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条粗壮的胳膊从驾驶位处伸了出来,在那机器上邦邦锤了两拳,接着张开毛茸茸的手掌朝他挥挥手,应该是在示意他再刷一次卡。
“滴,花燃,欢迎您。”
花燃大惊:似乎是机器的问题,但这暴力解法竟当真有用。
终于,他耷拉着尾巴上了车。
车内虽有阳光透入,但沉寂中气氛低沉得可怕。
车内是双人座位,除了正在朝他招手的熊蒙所在的第一排,只剩最后一排无人落座。他怕自己的耳朵再遭熊音荼毒,抬脚就朝最后一排走去。
不料,他抬起的脚还没落地,胳膊就被拽到了一边。
“你不是晕车吗?以前做委托老呕一路,跑后面去干嘛?”熊蒙一边念经,一边硬将他塞向靠窗的位置,“睡会儿吧,十分钟就到了,下车我叫你……”
花燃胳膊差点被拽断,他瞥少年一眼:虽然细心,但很粗鲁。
熊蒙被看得心里有些不安,遂问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你没有分寸。”
熊蒙继续开炮:“我,我我好心叫你坐第一排,你他喵的居然还嫌弃……”
花燃打断施法:“吵。”
“你!”
熊蒙一噎,憋得脸色黑里透红。果然,根除话痨最好的方法就是拔根,从源头制止。
就这样,熊蒙闭麦了,花燃清静了,世界都美好了……
车子行得平稳,花燃向车窗外望去,车子很快就开出了海滩区域,似乎进入了居民区。路的两旁是一排排平房,只是街道旁似乎躺着些奇怪的东西,一条条的仿佛是触手——
像是那海怪的尸体。
不多时,原想观察四周的花燃忽而被一股莫名的困意席卷全身,他便倚着窗户眯上了眼。
虽然是一片黑暗,但花燃晕乎乎的脑袋告诉他,他一直在转。他初步猜测:这片区域的路应该是弯弯绕绕的“迷宫”路;不过,概率更大的是——
有危险!
明明雨过天晴,阳光温柔,但这黑如墨色的视野里不见一点微光,有问题!
他忽地用力睁了睁眼,但上下眼皮就像被强力胶水死死粘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开。
倏而,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光点,那光点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化成一颗流血的红种子。
那种子正躺在枯瘦的手心里,等等——
手心?
谁的手心?!
还不待他思考,一道阴森如鬼魅般的声音从那种子中传来:“谜花之心,生命之源;死而复生,生生不息。谜花之心……”
手心的种子渗出鲜血,从指缝间滑落,在接触“地面”的刹那之间,将视线中的漆黑全部染成了血红。紧接着,一朵朵鲜花在“地面”上疯长,一簇一簇扭成五角星的形状;不过几秒,便将“地面”铺得不留一丝缝隙。
所以,这双手的主人在哪?
那捧着种子的手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放大,一股诱人的花香钻入他的鼻尖。
“下车了。嘿!起来了!”少年的声音灌入脑中,是熊蒙。
“桀桀桀桀桀……”
只一瞬,那种子消失了,只留下疯狂的狞笑在这个诡异的空间回荡着……
花燃挣扎着醒来,再次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这才松了口气。
公交车正好停下,他起身跟着熊蒙下了车。他身子刚移出车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就见熊蒙皱眉盯着他。
“你怎么了?头上都是汗?”
“做噩梦了。”
花燃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经历算什么。他这才发觉自己额头渗出了汗,刚刚上车前几近风干的衣服现在又被冷汗打湿。
“不愧是睡神!”闻言,熊蒙若有所思地重重点头后,重新开启话痨模式,“他们看见你估计高兴坏了,你不在,公寓都快塌了;你再多睡两天,咱们协会估计都得解散了。哦对了,也不知道森哥做饭了没……”
花燃回神:看来他还是协会的顶梁柱。
不过,自打“饭”字入耳,他就感受到了明晃晃的饿意,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食。他这身体瘦得跟杆儿似的,怕是风一刮就会飘走……
他暗暗决定他要跟小熊一样,变得壮实些!
就在这时,熊蒙停下了脚步,他也随即停住,向前看去:一道绿色的屏障横在面前,屏障像是碧绿的瀑布倾泻而下,看起来尤为壮观。
只是,花燃左瞧瞧,右瞅瞅,始终没见着那公寓。
“靠!”少年站在屏障前怒骂一声。
花燃有些不明所以,这一株株藤蔓长满了叶,叶片苍翠欲滴,挂起来自然意味十足,也不知这小熊在骂什么。
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只见那藤蔓下面钻出来片正在剧烈转动的电锯尖尖,紧接着,藤蔓裂开,从断口处走出来一位身着白裙的少女。
少女及肩的粉色短发上立着两只兔耳朵,她长相甜美,只是这份甜美让她手中抱着的半人高嗡嗡作响的电锯扣了多半。
那少女看见了两人,撇下电锯就冲向他们,在花燃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花燃美人,你终于回来啦!救大命了,你再不来公寓就被这鬼东西压塌了啊!”
花燃被少女莫名的称呼和突现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我?”
什么情况?
难道这少女就是熊蒙口中的“他们”之一?
别告诉他这绿幕下面就是公寓……
“对啊!快,快!”少女愣了一秒,抬起伸直的双臂交叉碰撞,碰了两下又指向那满墙的藤蔓,“你快拿大剪刀咔咔咔,一通乱剪,把它们都处死!”
比绿幕下是公寓更令人悲伤的事实出现了:熊蒙说的“塌”不是抽象意义上的“塌”,而是具体的物理意义上的“塌”,也就是说——
他不是顶梁柱,而是个园丁!
不过,他也无所谓自己的身份为何,毕竟身份和地位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花燃在原地怔愣一瞬,就听见被冷落的熊蒙忽地出声,强烈昭示自己的存在感:“我也回来了,怎么不欢迎我?!”
“哎呀!蒙蒙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只是,我的眼睛得了重病,刚刚实在是没看到你……”
少女温柔的声音传来,落在花燃耳中,他只觉少女这话中加了许多表演的成分。
“生重病还他喵的出来割草?我来割,你快回去好好歇着。”熊蒙说着就要去捡少女扔下的电锯,又补充问道,“对了,你得的什么病?去看医生了吗?”
“得了看不得呆瓜的病!”少女“嘻嘻”一笑,说罢转身向绿幕里跑去。
“靠!苏逐月!”熊蒙怒骂,他也不捡电锯了,捡了块小石头就朝少女追去。
花燃也没想到这位名为“苏逐月”的少女是个乐子人,以前熊蒙一个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唱独角戏,现在改成两个人吵吵闹闹演二人转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没入绿幕时,花燃才开始正面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失忆。
他要不要告诉这些人,他失忆了呢……
毕竟,在了解世界、探索破解规则这一方面,从别人口中得知的难度,比自己摸索的难度要小得多。
从主观的角度考虑,公寓的人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吗?
从客观的角度考虑,他告诉公寓的人,究竟会不会违反刚刚记下的[世界守则一]呢?
直觉告诉他,公寓的人们可信,但他的行为会不会违反世界规则,存在疑问。
他从口袋中掏出身份卡,翻了过来。所以,圆圈下面究竟是什么呢?他想用异能探探路……
【已使用异能[困境演绎],使用次数-1,剩余可用次数1/3,异能使用中,您可以自行说出您的选择。】
花燃瞬间反应过来:看来只要在脑中默念使用异能,这声音就会跳出来当导游。
好在这次异能反应灵活,他按照声音的指示直接想道:我告诉公寓的人们我失忆了。
【演绎开始】
【您回到公寓,告诉伙伴自己失忆的情况,伙伴们都积极帮助您恢复记忆。但是,您违反了世界守则第一条(禁止向●●●透露●●●●),作为惩罚,天空掉下一把圣剑,圣剑插入您的心脏,您死了……】
他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光,下意识闭上了眼,自己的胸膛仿佛被撕裂了……再睁开眼时,所有的一切又都消失了。
【演绎结束】
果然!
虽然扣了一次使用次数,他也难以推导出具体的规则,但总归还是有所收获:首先,他会用异能了;再者,公寓的“伙伴们”还算可靠。
他心中渐渐形成了大致计划,沿着两人离开的轨迹,捡起熄了火的电锯,向绿幕中走去。
公寓大门隐藏在绿幕之后,由于藤蔓遮天蔽日,大门口的灯兢兢业业地加起了班。门未锁,房间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也许是那两个活宝在打闹,死气沉沉的花燃有些羡慕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
他也是提了这电锯后才知道,少女能抱着这电锯跑,绝对不是什么柔弱小白兔。他换了只手提电锯,甩了甩刚走两步就麻木了的手,推开公寓的门。
不料,刚一开门,他身后的灯就碎了,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他只觉自己的魂儿也碎了,碎片哗啦哗啦落了一地,随后,一颗石子咕噜咕噜滚出了门。
刚说完他们可靠的花燃:“……”
屋里的熊蒙垂下脑袋,熄了火:“森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会儿找您登记……”
“都别闹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从厨房中传来。
紧接着,一位身材健硕、浑身肌肉的青年走出来,他身上系着粉色花边围裙,手里端着一碟盖住的菜,反差感、神秘感和仪式感通通拉满。
“花燃,终于回来了。”森哥看见来人,冲他笑了笑,“快来,尝尝我研发的新品。”
闻言,熊蒙和苏逐月在他的眼皮底下飞速溜走了,花燃直觉不妙!
果然,森哥将盖子打开后,一股恶臭直扑他的鼻腔,让他原本就空荡荡的肚子雪上加霜……
那热情洋溢的青年嘴里,吐出一句极度冰冷的话:“这道菜的名字叫[黑白相间],怎么样?”
再次后悔说他们靠谱的花燃只想收回之前的话:想毒死他直说就是,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黑白相间]是——
白心火龙果烩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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