个客来喝水也是可以的吧,这样想着她挑了两只杯子,购物车不知不觉也被塞得满满当当,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等到付完账,一个又一个的购物袋和被打包好的纸箱子垒的像小山一样才让她暗自惊呼东西好多,可已经结过账,只能拿回家了,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些东西一一挪到自己的小电车上,然后回了公寓。
沈华微停好车后便开始搬东西,可东西有些重只能放在地上推着走,她为了节约时间,又在怀里抱了几个不是太重的小箱子,然后用脚来踢着那只箱子往前走,她推到路中间的时候被几辆正在拐弯的小货车狂按了好几声喇叭,可箱子确实太重,她使了巨大力气想要将箱子踢走,可用力过猛,她整个人都载到了地上,怀里的小箱子也散落一地,她看着地上的箱子只能无奈人闪开将东西留在原地。
这时从车窗里探出一颗头,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带着口罩和帽子,不耐烦地喊道:“喂!倒是带着东西一起让呀!”
沈华微还未来得及搭腔,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在货车后也狂按喇叭,沈华微不想争辩便仍费力的拖着,法拉利在最后面不停的闪烁着车灯,狂躁的喇叭声一声更比一声高,货车车窗里那女孩被吵的不得安宁,直接摔门而下,叉着腰照着后面骂道:“催催催,催什么催!”
法拉利的车主也是不好惹的,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响起之后,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毫不相让道:“催谁谁知道!”
沈华微因为尴尬头都要低到地上,脸颊红的不得了,她抬眼一望,从红色法拉利上下来的竟然是小昕。
“小昕,是我不好,东西太重了,我抬不动。”俩人吵起来确实是因为沈华微挡了路,她现在本就愧疚,只能一遍遍说道:“怪我怪我,东西太重,我实在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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